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鄉。
    雞公嶺村。
    小腳板底屯。
    村落三麵環山，一麵有條小河從屯子中間流淌而過。
    河水來自左側山峰上的野生瀑布，時常有縣城外的人過來瀑布附近拍照遊玩。
    有遊客在遊玩時觀察地貌後笑稱這兒是塊風水寶地，有虎躍龍騰之勢，日後必出大富大貴之人。
    屯子裏麵的村民聞言，也隻是淳樸的笑笑。
    山腳下交通還算方便但是騎摩托車去縣城路途太遠。
    太陽照在村屯小路，二十幾戶人家聚在一起，組成了一條安靜的“街道”，有幾戶販賣自家殺的豬肉和青菜。
    三五個白發老人搬小凳子在屯子裏唯一的小賣部門口曬太陽，講著本地土話。
    悠閑安寧的街道，在這裏，時光似乎放慢了腳步。
    下午三四點鍾，知了躲在樹蔭裏麵大聲地盡情鳴叫，如夏日催眠曲，讓踏入此處的人昏昏欲睡。
    街尾，一棟七十年代建的夯土瓦房。
    黑瓦白牆，牆體斑駁，堂屋那兩扇木質大門，原本的朱紅色經過歲月洗禮，早已蛻變還原成它本來的顏色。
    黎小小獨自在家門口摘菜。
    她臉龐白淨，眉眼如畫。紮起的馬尾因為手裏動作在陽光下調皮地顫動。
    十八歲的花樣年華，即使身穿最樸素的校服，也難掩那含苞待放的芳華。清純、質樸、宛如瀑布下河流旁生長的野荷花。
    高考結束後她自己估計分數，心中對考試成績還算滿意。
    若沒有意外，她能如願考上心中理想的重點大學。
    能考上是件好事。
    可念書的費用，黎小小回頭看了眼自家，無聲地歎了口氣。
    家裏隻有她和身患殘疾的父親相依為命。
    父親行走不便，無法去縣城做工，在家種田種地除了能養活她，掙不什麽到錢。
    念高中三年是靠著村屯叔伯的幫襯，以及領一些當地政府的補貼完成學業。
    至於上大學的錢，暫時沒有著落。
    黎小小也不知道錢該從哪裏來。
    有班裏同學說得對，成績好不如家裏條件好。
    即使考上好大學又如何，畢業出來社會依舊是為了賺錢，他們家裏有錢的，早已經贏在起跑線。
    她還是想繼續讀書，窮人家的孩子唯有讀書能改變命運。
    從小山村裏走出去，賺很多錢，看很大的世界。
    坦克500停在村屯外道邊。
    車門打開，王冬生迫不及待地下了車呼吸新鮮空氣。
    別問，問就是車內空氣糖分太高。
    “我們到了，這裏就是小腳底板屯。最後一個學生黎小小的家在前麵。”陳老師指著前麵“街道”兩側的房屋說道。
    郭善宏拎出米麵油，水果，分到另外兩個大男人手裏。把裝有1000元現金的紅包交給江舒婉。
    紅包隻是今天來探望黎小小的禮物，以後資助的費用跟前三名學生相同，每個月直接打卡。安全省心。
    江舒婉抬眸打量四周，深吸一口氣：“這地方真安逸，身上那些外麵社會給的壓力，在踏上這片土地時仿佛全部被抽離掉。”
    “環境好其實也有開發價值。”薑佑開口，看到風景秀麗的地方，首先想到是開發搞生態旅遊。
    這算是接手桃花源景區的後遺症？
    五人走過街道，偶爾有兩三條大黃狗躺在各自家屋簷下午睡。
    經過身邊時，狗子們抬起頭懶懶地望了他們一眼，又躺下閉眼，大概狗也清楚，這村裏沒什麽好被偷的。
    除了它們自己。
    “黎小小~”
    看見摘菜的女孩，陳老師主動打招呼。
    “陳老師，您怎麽來了？”黎小小停下手裏動作，局促地擦了擦手起身相迎。
    她眨眨眼，對陳老師的身邊三男一女感到意外，難道是政府機構的叔叔阿姨？
    “這幾位叔叔阿姨來自咱們柳城剛成立的宏善基金會，他們聽說你的情況，特意來看你。並且願意無償資助你上大學。”
    “黎同學你好，我們方便進屋坐坐嗎？”江舒婉彎起眉毛，對她輕聲開口。溫婉輕柔的話語，讓人難以拒絕。
    “哦，幾位叔叔阿姨，請屋裏坐。”黎小小端起菜籃，引五人進堂屋。
    薑佑轉眸打量，很老舊的泥房子。
    在陳塘村三百來戶人家裏麵，大概還剩下不到十棟這樣的老房子。
    正常家庭裏，全家勞動力合力打工攢錢，打工幾年能蓋上兩到三層的新房。
    有些家庭年輕人住新房子，老人仍舊留在老房子裏，與老屋相伴。
    泥房子冬暖夏涼。隨老一輩人老去而空置，破敗。最後化成殘垣斷壁隱藏在子孫的回憶裏。
    堂屋內擺設陳舊，家具隻有幾張木製小板凳和一張木製沙發。
    內側靠近右邊房間的木梯旁，擺放著一台老式小型打穀機。
    左右兩側牆壁上貼滿了屬於她從小學到高中的榮譽。
    “陳老師，叔叔阿姨你們坐，請喝水。”
    “謝謝黎同學，你爸爸呢？”薑佑三人放下手裏的東西。
    “爸爸在地裏幹活還沒回來。”
    喝了一口水，江舒婉問道：“黎同學準備報考哪個專業？”
    黎小小：“臨床醫學。”
    “感覺自己的成績大致在多少分呢？又想去哪裏上學？”
    “650分到680分之間吧，對，就是這樣。我想去滬旦大學。”黎小小雙目灼灼，眼神堅定明亮。
    幾人紛紛側目，650分在桂省內已經是不低的分數。如果達到680，眼前的小女孩就是當之無愧的學霸之一。
    王冬生：“阿佑，你還記得當年高考考了多少分？”
    “648，舒婉呢？”
    “638 ，比你少一點。”
    “我更慘，才577 。冬哥你咧？”郭善宏說道。
    王冬生撇撇嘴：“500 。”
    “大老板正常。哈哈哈哈。”陳老師笑著打趣道。
    薑佑看向黎小小：“魔都是個好地方，滬旦大學魔都醫學院各方麵條件都可以，想學醫是為了你爸爸？”
    “嗯，為了爸爸也為我自己。”
    正說著，門外走近一名頭戴草帽的中年男子，他皮膚黝黑，由於右腳殘疾，走路較常人慢。
    身穿灰白t恤藍色短褲，t恤因為漂洗多次已經褪色嚴重。
    薑佑看見他裸露的雙腿，右腿肌肉萎縮明顯比常人不同。似乎——
    可以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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