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麽抱著陽燭，火苗剛晃了兩下，土底下“咕咚”一聲，像是有啥東西在冒泡。他低頭一看，陣心那塊地裂了縫，黑水正往上湧，又腥又臭，跟屍湯似的。
    “穆映雪！”他吼一嗓子，“這地不對勁！”
    穆映雪刀還沒收，一聽這話立馬回身，一腳踹開最近的黑線。可刀刃剛碰上那玩意兒，就“滋啦”一聲冒煙，刀口發黑，連帶著她手腕一麻。
    “我操！”她甩手，“這破血能吃鐵？”
    鬼婆婆站在原地沒動，骷髏杖往地上一杵，嘴角咧開：“小丫頭，你砍的是祭壇的筋脈。這廟三十年前就不是廟了，是口養血的大鍋。”
    話音剛落，地麵“轟”地炸開，一股子猩紅漿液噴得老高，砸下來時已經成了個三丈寬的池子。池麵翻著泡，裏頭浮著一張張人臉，嘴咧著，眼瞪著，全是死不瞑目的樣兒。
    江麽往後退，腳後跟都快踩空了。他袖子裏藏著的半截陽燭頭早點了，火苗壓得低，就等鬼婆婆靠過來好來個“詐屍反殺”。結果這老太太壓根不近身，隻抬手一指，幾根血絲從池裏竄出，像蛇一樣纏上他腳踝。
    “靠！”江麽猛扯，可那玩意兒越掙越緊，直接把他往下拽。
    穆映雪反應快，一個箭步衝上來抓他胳膊。兩人角力那一瞬，江麽把懷裏陽燭甩出去：“接著！別讓火滅了！”
    穆映雪單手接住，另一隻手刀橫掃，想砍斷血絲。可刀落下去，血絲沒斷，反卷上來纏她手腕。她咬牙發力，硬生生把刀抽回來，人卻被帶得踉蹌幾步。
    江麽已經懸在池邊了。
    他五指一彈，絞索指“哢哢”作響，本能想勒住啥東西借力。可四周空蕩蕩，隻有陰風打臉。下一秒，腳踝猛地一緊，整個人被拖進血池。
    “嘩——”
    滾燙的液體糊了他一身，皮膚“滋滋”冒煙，衣服瞬間爛成條。耳邊全是鬼叫，不是聲音，是直接往腦子裏鑽的嘶吼，一句句“給我死”“留下來”“陪我們”。
    他掙紮著抬頭，看見穆映雪撲到池邊，伸手要撈他。可一層半透明的膜“啪”地封住池麵，把她手擋在外麵。
    “江麽！！”她吼得脖子青筋直蹦。
    江麽張嘴想喊“我沒事”，可一張口，血就灌進來，喉嚨火燒火燎。他隻能用最後力氣比了個“v”，然後整個人沉了下去。
    池底全是骨頭，疊得老高，還有鐵鏈纏著殘肢。他手腳亂蹬，想往上浮，可身體越來越沉，意識也開始飄。眼前發黑，耳朵嗡鳴，連係統界麵都看不清了，隻有一行血字閃了一下：【死亡判定中……能量未滿……】
    “不能死……”他在心裏罵，“老子才死十九回，二十回的大招還沒放呢……”
    可身體不聽使喚，手指抽了兩下，隻剩一根食指還露在血麵，指尖微微顫。
    岸上，穆映雪瘋了一樣砍那層膜。一刀，兩刀，十刀……刀刃全卷了，膜連個印都沒有。她改用手拍，掌心貼上去那一瞬，儺紋亮了一下，可光剛冒頭就被壓滅。
    “你給我破！！”她一腳踹池邊石墩，震得自己虎口崩血。
    鬼婆婆拄著杖走過來，綠眼盯著血池：“小少爺，舒服不？這池子煉了三十年，就等一個‘死過頭’的身子來當容器。你別的不行，命夠爛，正好匹配。”
    穆映雪猛地抬頭：“你要是敢動他，我把你這破骨頭一根根撅了當串燒！”
    鬼婆婆笑出聲：“威脅我？你連池子都破不開，還吹牛？”她抬起骷髏杖，往池心一點，“該融合了。”
    血池“呼”地沸騰，氣泡翻得更狠，江麽那根手指也慢慢往下沉。
    穆映雪雙刀插地，撐著不倒。右臂被血霧沾過的地方已經開始發黑，一路往上爬，疼得她冷汗直流。可她還是死盯著池麵，牙關咬得咯咯響。
    “江麽……你要是敢死……”她聲音發抖，“我挖你墳都得把你罵醒。”
    池底，江麽睜著眼，瞳孔散了又聚。他感覺有東西在往身體裏鑽，不是空氣，也不是水，是那種黏糊糊、滑溜溜的邪勁兒，順著七竅往裏灌。胸口憋得要炸，腦子像被人拿錘子砸。
    就在意識快斷的那一秒，他忽然聽見個聲音——
    “命軌修正者……醒來。”
    不是耳熟，是骨子裏熟。
    他手指猛地一勾，指甲縫裏擠出一滴黑水，掉進池底骨頭堆裏。
    “哢。”
    一聲輕響。
    最底下那具骷髏，眼窩突然亮了紅光。
    鬼婆婆正要念咒，忽然察覺不對，回頭一看，池底異樣。她臉色一變：“不可能！那具屍首早就……”
    話沒說完，血池劇烈晃動。
    穆映雪被震得跪地，抬頭就見池麵裂開一道縫，一股黑氣衝天而起。
    鬼婆婆急退兩步，骷髏杖橫在胸前：“誰在下麵？！”
    沒人回答。
    隻有江麽那隻沉到一半的手，突然五指張開，又緩緩攥緊。
    他的眼皮動了動。
    穆映雪抹了把臉，爬起來衝到池邊：“江麽！你還活著嗎？！”
    沒有回應。
    但池底那股黑氣，正順著他的手臂，一點點往體內鑽。
    鬼婆婆盯著那畫麵，綠眼裏頭第一次露出點慌：“這小子……還沒死透？”
    穆映雪一把抽出骨刀，刀尖指向鬼婆婆：“現在輪到我問你了——”
    “你怕不怕一個死不幹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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