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的寂靜
    清晨的曙光如同一層輕薄的金紗，溫柔地灑在嘉獠山的村落上。石杉提著剛打來的野兔，邁著輕快的步伐推開二哥家的院門。往常這個時候，阿英早該在灶間生火做飯了，那熟悉的柴火劈啪聲和阿英哼著的小曲，本該是這個小院的日常樂章。然而，今天的院子裏卻靜得可怕，連一根針落地都能聽見。石杉的腳步在踏入院門的瞬間變得沉重，一種不祥的預感如藤蔓般纏上他的心頭。
    “二哥？” 石杉的喊聲在空蕩蕩的屋子裏回蕩，那聲音聽起來空洞而孤獨，仿佛被整個世界遺棄。牆角的老鼠被驚得竄過，踢翻了一個陶罐。陶罐與地麵碰撞的清脆聲響，打破了這可怕的寂靜。兩封銀元和一張信紙從罐中滾出，在石杉的腳下閃爍著冰冷的光芒。
    石柏聞聲趕來時，正看見三哥顫抖的手捏著那張信紙。陽光透過窗欞，照見上麵潦草的字跡：“我去南邊闖蕩，日後必回。照顧好自己。” 信紙上的字跡似乎在跳動，像是二哥的靈魂在訴說著離別的無奈與決心。石柏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塊巨石狠狠砸中，他能感受到信紙上每一個字都像是二哥的哽咽。
    “兩百塊……” 石柏數著銀元，那冰冷的金屬在他指尖傳遞著二哥的溫度。突然，他一拳砸在土牆上，拳頭與牆的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像是他心底的怒吼與不甘。“二哥就這麽走了？” 他的聲音哽咽，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他恨自己，昨晚上睡得太死，連二哥離開的背影都沒能送一送。三隻獵犬被二哥關進山腳最遠的柴房裏，剛剛才被放出來，在嗚嗚的嗅著，怎麽少了十一口人
    石杉蹲在門檻上，開始磨砍刀。刀刃在磨石上發出規律的沙沙聲，那聲音在寂靜的院子裏顯得格外清晰。這聲音，像是石杉心中對二哥歸來的期盼，也像是對未知未來的堅定誌強。“二哥留這麽多錢，肯定是去辦大事。” 他抬頭看了眼南方，那目光穿透雲層，仿佛能抵達二哥所在的地方。“等二哥在香江那邊安穩了，準會來接我們。”
    石柏把銀元分成三份，推給大嫂一份。大嫂還在落淚，淚水滴落在銀元上，泛起細微的漣漪。她連忙擺手，聲音帶著哭腔：“我哪用得上……” 石杉塞進她手裏，語氣堅定得不容置疑：“拿著。二哥要是在，也會這麽分。”
    烽火下的希望
    戰火的腳步越來越近，它帶來的恐懼如影隨形。昨天去鎮上賣皮子時，石杉聽說北邊三十裏的村子已經被抓了壯丁。那消息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激起層層漣漪。兩人連夜在後山挖了地窖，把糧食藏進去三成。每一鏟土都像是在為未知的未來築起一道防線。
    傍晚打獵歸來，石柏突然指著天空：“三哥，你看！” 南邊的雲層後，隱約有個閃光的銀點 —— 是飛機。兩人仰著頭，脖子酸了也不願移開目光。那銀點在天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最終消失在視野盡頭。石杉的心隨著那銀點起伏，仿佛它承載著二哥的希望與未來。“那銀點消失的方向，是不是二哥去的南邊？” 他輕輕問，聲音裏滿是期待。
    家園的守望
    夜幕降臨，大嫂在油燈下補著衣裳。針腳比往常密了許多，每一針都像是在縫補著內心的不安。她咬斷線頭，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鬆哥做事最穩妥。走這麽急，定是找到好出路了。” 她的話語像是在安慰自己，也像是在給這個家注入一絲力量。
    石杉往火塘裏添了把柴。火光映著牆上那張全家福 —— 去年過年時請寨老畫的，二哥站在正中，懷裏抱著最小的老五。那畫裏，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仿佛那個時刻，時間都被定格。如今，看著這張畫，石杉的心裏滿是思念與眷戀。
    “等仗打完了……” 石柏突然說，“我們也去南邊找二哥吧？” 他的話語像是拋出的一顆石子，在平靜的空氣中激起層層漣漪。大嫂手中的棉襖微微一顫，她把補好的棉襖疊好，輕聲說：“睡吧，明天還要去巡陷阱。” 各人吹滅油燈，屋內陷入一片黑暗，卻都沒閉眼。黑暗中，他們各自想著南方那個聽說有電燈、有汽車的地方。那是二哥說要帶他們去吃 “比紅薯甜一萬倍” 的東西的地方。
    石杉躺在床上，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屋頂的縫隙。他在想，二哥現在是不是也在望著同一片星空？石柏則在想，等見到二哥的那一天，自己要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大嫂則在想，二哥會不會也像他們一樣，在遠方思念著這個家？
    在嘉獠山的這個小屋裏，思念如潮水般湧動。它無聲地流淌在每個人的心間，成為了他們在烽火歲月中堅守下去的力量。盡管未來充滿了未知，但隻要這份思念還在，家的希望就不會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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