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韜懷揣著那株意外得來的奇異植物，像懷揣著一團火，又像抱著一塊冰，心情複雜無比。他強忍著身體的疼痛和虛弱，做賊般小心翼翼地環顧四周，確認無人留意後，才一步一挪地從後山偏僻處溜回自己的破屋。
    關上吱呀作響的木門，背靠著門板，他才敢大口喘氣。心髒在胸腔裏狂跳，既有發現寶貝的激動，更有對未知能力的恐懼。
    他將那株暗紫色、結著紅果的植物小心翼翼地放在相對幹燥的牆角，用幾塊破木板虛掩著，但目光卻無法從上麵移開。
    “這玩意……到底是個啥？”他喃喃自語。原主的記憶裏根本沒有相關訊息。它散發著淡淡的清香，聞之令人精神微振，絕非凡品。但萬一有毒呢？或者隻是看起來稀奇，實則不值一文？
    喜悅過後是現實的考量。他必須搞清楚這是什麽，價值幾何。
    找誰？武府的丹師、教習？別逗了，人家根本不會拿正眼瞧他一個窮困潦倒的外院弟子。拿去山下坊市？人生地不熟，被坑是小事，萬一真是寶貝，被歹人盯上，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搜刮著原主的記憶，一個身影浮現出來——藏書閣一層的管理員，陳老頭。
    陳老頭脾氣古怪，常年窩在角落打盹，對誰都愛搭不理。但據一些老弟子私下嘀咕，這老頭年輕時是個人物，走南闖北見過世麵，後來不知為何重傷修為停滯，才心灰意冷來此混日子等死。原主以前常去蹭書看，偶爾幫他打掃下灰塵、搬點重物，算是有點香火情。
    最重要的是，陳老頭嘴嚴，而且似乎對武府的一切都漠不關心，像個邊緣人。
    “對，就找他！”林韜下定決心。這是目前唯一可能識貨且相對安全的人選。
    他稍事休息，待體力恢複少許，便再次拄起拐杖，用一塊幹淨的破布將那株植物仔細包裹好，揣進懷裏，深吸一口氣，朝著藏書閣走去。
    這段路似乎比去後山時更加漫長，每走一步，他都覺得懷裏揣著的不是植物，而是一顆跳動的心髒，生怕被人發現。路上遇到幾個相熟的弟子，他也都低頭匆匆走過，不敢多言。
    好不容易蹭到藏書閣，果然看到陳老頭仍歪在那張破舊的躺椅裏，花白的胡子隨著鼾聲微微起伏，陽光透過窗欞照在他身上，顯得格外靜謐。
    林韜深吸一口氣，壓住緊張，走上前，恭敬地低聲道：“陳老。”
    鼾聲依舊。
    他稍提高音量：“陳老，打擾您休息了。弟子有點東西，實在不認識，想請您幫忙瞧瞧。”
    陳老頭這才慢悠悠地睜開一條眼縫，渾濁的目光瞥了林韜一眼，又掃過他手裏的木棍和蒼白的臉色，鼻子裏哼出一聲，懶洋洋道：“又是你小子？命挺硬，還沒滾蛋？什麽東西，快點的，別耽誤老夫曬太陽悟道。”
    林韜連忙小心翼翼地從懷裏取出布包，放在旁邊一張積滿灰塵的矮桌上，一層層打開，露出那株暗紫色的植物和三顆紅豔欲滴的果實。
    “弟子在後山偶然發現的，看著有點特別，但不認識這是什麽，想來請教您老。”他語氣盡量平靜，手心卻微微冒汗。
    陳老頭原本眯縫的眼睛，在落到那植物上時，驟然睜開！渾濁的眼底瞬間爆發出銳利如鷹隼般的光芒！
    他幾乎是從躺椅上彈了起來，動作敏捷得完全不像個垂暮老人，一把將植物奪了過去，湊到眼前，幾乎是貼著觀察，手指小心翼翼地觸摸葉片紋理，感受果實質感，甚至用手指沾了點根部的濕泥，放到鼻尖深深一嗅。
    他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專注，嘴裏發出無意識的嘖嘖聲，時而疑惑，時而震驚。
    “這葉脈……這果色……這土腥味……不對，這難道是……”他猛地抬頭，目光如電般射向林韜，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難以掩飾的震動：“小子！你從哪兒搞來的這玩意？！紫漿草！還結了赤精果！看這成色，至少三十年火候！”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平複內心的波瀾：“好東西！對治療內傷、疏通淤塞的經脈有奇效！溫和又霸道！尤其是這赤精果，一顆就值這個數！”他伸出兩根手指。
    林韜心髒狂跳，試探問：“兩……兩塊下品靈石？”
    “放屁！”陳老頭差點跳起來，“是二十塊！下品靈石！而且有價無市！通常隻有內門弟子或者長老們才用得起！你小子走了什麽狗屎運？！”
    林韜感覺一陣眩暈，差點沒站穩。二十塊一顆！三顆就是六十塊！這對他而言簡直是天文數字！
    陳老頭似乎意識到自己失態，咳嗽兩聲，恢複了些許淡漠，但眼神依舊火熱，仔細打量著林韜：“你傷得不輕，經脈淤塞，這東西正好對症。是想賣掉？”
    林韜從狂喜中驚醒，強迫自己冷靜，連忙點頭：“弟子想賣兩顆，留一顆自用。”他深知懷璧其罪的道理，全部留下風險太大，換取急需的資源才是明智之舉。
    陳老頭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賞，似乎滿意他的清醒和識趣：“算你小子還不笨。這樣，果子我給你處理，兩顆赤精果，我給你這個數。”他伸出五根手指，又翻了一下，“四十五塊下品靈石，再多沒有了。另外，搭給你一瓶配套的‘化瘀散’，足夠你療傷和疏通經脈了。如何？”
    這個價格雖然比陳老頭剛才說的市價低了些，但絕對公道，甚至可能還看在那點香火情上多給了點，尤其是還附贈了丹藥。林韜深知這已是最好結果。
    “多謝陳老！”林韜連忙躬身行禮，真心實意地感激。
    “嗯，”陳老頭點點頭，迅速將東西收好，從懷裏仿佛是個小儲物袋）摸出一個小巧卻沉甸甸的布袋和一個小瓷瓶，塞給林韜，“財不露白，回去再用。趕緊滾蛋，別跟人說是我給的。”
    林韜接過布袋，那沉甸甸的觸感讓他激動得手都有些發抖。他再次道謝，將靈石和丹藥仔細藏好，拄著拐杖，盡量保持平穩，實則內心波濤洶湧地離開藏書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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