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差點把曼玉給整沒了）
    清晨的陽光，透過象牙白窗簾的縫隙，溫柔地灑在張曼玉的眼瞼上。她猛地驚醒，心髒狂跳，仿佛還置身於銅鑼灣唐樓那令人窒息的噩夢中。直到視線觸及天花板上繁複的水晶吊燈，鼻尖嗅到海風送來的、混合著花園草木的清新氣息，她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確認自己真的身處淺水灣的象牙塔內。
    床頭櫃上，內線電話的指示燈無聲地閃爍著。她遲疑地拿起聽筒，裏麵傳來一個職業、清晰且毫無波瀾的女聲：
    “張小姐，早安。我是石先生的秘書，ydia。石先生有幾項指示需要傳達給您。”
    張曼玉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攥緊了被角。
    “第一，公司為您提供一筆五萬港幣的安家費，以現金形式支付，稍後會由司機陳師傅送到別墅。第二，您之前在銅鑼灣產生的所有債務，包括珠寶店的三萬八賠償金，公司已經全部處理完畢，您無需再有任何顧慮。第三，考慮到您目前的身體狀況需要休養，公司特批您半個月假期，期間無需參與任何訓練或工作安排。第四，別墅區有共用的司機和助理，您如有任何出行或生活上的需求，請隨時通過內線電話聯係管家或直接聯係司機陳師傅。祝您休養愉快。”
    電話掛斷了。聽筒裏隻剩下忙音。張曼玉呆呆地坐著，那幾句簡潔明了的話在她腦中反複回蕩。
    五萬港幣現金……所有債務已清……半個月假期……共用司機助理……
    每一個詞都像一塊巨石投入她死水般的心湖，激起滔天巨浪，卻又帶著一種不真實的虛幻感。壓在心頭那座名為“三萬八”和“催命馬仔”的大山，就這麽被輕描淡寫地搬走了？她自由了？真的……自由了？
    不多時，門鈴輕響。管家引著一位穿著整潔司機製服、麵相敦厚的中年男人進來。陳師傅將一個沉甸甸的牛皮紙信封恭敬地放在客廳茶幾上。“張小姐，這是公司給您的安家費，請查收。這是我的聯係方式，您隨時吩咐。” 他放下名片，微微鞠躬後便安靜地離開了。
    偌大的客廳裏隻剩下張曼玉和那個信封。她走過去，手指顫抖著打開封口。一疊疊嶄新的、散發著油墨清香的千元大鈔，整齊地碼放在裏麵，足足五疊。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現金。她拿起一疊，沉甸甸的觸感如此真實，卻又如此虛幻。她一張張地數，動作笨拙而緩慢，仿佛要通過這個動作來確認這一切不是夢。數到後來，指尖冰涼，眼眶卻莫名地發熱。不是喜悅，而是一種巨大的、劫後餘生般的虛脫，混雜著對這份“慷慨”背後未知代價的隱約惶恐。
    接下來的幾天，是張曼玉生命中前所未有的、近乎奢侈的“空白”。沒有了催命符般的債務，沒有了饑腸轆轆的折磨，也沒有了迫在眉睫的生存壓力。醫囑是靜養，補充營養。她像一隻受驚過度的小獸，小心翼翼地開始探索這棟囚禁或者說庇護？）著她的豪華牢籠。
    別墅大得驚人。她赤著腳，無聲地走過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麵，指尖拂過冰冷的羅馬柱和絲絨包裹的牆麵。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修剪得一絲不苟、如同明信片般完美的花園，中央那座敦煌飛天造型的琉璃噴泉在陽光下折射出令人目眩的七彩光芒。她試著打開那些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電器——嵌在牆裏的巨大冰箱塞滿了各種她叫不出名字的進口食材和飲品；洗碗機、烘幹機、恒溫酒櫃……每一件都訴說著一種她從未想象過的生活方式。衣帽間裏掛著的新衣，標簽上的價格讓她咋舌，她甚至不敢輕易觸碰。主臥的浴室比她在銅鑼灣的整個房間還大，按摩浴缸、蒸汽房、鍍金邊的馬桶……一切都陌生得讓她手足無措。
    身體的恢複在精心的照料下是迅速的。管家每日變著花樣送來滋補的湯水和精致的餐點。翁美玲差人送來的燕窩，她終於能勉強喝下幾口，胃裏不再翻江倒海。臉頰上開始有了點血色，深陷的眼窩也稍稍充盈了一些，雖然依舊瘦削，但那種駭人的骷髏感正在消退。充足的睡眠和安全的心理環境，是比任何藥物都有效的良方。
    休養的第五天下午，陽光暖融融的。張曼玉鼓起勇氣，第一次真正走出了別墅的大門。她穿著管家為她準備好的一套舒適的棉麻休閑裝，沿著花園小徑漫無目的地走著。空氣中彌漫著花草的芬芳和海水的鹹腥。她看到隔壁那棟精致的白色別墅露台上，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躺在太陽椅上看書——是翁美玲。
    似乎是感應到目光，翁美玲抬起頭，摘下墨鏡，臉上立刻綻開明媚的笑容：“aggie！出來曬太陽啦？氣色好多了嘛！”她熱情地招手，“快過來坐坐！”
    張曼玉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翁美玲的露台布置得溫馨又充滿藝術氣息，藤編桌椅旁盛開的「保羅內龍」月季香氣襲人。翁美玲親自給她倒了杯鮮榨果汁，目光在她臉上仔細逡巡，帶著真誠的欣慰：“嗯，臉上有肉了，眼睛也有神了。這就對了嘛！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養好了才能打硬仗。”她絕口不提之前的債務和困境，仿佛那些從未發生，隻關心她的恢複情況。“陳太的手藝還合胃口嗎？需要什麽就跟管家說，千萬別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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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聊著，另一個身影從花園另一側的小徑走來。是劉嘉玲。她穿著簡單的練功服，額頭上還帶著薄汗，顯然是剛結束訓練回來。看到露台上的兩人，她臉上也露出笑容，自然地走了過來。
    “嘉玲，訓練結束啦？辛苦辛苦！”翁美玲招呼她坐下，“快來看看我們的新鄰居aggie，恢複得不錯吧？”
    劉嘉玲看著張曼玉，眼神清澈友善，帶著一種同為新人的理解和親近感：“張小姐，你好。身體好些了嗎？我剛來時也適應了好久呢。”她的聲音溫和，沒有翁美玲那種明星自帶的光芒，反而讓張曼玉感到一絲難得的放鬆。
    這是張曼玉第一次近距離同時接觸這兩位已經“登堂入室”的鄰居。翁美玲像一團熱烈的火，光芒四射，言語間帶著保護欲和過來人的通透；劉嘉玲則像一株安靜生長的植物，清新堅韌，眼神裏有種相似的、對未來的不確定和努力適應的痕跡。她們的存在，讓這個奢華卻冰冷的環境，終於有了一絲人情的暖意。
    在翁美玲的極力慫恿下，幾天後的一個午後，張曼玉終於踏上了那片隻屬於125號別墅的私人沙灘。細軟的白沙溫柔地包裹著她的腳趾，海浪一波波湧來，又退去，留下濕潤的痕跡。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驅散了骨子裏積存的最後一絲陰冷。
    她看到不遠處，劉嘉玲正穿著泳衣，在淺水處認真地練習著舞蹈老師教的基礎動作，每一個伸展和旋轉都帶著專注。而翁美玲則慵懶地躺在沙灘椅上，戴著大墨鏡，一邊喝著冰鎮果汁，一邊翻著時尚雜誌，偶爾抬頭看看海，或者對劉嘉玲的動作點評一兩句。    張曼玉慢慢走過去，在翁美玲旁邊的空椅上坐下。海風拂麵，帶著鹹濕的自由氣息。她看著碧藍的海天一色，聽著海浪永不停歇的節奏，緊繃的神經前所未有地鬆弛下來。
    “舒服吧？”翁美玲遞給她一杯果汁，“這片沙灘，就是咱們的‘療愈聖地’。心煩了，累了，就來這裏發發呆，什麽煩惱都能被海浪卷走。”
    劉嘉玲也走了過來，用毛巾擦著汗，臉上是運動後的紅暈，笑容比陽光還明媚：“張小姐，等你身體再好些，我們可以一起來跑步或者練瑜伽，沙灘上感覺特別好。”
    張曼玉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她學著翁美玲的樣子，靠在舒適的沙灘椅上，閉上眼睛。陽光透過眼皮，是一片溫暖的紅。海風在耳邊低語。身邊是兩位雖然背景各異、但此刻共享著同一片奢華與隱秘的新鄰居。
    五萬港幣的現金安穩地鎖在別墅的保險櫃裏。
    債務的陰霾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徹底抹去。
    半個月的假期才過去一小半。
    淺水灣的奢華，從令人惶恐的陌生，正一點點滲透進她的感知，帶著一種近乎蠻橫的“照顧”，為她構築起一個安全、舒適，卻也界限分明的堡壘。她開始貪婪地呼吸這自由的、沒有生存壓力的空氣，身體裏的力氣和屬於張曼玉的那份倔強與生機，正隨著海風的吹拂，一點一點，緩慢而堅定地複蘇。她知道假期終會結束，前路未知，但至少此刻，在這片被石氏圈養的、豪無人性的金色沙灘上，她允許自己，暫時做一隻被海浪溫柔撫慰的、擱淺後重獲生機的貝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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