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燭頭還在江麽手裏燒著，火苗青裏帶紅，跟抽了風似的不滅也不旺。他盯著那點火光，腦子裏嗡嗡響，剛才黑水畫陣的事還沒消停，這玩意兒又來整活。
    “這火不對勁。”他把蠟燭舉到眼前，“不是咱家係統點的。”
    穆映雪站他旁邊，手按刀柄，眼神沒離開地麵。剛才那圈黑水被火燒沒了，可磚縫裏還留著一股焦味，像誰在底下燒紙錢。
    “你那破係統呢？”她問。
    江麽閉眼一調，眼前血字浮出來：【能量未采集，無覺醒】。他罵了一句：“白死一次，虧麻了。”
    話音剛落，袖子裏那塊麵具碎片突然發燙。他掏出來一看，裂縫眼符號正微微泛光，和陽燭芯上的紅痕一閃一亮，像是對暗號。
    “操。”他猛地抬頭，“這倆玩意兒認識？”
    穆映雪接過碎片看了看，眉頭一皺：“這標記……有點熟。”
    “你也覺得見過？”江麽搓了搓手指，“老家夥說斷軌墟在地宮深處，改命簡另一半在鬼針樓。可這標記壓根沒提過。”
    “走。”穆映雪轉身就走，“去地宮。”
    “你不問問為啥非去不可？”
    “你都快被人煉成傀儡了，還問為啥？”
    江麽咧嘴一笑，趕緊跟上。
    兩人一路穿巷子繞暗道，越往黑市深處走，空氣越沉。街邊攤一個不見，連守門的獨眼販子都不見了影。地上陰玉碎渣都沒人撿，像是誰提前清過場。
    “有人不想讓我們進去。”江麽低聲說。
    “那就更要進。”穆映雪一腳踹開一扇鏽鐵門，“怕死別當探路的。”
    門後是條向下的石階，台階上刻著歪七扭八的符文，踩上去腳底發涼。江麽每走一步，右手五指就抽一下，像有根線從地底下往上拽。
    “我這絞索指今天格外精神。”他甩了甩手，“感覺要給我介紹對象。”
    穆映雪沒理他，走到門前停下。石門高兩丈，表麵裂了幾道縫，中間一道最大，像被人用刀劃開的。
    她抽出骨刀，在指尖一劃，血珠滴在門縫上。血沒落，反而被吸進去，石門“轟”地裂開一條縫，裏麵飄出一股冷風，帶著腐土和鐵鏽味。
    江麽縮了縮脖子：“這地方吃人不吐骨頭。”
    “那就看它咬不咬得動我們。”穆映雪一腳踢開門，先進去了。
    裏麵是個大殿，四角立著殘破的燈架，中央懸著一道口子，橫在半空，邊緣紫黑色，像撕爛的布。空氣在那口子周圍扭曲，看久了眼睛疼。
    “這就是……裂縫？”江麽走近兩步。
    剛邁腳，腦子裏“嗡”地一聲，眼前閃出畫麵——他吊在樹上，舌頭吐出來；他躺在血泊裏，胸口插著刀；他被火吞沒，皮肉焦黑……全是自己死過的場景，還有幾個他沒見過的：腦袋炸開、四肢被扯斷、魂魄被抽成絲……
    他踉蹌後退，扶住牆才沒倒下。
    “怎麽了？”穆映雪回頭。
    “我剛……看見我自己死了十回。”江麽喘著氣，“有些死法我還沒試過。”
    穆映雪皺眉，往前走了兩步。離那裂縫還有三步遠，她額頭儺紋突然發燙，銀鈴自己響了一下。一股力把她推回來，差點摔在地上。
    “裏麵有東西。”她說，“不讓靠近。”
    江麽掏出係統界麵，血字第一次抖了：“【檢測到高密度怨氣源……建議采集】。”
    他愣住：“這玩意兒……是墳場？所有橫死者怨氣漏出來的口子？”
    “所以你要是進去，死一次能攢多少？”穆映雪問。
    “不知道。”江麽盯著裂縫，“但肯定比在外麵白挨一刀強。”
    他拿出半塊改命簡，靠近裂縫。青銅片上的符文突然亮了一下，和裂縫邊緣的光同步閃了閃。
    “它認這個。”穆映雪拿過去看了看，“另一半，就在裏麵。”
    江麽握緊絞索指：“死十次我也要進去。”
    “你瘋了？”穆映雪一把抓住他胳膊，“裏麵規則亂套，你複活了魂也可能丟一半！再說了，係統能不能在裏頭用都不知道！”
    “我不進去，線索就斷了。”江麽低頭看著手裏的陽燭頭，“我媽的事，謝氏婉清的名字，改命簡，鬼婆婆的舊怨……全在這條線上。錯過這次，以後還能不能碰上這種裂縫？”
    穆映雪沉默。
    江麽從懷裏摸出一小截蠟燭芯，裏麵裹著一點微弱的光。“這是我藏的半截魂，真gg了也能回來。”
    穆映雪盯著那點光，好一會兒，鬆開手。
    她把雙刀插回腰間，從脖子上解下一個東西——黑木雕的儺麵掛飾，巴掌大，眼睛位置挖空。
    她塞進江麽手裏：“護身符，也是契約信物。你要敢在裏麵丟下我，出來我也砍斷你腿。”
    江麽笑了：“有你在，我才敢作死。”
    兩人走到裂縫前，冷風撲臉，時間像卡住了一樣，一秒拉得特別長。
    江麽舉起改命簡，符文又亮了一次。
    穆映雪按住刀柄，站到他身邊。
    “準備好了？”她問。
    “早他媽等不及了。”江麽深吸一口氣，“這波血虧，但穩賺。”
    他抬起手，絞索指對準裂縫。
    穆映雪另一隻手搭上他肩膀。
    兩人同時往前一步。
    裂縫邊緣的紫黑光猛地一縮，像呼吸一樣。
    江麽的手指碰到那層膜一樣的東西，皮膚瞬間發麻，仿佛有千根針紮進來。
    穆映雪的銀鈴又響了。
    他們沒退。
    江麽咬牙：“進去。”
    穆映雪點頭：“走。”
    江麽的手正要往裏伸，突然——
    他的陽燭頭在口袋裏劇烈震動，火苗“噗”地竄高，照亮整個大殿。
    火焰顏色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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