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饅頭就是通行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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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喬拖著沉重的雙腿進了醫院,還不等她找好借口,醫生隻瞥她一眼,就熟門熟路的問,“可是頭暈眼花,四肢無力,渾身出虛汗,稍微一動,就喘不上氣來?”
周喬,“……”
這麽善解人意嗎?她都沒張嘴呢,就替她都安排好了。
她點點頭,裝作茫然不解,“我這是得了什麽病?還有救嗎?”
醫生一臉的同情,“你沒病,就是餓的太狠了,營養不良,回家多吃點飯,養上一段時間就好了。”
周喬聽完,硬生生擠出一抹愁苦和絕望,“可是我家已經斷糧了啊,野菜也搶不到,隻能扒樹皮磨碎了煮水喝,哪裏還有飯吃呢?四鄰親戚借了個遍,現在是有錢都沒地方買啊……”
醫生歎了聲,擺擺手,打斷她的哭訴,“行了,我知道你啥意思了,也是衝著那半斤黃豆來的吧?可那得是住院才有的病號營養餐……”
周喬忙不迭的接過話去,“我可以辦理住院呀。”
醫生愣了下,接著無語提醒,“住院費每天得交一毛錢呢,就為了半斤黃豆,值得嗎?”
“值啊!”不然她還能露宿街頭嗎?招待所住一宿起碼得五毛,她穩賺好嘛。
至於錢,她其實不缺,雖然父母留下的房子和工作被二叔一家霸占,但母親去世前,把家裏的錢都偷偷塞給了她,千叮萬囑,不管誰問,都咬死了不能透露,怕她藏不住,特意給她縫進棉襖的夾層裏,加起來還不少,約莫三百多塊。
所以如今的她,沒有經濟壓力,比上輩子混的都強。
交了五毛錢,周喬順利住進了病房樓,房間挺大,大白牆,水泥地,周圍刷著綠色的牆圍子,很有時代特色,六張鐵架子床空著兩個鋪位,她選了靠窗的那個。
床和床之間有簾子遮擋,拉上後,就成了私密的空間。
周喬迫不及待的打開外賣界麵,一通點點點,先是各種粥品,養胃的小米南瓜粥,補血的黑米紅棗粥,還有什麽皮蛋瘦肉粥,綠豆百合粥,花樣繁多,還附贈小鹹菜,點多了也不怕,可以暫存在裏麵,啥時候想吃啥時候取。
其次就是各種麵點,包子饅頭,餡餅油條,這些東西便宜又充饑,量大還管飽,而且,放在當下,那是能救命的東西,妥妥的通行證啊,絕對招人稀罕,必須多多儲存。
最後,她才奢侈的點了幾樣葷菜,黃燜雞,水煮肉片,店家都貼心的配上一大碗米飯。
忙活完,成長值也變成了個位數。
周喬顧不上心疼,取出包子來就是一陣猛炫,沒敢吃肉的,怕腸胃撐不住,她買的是西葫蘆雞蛋和葫蘆卜豆腐兩種素餡的,店家手藝不錯,麵發的喧軟,餡料調的也鮮亮,可能也是她餓很了,反正香的她恨不能一口一個。
這幅身子的胃就像個無底洞,連著狼吞虎咽的吃了四個,她才放慢了速度,捧著碗粥喝起來。
黑米粥熬的香糯黏稠,紅棗放的也很實在,最上頭還撒了一層桂花蜜,喝下去,五髒六腑似久旱逢甘霖,被滋潤的熨帖極了,周喬滿足的歎息一聲,愜意的眯起眼,細細品嚐感受,那份吃飽喝足的美好。
隻有狠狠餓過,方能體會食物帶給人們的幸福感和安全感,是其他東西都無法替代的。
這時,病房裏有道聲音突兀的響起,“什麽味兒啊?”
話落,馬上有人道,“我好像聞到米粥的香味了……”
他說完,還忍不住吸溜了一聲,惹來幾聲輕笑。
又有人激動的補充,“還有紅棗和蜂蜜。”
還有人質疑,“咦?我咋聞到的是大包子的味呢,還得是白麵的,雞蛋,蘿卜,豆腐餡兒!”
這話一出,吞咽口水的聲音,肚子發出的咕咕聲,此起彼伏。
有人拍著大腿感歎,“娘哎,啥家庭啊,舍得這麽造?”
也有人苦笑著唏噓,“都餓出幻覺來了,還是睡吧,夢裏米粥,紅棗,白麵大包子,啥都有。”
周喬,“……”
一個個的鼻子都這麽好使嗎?她已經站在窗戶邊上吃了,還特意開了縫隙,小冷風嗖嗖的刮,就是怕食物的香味飄的滿屋都是。
好在,就算有人懷疑她,也沒證據,她吃完東西後,餐盒一律被係統回收,不留半點痕跡。
係統忽然冒出來,“宿主,你隔壁床上的病人節省出糧食來,給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吃,她自己卻生生餓到昏迷,被送到醫院救治,此時,急需你的善意幫助,隻要一碗粥,幾個饅頭,就能撫慰她愁苦絕望的內心……”
周喬毫不猶豫的拒絕,“我不。”
“什麽?”甜美的聲音透著不敢置信,“為什麽不?你現在又不缺吃的,給她一點怎麽啦?你的善良呢?你的同情心呢?”
周喬嗬嗬一笑,“跟我玩道德綁架啊?”
係統察覺到危險,立刻否認,“我不是,我隻是覺得,做人不能太冷漠,不然這個世界還能好起來嗎?”
“嗯,你說的對。”
“那你願意幫她了?”
“不願意。”不患寡而患不均,這麽多人,哪個不餓呢?亂發的善良不值錢,更換不來感激,反倒是會把自己置身於危險中。
現在的她,可沒有自保之力。
係統不死心,還要勸說,“宿主……”
周喬不耐打斷,“閉嘴,我要睡了。”
係統似備受打擊,悲聲質問,“你吃飽喝足,別人卻饑腸轆轆,對比如此慘烈,你睡的著嗎?”
周喬立刻往床上一趟,給它表演了個三秒入睡。
係統,“……”
這頭,周喬睡的昏天黑地,一片歲月靜好,紡織廠家屬院,卻是迎來了狂風暴雨。
阮平帶著人趕到的時候,正是吃飯的點兒,如今的工人是香餑餑,待遇好,每個月能分二十多斤糧食,鄉下這時候青黃不接,已經餓到扒樹皮充饑了,城裏好歹還能喝到半稠不稀的粥,勉強混個水飽。
隻有不懂事的孩子,會嚷嚷著想吃白麵饅頭,想吃肉包子,被父母打罵幾聲,才抽抽噎噎的咬口齁死人的蘿卜幹鹹菜,喝起剌嗓子的粗糧糊糊。
周家這會兒的飯桌上,卻擺著一籃子窩窩頭,比起稀粥,這算實打實的幹糧了。
還有一盤子五花肉白菜燉粉條,那肉切的薄薄的,泛著誘人的光澤。
饞的幾個孩子一個勁的吸溜口水,眼裏冒著勢在必奪的綠光。
周福來對此很得意,別人家都餓的半死不活,他家老老小小卻都能吃飽,這不是他有本事是啥?
劉春秀捧丈夫臭腳,“當家的,還得是你能耐,廠裏幾百號人,除了幾位當領導的,誰家有咱日子闊綽?跟了你,我這輩子算是享福了……”
周福來聞言,不屑的笑了笑,“這才到哪兒?跟著老子,吃香喝辣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正吹牛皮上頭呢,就被“砰砰”的敲門上打斷。
他沒好氣的吼了一聲,“誰啊?”
劉春秀立刻附和著罵,“沒點眼力見,這時候上門,想占誰便宜?看老娘不給你撕下臉皮來……”
她罵罵咧咧的拽開門,看到門外的幾人穿著製服,氣勢頓時消散,瞪大眼呆了片刻,忽然驚慌起來,腦子一抽,砰的又把門關上了,還反鎖了下。
阮平,“……”
沒見過這麽做賊心虛的,就這心理素質,還敢跟人販子串通,不是純純作死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