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一道溫和的青色光芒亮起。 木靈根，四星。
    房玄齡看著那光芒和字跡，臉上期待的笑容微微一滯，隨即化為一絲釋然的苦笑，輕輕搖了搖頭：“四星……尚可，尚可。老朽知足了。”能踏上仙途已是萬幸，不敢奢望太多。
    最後是杜如晦。他倒是沉穩許多，上前行禮後，從容地將手按上。
    嗡！ 一道同樣銳利的金光亮起，比程咬金的稍弱一些。 金靈根，五星。
    “五星金靈根……”杜如晦捋著胡須，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尚可，足慰平生矣。”這個結果，對他而言剛剛好。
    至此，所有人的靈根測試，終於塵埃落定。
    殿內數百道目光，如同數百根無形的線，齊刷刷地聚焦在禦座之上那道玄色身影上。
    興奮、激動、期待、忐忑……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形成一股灼熱的氣浪。
    李雲緩緩抬手，那懸浮半空的問仙石化作一道流光，無聲無息地沒入他的袍袖之中。
    然而，他臉上的神情卻非眾人預想中的滿意或嘉許，反而顯得異常沉重。
    站在他身旁的李淵心頭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他。仙祖……這是對結果不滿意？嫌李家高品靈根太少？
    李雲確實是不滿意的，這次的測試結果已經打亂了他後續的計劃，因為低靈根的人太多了，這才是正常麵向大眾的靈根資質分布。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階下那一張張因激動而漲紅、充滿無限憧憬的臉。
    輕輕咳嗽一聲，那聲音不大，卻像帶著某種魔力，瞬間壓下了所有喧嘩，讓整個淩煙閣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爾等……”李雲開口了，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令人心頭發寒的穿透力，“莫要因測出靈根便沾沾自喜，忘乎所以！”
    此言一出，階下眾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心頭那點狂喜如同被冰水澆頭，迅速冷卻下去。一股寒意順著脊椎悄然爬升。
    李雲的目光著重落在那些測出一星、二星靈根，此刻臉色已開始發白的族人身上，語氣冷漠而殘酷：
    “爾等之中，一星資質者，雖有靈根，卻如同沙中淘金，萬中難有一人可引氣入體，踏入煉體境！”
    “即便僥幸踏入，也不過是筋骨強健些，終究難脫凡俗樊籠，與尋常武夫有什麽區別？”
    “至於二星資質者。”
    他的聲音更冷了幾分。
    “縱然能踏入煉體境，想要突破壁壘，引氣入體，晉升練氣期……亦是千難萬險！十有八九，終其一生也隻在煉體境徒勞掙紮，蹉跎歲月！”
    “爾等須知，唯有踏入練氣境，引天地靈氣入體，方可稱得上是真正踏上了仙道之始！”
    “否則，煉體境再強，壽元也不過區區百二十載，與凡人何異？不過是鏡花水月，空歡喜一場！”
    他話音落下，如同在死寂的湖麵投下巨石！那些測出一星、二星靈根的族人，臉色瞬間慘白如紙，眼中剛剛燃起的光彩迅速熄滅，隻剩下無邊的絕望和茫然！
    “噗通！”有人承受不住這巨大的心理落差，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更多人則是失魂落魄，喃喃自語：“鏡花水月……空歡喜……原來……原來如此……” 剛才的狂喜此刻顯得如此可笑。
    就連李世民，聽完這番話，臉上也浮現出深深的默然。
    他看著階下那些瞬間被抽幹了精氣神的族人，心頭湧起一股難言的悲憫。
    原來，有時候擁有靈根，卻無法真正踏上仙途，竟是比沒有靈根更深的悲哀！一生追逐那渺茫如星火的希望，最終卻隻能看著它熄滅……
    李雲看著下方一片死寂和灰敗，仿佛看透了眾人心中所想，他輕輕歎息一聲，那歎息聲帶著一種俯瞰眾生的漠然，又仿佛夾雜著一絲幾不可察的憐憫：
    “好了。仙道艱難，非大毅力、大機緣者不可得。至於功法傳授、後續如何修煉，本座自會與世民言明。爾等……靜待安排便是。”
    這聲歎息，為這場跌宕起伏、悲喜交加的測靈大會，畫上了一個冰冷而現實的句號。
    仙緣近在眼前，卻又遠在天邊。殘酷的真相如同一盆冰水，澆滅了大部分人的狂熱，隻剩下沉重的現實和對那渺茫前路的茫然。
    隨後，盛大的宮宴終於開席。
    珍饈美饌流水般呈上，宮廷樂師奏起悠揚的樂曲，舞姬們身姿曼妙。然而，經曆了大起大落、冰火兩重天的眾人，此刻又有多少心思真正放在這宴席之上？
    李世民強打精神，舉杯向李雲和李淵敬酒。李淵也努力活躍氣氛，與幾位族老推杯換盞。
    程咬金依舊豪邁，拉著房玄齡、杜如晦大口喝酒，仿佛要用酒水衝散心頭的複雜，但他那大嗓門的笑聲裏，似乎也少了幾分純粹的暢快。
    李泰湊到李雲身邊，胖臉上滿是興奮和好奇，不厭其煩的問著關於修行和聖山的問題。李雲偶爾回應幾句，目光卻掃過全場。
    他看到李恪獨自坐在角落，眉頭微蹙，似乎在思索著“通明靈體”的奧秘。
    他看到小兕子在乳娘懷裏，拿著一個精致的糕點，開心地小口吃著，無憂無慮，似乎完全沒被剛才的沉重影響。
    他看到李靖和李孝恭密切地交談。
    他也看到更多李氏族人，臉上掛著勉強的笑容，眼神卻空洞地落在精美的菜肴上，食不知味，心思早已飄到了那渺茫而艱難的“仙途”之上。
    這場名為“賓主盡歡”的盛宴，在表麵的熱鬧之下，湧動著的是被仙道真相冷卻後的複雜心緒和對未來的無限迷茫。
    觥籌交錯，絲竹盈耳，掩蓋不住那悄然彌漫的沉重空氣。仙緣已現，前路卻布滿荊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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