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吞沒的瞬間，江麽隻覺得脖子一緊。
    那股力道不是手，也不是繩子，像是空氣本身變成了鐵箍，猛地往上提。他雙腳離地，整個人被拽向老槐樹橫枝，後腦勺“咚”地撞在樹幹上，眼前直冒金星。
    他想喊，發不出聲。
    喉嚨被死死掐住，氣進不來也出不去。手指本能地抓過去，可摸到的隻有冷風和滑膩的樹皮。那股力量還在往上拉，肩關節嘎吱作響，像要脫臼。
    他拚命蹬腿，腳尖在空中亂踹，鞋都甩飛了一隻。肺裏越來越脹，耳朵嗡嗡響，視線邊緣開始發黑，像被人用墨汁一點點塗上來。
    “完犢子了……”他在心裏罵了一句。
    這回真不是裝慫，是真不行了。
    意識一點點往下沉，身體不聽使喚，連手指都動不了。最後看到的畫麵，是頭頂那根歪脖子的槐樹枝，在夜風裏輕輕晃了一下。
    心跳停了。
    世界斷電。
    下一秒，眼前突然跳出一行字。
    血紅色，飄在虛空裏，像誰拿刀刻出來的：【閻羅補丁係統·激活】
    沒聲音，沒提示音，就那麽突兀地出現。
    江麽的魂不知道在哪，但意識忽然醒了。他看不見自己，卻能“感覺”到那行字在等他確認。
    他也沒多想，心裏默念：“點！”
    字消失了。
    緊接著，一股冰涼的東西從天靈蓋灌進來，順著脊椎一路衝到底，又從腳心炸開。他感覺自己像被塞進一口凍透的老井，渾身毛孔都在抽搐。
    然後——
    “咳！咳咳咳！”
    他猛地從地上彈起來，背脊撞著樹根，摔得生疼。可這疼讓他清醒：他還活著！
    他大口喘氣，胸口起伏，喉嚨火辣辣的，每吸一口氣都像吞玻璃碴子。他抬手摸脖子，一圈紫黑色的勒痕，碰一下就鑽心地痛。
    “我靠……真死了？”他低頭看自己。
    陽燭還插在石縫裏，蠟油凝固了，火早滅了。四周影子沒了，風也停了，老槐樹安靜得像個普通樹。
    可他知道，剛才不是做夢。
    他確實被吊死了。
    而且——
    他抬起右手。
    五根手指不對勁。
    指節腫得像饅頭，皮膚青灰，五根手指擰在一起，像用麻繩搓出來的。指尖垂下幾縷黑絲，軟趴趴掛著，風吹一下，發出“錚”的一聲，跟琴弦似的。
    他試著動了動小拇指。
    黑絲“嗖”地彈出去，直接紮進旁邊青磚，留下一道半寸深的劃痕。
    他嚇一跳，趕緊縮手。
    黑絲自動收回，手指恢複原樣，隻是顏色更暗了些。
    “這是啥玩意兒……”他喃喃。
    他又試了試食指，這次控製著力道，黑絲射出，輕輕一繞，把掉在地上的鞋子勾了回來。
    “哎喲我去……”
    他咧嘴笑了。
    雖然手指疼得像被電鑽打過，但這玩意兒真好使！
    他剛想再試試別的，眼角餘光一掃，發現十步外的地麵上，一團灰霧正緩緩聚形。
    是個遊魂。
    巴掌大，通體發灰，像個被揉皺的紙團，飄在離地半尺的地方，慢悠悠朝他這邊挪。
    江麽立馬往後縮，靠緊樹根。
    可他右手突然自己動了。
    五指一揚，黑絲全射出去，像五條活蛇，瞬間纏上遊魂脖子，狠狠一絞。
    “滋啦”一聲，鬼魂炸成一蓬灰煙，散了。
    江麽愣住。
    他根本沒下令，手是自己出手的。
    他低頭看著右手，又抬頭看看空地，確認那鬼真沒了。
    “我滴個乖乖……”他咽了口唾沫，“這玩意兒還能自動護主？”
    他慢慢把右手往袖子裏藏，一邊嘀咕：“死一回，換這麽個寶貝？值啊！”
    雖然喉嚨還疼，手指也脹，但他心裏已經開始盤算下一次怎麽死。
    “燒死行不行？炸死呢？要是被雷劈，會不會直接覺醒放電能力？”
    他越想越興奮，差點站起來比劃。
    可就在這時，右手突然抽搐了一下。
    五指不受控地張開，黑絲繃得筆直，指向老槐樹深處。
    江麽一怔。
    順著方向看去，樹根底下有個小土包，像是最近翻過的新土，上麵壓著半塊碎瓦。
    他眯眼盯著那地方。
    瓦片底下，似乎有東西在動。
    他沒動。
    右手卻一點一點，把他的胳膊抬了起來。
    黑絲對準那土包，微微震顫，像聞到血腥味的獵犬。
    江麽咽了口唾沫。
    “你丫別嚇我啊……咱剛複活，不想立刻再死一回。”
    可他沒躲。
    反而往前蹭了兩步。
    土包動得更明顯了。
    瓦片“哢”地裂開一條縫。
    一隻慘白的手，從土裏伸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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