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麽盯著地上那團黑水，它居然自己動了，還朝著柳芸的方向爬。他二話不說抬手，絞索指“哢”地一響，直接按下去碾成渣。黑水“滋”一聲尖叫，散了。
    “不對勁。”江麽臉色發白，“這玩意兒不是我的屍水，是被人牽著走的。”
    穆映雪立馬把柳芸往神龕後麵塞，抽出雙刀橫在身前。她剛站定，陽燭的火苗突然一抖，顏色從黃變青，像被什麽東西吸了口氣。
    “火不對。”她說。
    江麽正要開口，頭頂“轟”地炸開，瓦片碎了一地。一個佝僂身影踩著斷梁落下，黑袍子嘩啦一甩，跟個老烏鴉似的停在半截柱子上。
    骷髏杖往地上一頓，風都停了。
    “小娃娃，命比錢賤。”鬼婆婆綠眼一掃，嘴角咧開，“你們倒拿命當買賣做。”
    江麽往後退半步，袖子裏的陽燭捏得更緊。他嘴上不慫：“您老要是來收徒的，我們這兒不招生，學費交不起。”
    穆映雪直接嗆回去：“叛徒也配提儺族？當年你害我娘的事，還沒算完。”
    鬼婆婆咯咯笑兩聲，左眼的黑布輕輕晃了一下：“二十年前，是我親手把她推進祭壇的。那時候，也沒人說我配不配。”
    話音一落，她骷髏杖又頓一下，地麵“哢哢”響，裂縫從廟門口一直蔓延到三人腳下。
    江麽低頭一看，磚縫裏冒出灰霧，霧裏有影子在動。
    “不好！”他一把抓住穆映雪手腕，“別鬆手！這地方要塌！”
    穆映雪反手扣住他胳膊，背起柳芸就往後跳。可腳下一空，整塊地突然往下陷，三人直接掉進裂縫。
    下墜的時候，江麽咬破舌尖，疼得清醒過來。他看見頭頂的破廟正在扭曲，磚牆變成灰霧，門框化成骨粉，整個廟像被什麽東西一口吞了。
    “這他媽是哪？”他喊。
    “萬鬼窟。”穆映雪死死摟住柳芸，另一隻手抓著江麽，“老太婆玩陰的！”
    四周全是灰，天上沒光，地下沒底。他們摔在一堆枯骨上，骨頭脆得一碰就碎。陽燭還在手裏，但火光隻剩豆粒大，照不出三步遠。
    江麽喘著氣坐起來，右臉那片黑還在，手指抽了兩下，沒再滴水。
    “係統沒反應？”他心裏嘀咕。
    眼前浮出一行血字：【能量不足，死亡未達成】
    “靠，這時候掉鏈子？”他罵了一句，把陽燭往懷裏揣了揣。
    穆映雪已經站起來了，雙刀橫在胸前，耳朵豎著聽動靜。她能聽見四麵八方傳來嗚咽聲，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風刮過骨頭縫。
    “鬼來了。”她說。
    江麽抬頭，灰霧裏飄著影子，一個個渾身破爛，眼窩深陷，朝這邊慢慢圍過來。
    “這麽多？”他咽了口唾沫，“咱倆加起來死過十來回，也不夠它們啃的。”
    “閉嘴。”穆映雪瞪他，“你再廢話，我就把你扔出去擋一陣。”
    “我可是有係統的。”江麽咧嘴，“死了還能活，你死了可真沒了。”
    “那你現在去死一個給我看看？”
    “等會兒，等會兒。”江麽縮了縮脖子，“我這不是在找怎麽死得值嘛。”
    第一波鬼魂衝到跟前，張著嘴撲上來。穆映雪一刀橫掃，紅光閃過，三個鬼影炸成灰。可後麵的立刻補上，根本殺不完。
    江麽趴在地上躲過一波撲擊，順手摸出一張黑火符。他剛想點，發現手抖得厲害，符紙差點掉了。
    “不行，屍水反噬還沒壓住。”他低聲說。
    穆映雪被逼得後退兩步，一腳踩碎一根大腿骨。她回頭吼：“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別在這礙事！”
    “我這不是在想辦法嗎？”江麽翻了個身，從乾坤袋裏掏出一塊玉佩貼在心口，涼了一下，腦子清楚點。
    他抬頭看天——如果這也能叫天的話——灰蒙蒙一片，什麽都沒有。隻有鬼婆婆的聲音從上方飄下來：
    “等你們被啃成白骨，再來談本事。”
    江麽冷笑：“老太婆，你就這點能耐？弄個坑把人埋了，連麵都不敢露？”
    “我不用露麵。”聲音忽左忽右，“這萬鬼窟裏，每一縷怨氣都是我的眼。你們逃不掉。”
    話音剛落，四周的鬼影突然停下，圍著三人轉圈。它們不再撲，而是張著嘴，發出低低的吟唱。
    江麽聽得頭皮發麻：“這調子……咋這麽耳熟？”
    穆映雪臉色變了：“是引靈契的咒文！柳芸身上的血紋在回應！”
    她低頭看柳芸，發現她額頭上滲出冷汗，嘴唇微微顫動，像是在跟著哼。
    “糟了。”江麽一拍大腿，“這丫頭快醒了，但不是她自己醒！”
    穆映雪立刻把柳芸抱到身後，刀尖指著一圈鬼魂：“誰敢靠近，老娘砍了誰！”
    鬼影們不動了，但吟唱聲越來越響。地麵開始震動，骨頭堆下麵鑽出更多腐爛的手臂，抓著枯骨往上爬。
    江麽突然想起什麽：“對了！你說用我的血混你的血，能不能頂替儺神血？”
    穆映雪扭頭：“現在說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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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一能破這陣呢？”江麽掏出一把小刀，“反正我死過好幾回了，多一次不多。”
    “你當血是大白菜？”穆映雪一腳踢飛撲上來的一隻鬼手，“混一起爆了怎麽辦？”
    “那也比被啃幹淨強。”江麽劃破手指，血剛滴出來，就被旁邊一隻鬼影吸走。
    “嘿！”他一愣，“這玩意兒還吃血？”
    穆映雪突然拽他後頸往下一拉：“低頭！”
    一道黑影從頭頂掠過，帶著腥臭味。她揮刀斬空，隻削下一片腐肉。
    “太多了。”她喘氣，“陽燭撐不了多久。”
    江麽看著越來越小的火光，心裏一沉。他知道，一旦燈滅，他們連最後一點視野都沒了。
    “要不……我試一次？”他說。
    “試什麽？”
    “死一回。”江麽咧嘴，“上次淹死，換了個控屍水的能力。這次要是能死透，說不定覺醒個群攻的，比如……噴岩漿？”
    “你當自己是火山？”穆映雪罵道，“你現在下去就是送菜！”
    “那你說咋辦？”江麽也急了，“等它們把咱們拆了包餃子？”
    穆映雪不說話，刀尖劃地，畫了個小圈：“我護你三分鍾。你想作死，趁現在。”
    江麽看了她一眼，笑了：“你還真信我能複活？”
    “我不信你。”她頭也不回，“但我信我自己能把你骨頭撿回去掛床頭。”
    江麽嘿嘿一笑，從懷裏摸出半截陽燭塞進嘴裏叼著，又把所有辟邪符貼滿身上。
    “開始了啊。”他深吸一口氣，抬手就把絞索指插進自己心口。
    血噴出來那一瞬，係統血字猛地亮起：【檢測到死亡，能量充能中——】
    可就在這時，柳芸突然睜眼，喉嚨裏擠出一句話：
    “別……殺……我……”
    江麽手一抖，指頭偏了半寸，沒捅中心髒。
    他愣住：“她醒了？”
    穆映雪也回頭：“柳芸？”
    柳芸眼睛是黑的，沒有瞳孔，嘴角卻扯出個詭異的笑。
    她抬起手，指尖滴血，在地上畫了個符。
    陽燭的火“噗”地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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