童昊注意到封青衣靈魂體的輕微搖晃，知道她分出的魂念在外界消耗巨大，甚至可能影響到了主魂的根本。
    他心念一動，與純陽聖珠述說幾句後，一絲溫和的純陽聖氣自純陽聖珠內流出，緩緩渡向封青衣的靈魂體。
    “青衣，穩住心神，先恢複一些。”童昊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關切。
    封青衣感受到那至陽至純的力量湧入，虛幻的身影頓時穩定了不少，她看向童昊，眼中複雜之色更濃，低聲道：“多謝主人。外界我那縷分魂即將耗盡，那隻新生的幽日墨雀體內意識混亂，這是機會，也是危機，若其本身殘念能壓製魔將魂念，那麽，此次劫難化解的可能性還會大一些，若不能……”
    封青衣的話沒說完，但童昊明白，若魔將魂念最終穩固控製，那麽一個擁有幽日墨雀身軀、狡詐更勝從前且目標明確的恐怖存在，將給青衣樓帶來滅頂之災。
    “裂風，靈兒，我們得做好準備了。”童昊沉聲道，“一旦情況失控，我們得加大力度幹預了。”
    童昊自認無法眼睜睜看著青衣樓覆滅，然後坐等那恐怖的魔將破封而出，更何況，封青衣如今與他命運相連。
    聽到童昊的話，裂風槍靈嗡鳴一聲，槍身青光內斂，蓄勢待發。
    銀靈兒也緊張地應了一聲。
    ……
    外界，青衣樓核心禁地入口前。
    封青衣那已然變得極其稀薄的魂念分身，在即將耗盡前，操控著無數清光鎖鏈，死死釘入新生幽日墨雀的體內，引發其能量核心的劇烈紊亂。
    幽日墨雀龐大的身軀在空中痛苦地翻滾、抽搐，道道暗紅色與幽黑色的氣流從其體內衝突而出，時而發出暴虐的雀鳴，時而發出怨毒的魔吼，顯然內部的意識爭奪到了白熱化階段。
    時間流逝。
    終於，就在封青衣那近乎透明的魂念分身，朝著新生幽日墨雀打出最後一道“鎮魂”衝擊後，能量已然是徹底耗盡，如同漣漪般蕩漾了一下，然後便是徐徐消散了在半空中。
    而那頭新生幽日墨雀，此刻則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之中。
    “唳——！！咕……嗚……”
    它的啼鳴變得怪異而扭曲，時而尖銳暴虐，帶著魔將的狡詐與殘忍，時而低沉痛苦，流露出屬於幽日墨雀本身的怨恨與迷茫。
    龐大的身軀在空中劇烈翻滾、衝撞，雙翼胡亂拍打，將周遭本就殘破的殿宇樓閣掃成齏粉，暗紅色的死光毫無章法地四處亂射，在地麵上犁出一道道焦黑的溝壑。
    它用頭猛烈撞擊著地麵，熔金般的瞳孔中，兩種意念正在瘋狂爭奪主導權。
    封青衣最後的靈魂衝擊，就像一柄撬棍，強行撬開了魔將魂念對這副軀殼的絕對控製，給予了原本被壓製的、屬於墨江的那部分殘存意識反抗的機會。
    “不……這是我的身體！我的力量！滾出去！”一個充滿怨恨和不甘的意念斷斷續續地散發出來，那是墨江殘魂的咆哮。
    “桀桀……愚蠢的扁毛畜生，若非本將魂念，你早已隨同你那主體徹底湮滅！乖乖交出控製權，讓本將帶領這具完美的身軀，踏平此地！”另一個陰冷狡詐的意念緊隨其後，屬於欲孽魔將。
    兩種意念的衝突反映在幽日墨雀的軀體上，它周身的幽暗火焰時而凝聚如黑色水晶，時而潰散如飄搖黑煙，氣息在宗武境高階和勉強觸及半步尊武之間劇烈波動。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殘存的青衣樓弟子，以及剛剛勉強壓下傷勢、正準備拚死一搏的熊三和江雪吟都愣住了。
    熊三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甕聲罵道：“他奶奶的，這扁毛畜生鬧內訌了？”
    它雖然傷勢不輕，但妖獸體魄強橫，恢複力驚人，此刻已能勉強行動。
    江雪吟以劍拄地，緩緩站起，目光掃過空中混亂的幽日墨雀，又看向昏迷不醒的封千世，對不遠處幾位僥幸未傷的青衣樓弟子說道：“速將封樓主移至安全處療傷。”
    說著，她美眸凝重的複又看向新生幽日墨雀，清冷的聲音繼續響起：“是那青衣樓祖師的魂念攻擊起了效果，引發了它體內意識的衝突。這是我們的機會，但也極其危險。”
    她看得出，無論哪一方獲勝，對於青衣樓而言都絕非好事。
    墨江殘魂若勝，其對青衣樓的仇恨依舊；魔將魂念若勝，則後患無窮。
    雀擎在一旁眼神閃爍，他捂著依舊劇痛的左肩，心中飛快算計。
    這新生幽日墨雀的狀態極不穩定，若是能趁其意識混亂時出手……但風險太大，他如今狀態十不存一，一個不慎就是身死道消。
    最終，貪念還是被對死亡的恐懼壓了下去，他決定繼續觀望。
    而聽到江雪吟的話，那幾名青衣樓弟子已經是冒險將昏迷的封千世搶回，然後給封千世喂下了療傷丹藥。
    封千世的氣息稍微平穩了一點，但仍未蘇醒。
    此時，失去了封青衣魂念的庇護，又無人能製止那混亂中的巨獸，青衣樓眾人隻能緊張地後退，結陣自保，眼睜睜看著那龐然大物在廢墟中瘋狂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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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六芒玄天界內，幽藍色的光繭如同心髒般微微搏動，孫正與幾位長老全力維持著陣法，汗珠不斷從額頭滑落。
    玄天寶液的能量如同涓涓細流，持續不斷地注入光繭，消磨著內部那頑抗的魔念。
    封青衣的主魂念懸浮於空，雖得童昊渡來的一絲純陽聖氣滋養，暫時穩住了消耗，但眉宇間凝重未散。
    她的絕大部分心神，依舊緊密聯係著外界那場關乎青衣樓存亡的意識爭奪戰。
    此時，新生幽日墨雀的掙紮愈發劇烈。
    那熔金般的瞳孔中，色彩變幻不定，或是暴虐猙獰，屬於欲孽魔將的狡詐與毀滅欲望占據上風；或是痛苦迷茫，屬於墨江殘魂的怨恨與不甘隱隱浮現。
    “滾出去……這是我的……力量！”墨江殘魂的意念如同風中殘燭，卻又帶著一絲不屈的執拗。
    它源於墨江數百年的積怨和對封玖、對青衣樓徹骨的恨意，這股恨意純粹而極端，即便被魔將魂念侵蝕、誘導，也未曾完全泯滅。
    “頑抗徒勞！與本將融合，方能獲得真正的永生與力量！報複這些螻蟻！”欲孽魔將的魂念如同附骨之疽，不斷蠱惑、衝擊，試圖重新穩固控製。
    它看中的是這具由精純死氣與怨念凝聚的完美軀殼，以及其潛在的、足以媲美半步尊武境的力量。
    兩種意念的拉鋸，使得幽日墨雀的氣息極不穩定，攻擊也失去了章法。
    它不再有針對性地破壞禁地入口或屠戮弟子，而是陷入了一種自我毀滅般的瘋狂。
    暗紅色的死光胡亂噴射，在地麵炸開一個個深坑；巨爪揮舞，將殘存的殿宇支柱攔腰拍斷。
    熊三晃了晃巨大的熊頭，低吼道：“他娘的，這樣下去，不用它動手，這樓都要被它自己拆光了！”
    “咱們得出手了！”
    江雪吟清冷的目光掃過那混亂的巨雀，說道：“這孽畜意識混亂，攻擊它可能反而會刺激其本能反擊，或者讓某一方意識趁機占據絕對上風，咱們還是靜觀其變，等待時機……”
    江雪吟深知，此刻出手風險極大。
    若攻擊激怒了墨江殘魂，可能導致其與魔將魂念暫時聯手對外；若攻擊幫魔將魂念壓製了墨江殘魂，更是助紂為虐。
    雀擎在一旁冷眼旁觀，心中算計更深。
    他悄然運轉殘存元力，修複著肩頭的創傷，目光卻始終鎖定在幽日墨雀身上。
    他在等，等一個兩敗俱傷，或者一方徹底壓製另一方，力量消耗巨大的時刻。
    那時，或許是他出手擒拿這第二隻幽日墨雀的唯一機會。
    至於青衣樓的存亡，他並不十分關心，隻要能得到足夠的好處。
    時間在緊張而壓抑的氣氛中一點點流逝。
    幽日墨雀的掙紮似乎有減弱的趨勢，但其體內意念的衝突卻愈發白熱化。
    時而，它發出屬於墨江的、充滿痛苦與回憶的悲鳴，巨瞳中甚至閃過一絲屬於“墨江”的、對某道青衣身影的複雜情緒；時而，它又被魔念徹底掌控，發出殘忍的怪笑，周身魔氣大盛。
    一時間，新生幽日墨雀的掙紮，複又變得劇烈起來。
    那龐大的身軀在空中扭曲、翻滾，如流星墜地，狠狠砸向地麵，掀起漫天煙塵與碎石。
    又猛地騰空，雙翼亂扇，卷起道道裹挾著死寂氣息的狂風。
    它周身的幽暗火焰如同紊亂的脈搏，明滅不定，顏色也在深邃的漆黑與暴戾的暗紅之間急速切換。
    “封…玖……”一聲模糊不清，卻蘊含著無盡痛苦與眷戀的意念，如同溺水者的最後呼喊，微弱地從那混亂的意識風暴中逸散出來。
    這是墨江殘魂在極度掙紮中，觸及了靈魂最深處那份被怨恨掩埋了近百年的執念。
    與之相對的，是欲孽魔將魂念那冰冷而狡詐的咆哮：“廢物！區區執念，也敢阻我？這具身軀，合該為本將所用！”
    兩種意念的碰撞在幽日墨雀體外形成了肉眼可見的能量亂流。
    暗紅色的死氣與幽黑色的魔氣相互絞殺、湮滅，發出“嗤嗤”的刺耳聲響。
    它的一隻巨爪猛地插入地麵，犁出五道深壑，而另一隻爪子卻又不自覺地抬起，似乎想要護住頭顱，動作充滿了矛盾與痛苦。
    熊三看得眼神沉凝，甕聲說道：“俺老熊活了這麽多年，頭一回見到自己跟自己打得這麽激烈的！”
    江雪吟眸光清冷，低聲道：“看樣子，那墨江殘魂，對青衣樓上一代樓主封玖的執念極深，這成了它抵抗魔念侵蝕的最後堡壘。但欲孽魔將的魂念更為凝練狡詐，長久下去，墨江殘魂恐怕還是會落敗。”
    她手中青嵐劍微微震顫，冰寒劍氣若隱若現，卻始終沒有出手。
    正如她所慮，此刻貿然攻擊，後果難料。
    雀擎在一旁冷眼旁觀，眼神閃爍不定。
    他悄悄吞服下一枚珍藏的丹藥，試圖加速恢複一絲元氣。
    “打吧，打得越狠越好，最好兩敗俱傷……”
    他心中暗道，目光貪婪地掃過幽日墨雀心髒位置那劇烈搏動的怨念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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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芒玄天界內，封青衣的主魂念通過玄天界與外界微妙的聯係，清晰地感知著這一切。
    她傾世的容顏上籠罩著一層寒霜。
    “主人，”她以魂念向童昊傳音，“外界那新生幽日墨雀腦海內的意識衝突，此時已至頂點。墨江殘魂憑借對我那後輩封玖的執念勉強支撐，但落敗是遲早的事。一旦魔將魂念徹底掌控那具軀殼，以其狡詐，必會立刻全力衝擊玄天界入口。”
    童昊聞言沉聲問道：“可有辦法助那墨江殘魂一臂之力？或者，趁其混亂，將其一舉殲滅？”
    封青衣沉吟片刻，搖了搖頭：“難。其意識糾纏太深，外力介入，稍有不慎便會適得其反。而且，我那分魂已散，主魂需維持此地封印，難以再分心他顧。除非……”
    她目光掃過童昊，又看向懸浮的裂風槍，“除非主人的這件通靈之寶，能親自穿過空間裂縫，接近那新生幽日墨雀，如此，或許能憑借通靈之寶的強大，對那魔將魂念產生一定的壓製，為墨江殘魂創造機會。但此舉頗有些凶險，通靈之寶自主穿過空間裂縫，有損傷的風險，損傷後，便是去了對麵，也壓製不住那魔將的魂念。”
    童昊聞言，眉頭微皺，目光看向裂風槍本體：“裂風，若你過去，有幾成把握可無損或者輕損穿過空間裂縫？”
    裂風槍靈沉默一瞬，回答道：“主人，強行穿越此空間裂縫，風險極大。我雖靈性恢複不少，但自主穿越空間裂縫需要消耗大量本源，無損或者輕損的概率，不足兩成。”
    不足兩成……太低了。
    童昊歎了口氣，看來直接介入行不通。
    與此同時，玄天界外，青衣樓中，異變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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