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要做一個完美的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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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下子,一時走了人,屋裏頭的氣氛便陰沉的下來了,劉氏捂著嘴偷笑,她最愛看柳望吃癟了,柳望梗起了脖子,狠狠的剜了一眼劉氏,心中卻恨,沒想到這一個兩個的小混賬們,都是不肯給她臉麵的,她猶然氣的想申辯兩句。
    柳老夫人覺著頭沉的很,生怕女兒又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便道:“她到底是個孩子,看著姊妹們穿戴,自己沒有,心裏頭有些悒鬱不忿之意,也是難免的,你做長輩的,別和她計較。”
    聞言,柳望雖心中不忿,可也不能再說什麽,隻好抿著唇點頭,
    這會子茶也算吃過兩旬了,於氏倒是向來識眼色,她撂下茶盞,將袖子鋪平,便笑意起身:“吃了老祖宗的茶,可不能再沒眼色了,這會兒子該是回去了,新婦的小小貽孫,牽腸掛肚,我還真出來一會兒就想呢,如今就該是向您作辭了。”
    於氏說的新婦,是她的幺子才娶的新婦,這三個月前為她誕下了孫子。
    聽她說起這話,柳老夫人難得的笑了笑,她道:“含飴弄孫,可是人間極樂,幸福啊,我就不留你了,早些回去吧,我為你那小孫子備了些東西,你一並帶走。”
    “長輩賜不可辭,我算是沾老祖宗榮光了。”於氏笑著行禮,後衝著劉氏使眼色,劉氏極是不情願的起身,她憤然的看了一眼於氏,疾步就出去了。
    這一時堂內少了人,倒是沒覺著不自在,晏觀音暼柳老夫人的欲言又止,卻裝作渾然不知的模樣,懵懂的起身就要走。
    眼看著晏觀音起身,柳望心裏也著急,想要攔下人,便這麽抬袖子打翻了桌上的茶盞,茶盞順著袖子滾落到了地上,瓷片四濺。
    衣裙沾了一大片的褐色茶漬。
    “今日你也太莽撞了,下去換身衣裳吧,領著蟾宮和錦書。”
    母女三人被點到名,塗蟾宮有些尷尬,她看著柳老夫人抬手讓姚嬤嬤陪同,一麵兒繼續道:“蟾宮和錦書這一身可太累贅了,也去換換吧。”
    這是將房裏人都調出去了,晏觀音沒表態,柳望遲了一步,在兩個女兒出去後,她似乎是有心和晏觀音說句話,行至晏觀音的身側時。
    她幹巴巴的開口:“你外祖母歲數大了,就是為老人家盡盡孝心,你也應該聽些話。”
    “是,夫人教誨的是。”
    晏觀音回答的語氣平靜,不過她這會兒不稱“母親”了,柳望馬上就捕捉到了這話中的差別,不覺瞪大了眼睛,姚嬤嬤眼疾手快,甚是怕柳州再鬧起來,忙的上前扶著柳望出去了。
    屋子裏靜悄悄的,上擺著的鎏金錯銀雲紋博山爐吐出嫋嫋白煙,這爐子的周身是雕刻著繚繞雲紋,隻要裏頭焚香,那煙鑽出來,就正好與這雲紋相交融。
    無聲無息,香煙彌漫開來,晏觀音是不怎麽喜歡熏香的,這會兒子便拿著帕子拭在鼻間。
    柳老夫人瞥見她的動作,眼底閃過暗光,隨即朝著她招手:“如今這房裏頭也沒有別人了,上來坐吧,許久不見你了,今兒個難得,就坐著說說話罷。”
    晏觀音起身,倒是也不客氣,自顧的褪了鞋子,便也爬上了炕,二人麵對麵的端坐著。
    “你母親…或許,在你心裏她不是個稱職的母親,你也沒享受過她半點兒慈愛,可我到底是將她養大的,如何要去心疼她。”
    柳老夫人歎息:“她原來不是這樣的,你可知就如你這般年齡,我們家裏並沒有發跡,家裏過得艱難,你祖父賭氣從柳家脫離出來,自立門戶,非要自己做生意,偏偏五六年也是沒什麽起頭兒,卻是賠光了錢。”
    “你母親那時小小的就懂得疼人,每每早起,為我和你外祖父做早膳,還時常接了周圍鄰居碎活兒,做些針線,夜裏頭回來,給我們親自打水伺候我們,她吃了太多的苦,後來家裏好過一些了,可她歲數不能留哦,又嫁出去。”
    柳老夫人說的口幹舌燥,頭暈眼花,自覺自己這個說客做的可好,可她才拾了茶盞,一抬頭見晏觀音笑吟吟地望著自己。
    眼底還是那麽一片冷清。
    她擰了擰,又道:“後來與你父親成親,原文相看時也覺得他儀表堂堂,相貌不凡,也算是個良人,背後依靠著晏家,如何以後的日子也好過。”
    “後來生了你,你母親歡喜的不成樣子,時時想著你長大該如何,親自帶著你吃帶著你睡,隻可惜你父親不成氣啊!你祖母去了,你祖父病倒了,他卻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什麽事兒也擔不起來,日日吃酒賭錢,輸光家產。”
    越說越生氣,柳老夫人說的著急,舌齒相碰,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疼的她吸了一口冷氣,卻忙接著:“每每回來還要痛毆你母親,將這所有過錯都歸咎在你母親身上,自說娶了你母親,便是喪了門楣,帶了黴氣,你說,這樣的家?你母親如何能活的下去?”
    柳老夫人急切的需要晏觀音給出一個答案。
    “是,祖母說的極是。”晏觀音單薄的眼皮微微掀起來,漆黑的眼珠子明亮透徹,她像是洞徹一切似的:“母親是遇人不淑,所遇非人,受盡苦楚,確實可憐。”
    柳老夫人聞言大喜,她眼眶有些發紅,忙道“如此,若是你母親能夠聽了你這些話,心中可不慰藉!”
    “隻不過是,我有幾點不解,不知可否問您。”晏觀音語氣溫和,柳老夫人這會是早已放下心防,她哪裏會多想。
    還以為是自己說動了晏觀音,這會兒子晏觀音隻怕是心疼母親,要多為母親說些話罷了,她微微點頭:“問吧,我要是知道的,就都告訴你。”
    “好,那就請外祖母為我解惑。”晏觀音坐直了,又挪了挪,慢慢的靠近柳老夫人,她甚至可以嗅到柳老夫人身上淡淡的檀香香,想來,今日柳老夫人也是去佛堂上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