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麽的殘魂縮在陽燭最深處，火絲細得像根快斷的掛麵。他不敢喘氣，連念頭都卡著嗓子眼。鬼婆婆那隻獨眼正盯著穆映雪，掌心貼地就要拍下去，紅光已經在她指尖冒頭。
    他拚了最後一口氣，把火絲往前猛地一送。
    “別讓她碰那壇！”
    意念炸出去的瞬間，火苗抖了一下，像是老電視信號不好時的畫麵閃動。那股力道順著火絲衝進穆映雪手腕，她整個人猛地一震。
    她睜眼了。
    瞳孔黑得發沉，下一秒卻翻成金色，眉心那枚朱砂儺紋“嗡”地亮起來，紅光刺眼。腦子裏突然塞進來一堆畫麵——鐵鏈纏身，祭壇燒血，一個小女孩被按在石台上，母親倒在旁邊，脖子上一道深口子，血順著溝槽流進地縫。
    那是她三歲那年的事。
    也是今天這塊壇的複刻版。
    “誰……也別想再把我釘在台上……”她喉嚨裏擠出一句話，聲音不像自己，倒像是從地底爬出來的。
    鬼婆婆察覺不對，抬頭怒喝：“生紋逆流？找死！”
    三尊儺兵虛影立刻調轉長戟，齊刷刷對準穆映雪心口。陰風卷起，紅光鎖鏈收緊，要把她重新壓回原位。
    可穆映雪已經咬破舌尖。
    一口血噴出來，正落在地上的雙刀上。骨刀“嗡”地震顫，鐵刀“當”地跳了一下，兩股力量在她體內撞了個對穿。她肌肉繃緊，手臂青筋暴起，硬生生把紅光鎖鏈撐開一條縫。
    就在長戟刺來的前一秒，她一腳踹翻最近那尊虛影，整個人滾向地麵。手剛摸到刀柄，另一尊儺兵橫掃而來。她抬臂格擋，鐵刀和長戟撞在一起，火花四濺。
    她沒停。
    翻身躍起，雙刀在手，眼神已經沒了人味，全是殺意。
    祭壇浮在半空三尺高，表麵刻滿扭曲符文，四周陰風凝成鎖鏈，像蛇一樣朝她抽來。她左刀劈開第一條，右刀挑斷第二條，膝蓋頂翻第三條，整個人衝得跟瘋了一樣。
    鬼婆婆冷笑：“你護不住他，你也救不了自己。”
    穆映雪不答話，腳下一蹬，躍向祭壇中央。
    雙刀交叉，像剪刀一樣狠狠斬下！
    “誰也別想再把我釘在台上！！！”
    轟——！！
    一聲巨響，祭壇炸成碎片，木屑和符紙滿天飛。黑玉令牌“嗖”地射出去，砸進岩壁，陷進去一半。
    地脈猛地震動，陰氣倒灌，原本壓製江麽殘魂的力量一下子崩了。陽燭火絲劇烈晃動，差點斷掉。江麽隻覺得魂體一鬆，又一緊，像是被人從懸崖邊拽回來又推下去。
    他聽見係統界麵“叮”了一聲。
    【警告：儀式中斷，反噬啟動】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股熱流從祭壇廢墟衝天而起，直奔穆映雪而去。她落地時一個踉蹌，單膝跪地，嘴角“啪”地淌下一道血線。
    雙刀插在身前，撐住身體。
    她抬頭，死死盯著岩壁上的黑玉令牌，手指微微發抖。
    鬼婆婆踉蹌後退七步，再生的斷臂被反噬震裂，黑殼碎了一地。她拄著半截骷髏杖，獨眼瞪得幾乎裂開，嘶聲吼道：“你們……毀不了命軌……它會回來……它必須回來……”
    話沒說完，人已退進黑暗。
    江麽的陽燭懸在空中，火苗忽明忽暗，像隨時會滅。他殘魂卡在火絲裏，感覺不到痛，也說不出話，隻能看著穆映雪跪在廢墟前，呼吸越來越重。
    她的手慢慢抬起來，指尖對著空中殘留的一縷血紋餘光。
    那光還在動，像是活的一樣。
    江麽想喊她別碰，可發不出聲。
    穆映雪的手指離那光還有半寸，忽然一頓。
    她全身經脈開始發燙，像是有火在裏麵燒。額頭冷汗直冒，牙關打顫，但她沒放下手。
    火苗又跳了一下。
    江麽的殘魂跟著震了一下。
    他知道反噬來了。
    但他更知道，穆映雪現在不能倒。
    他拚命往火絲裏壓最後一點力氣，哪怕隻是讓那火苗多撐一秒。
    穆映雪的手指終於碰到了那縷光。
    “滋”地一聲，像是水滴進油鍋。
    她整個人猛地一抖，眼睛瞬間失焦。
    江麽的陽燭火苗“啪”地縮成針尖大小。
    祭壇廢墟冒出青煙，一圈黑氣緩緩升起，圍著兩人打轉。
    穆映雪的嘴角又溢出一串血珠，滴在地上，發出“嗤嗤”的聲響。
    她的手指還指著那道光。
    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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