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麽的手指剛碰到裂縫那層膜，口袋裏的陽燭頭猛地一震，火“呼”地竄起來，照得整個大殿亮堂堂的。他下意識想縮手，手腕卻被穆映雪一把按住。
    “別動！”她聲音壓得很低，“火變了，是回應！”
    江麽低頭一看，陽燭原本青裏帶紅的火苗，這會兒全成了金燦燦的顏色，像熔化的銅水在跳。那光掃過裂縫內壁，原本黑乎乎的紫黑色邊緣，突然浮出密密麻麻的銀線，縱橫交錯，像是誰拿刀在空中劃出來的網格。
    “這啥玩意兒？”江麽瞪眼。
    穆映雪沒答話，隻把儺麵掛飾往他手裏又塞了塞。她另一隻手已經摸上了刀柄，眼神死死盯著那些銀線。
    江麽咽了口唾沫，閉眼調係統。眼前血字剛浮現，立刻開始亂抖，字符斷斷續續拚不成句：【……檢測到原初命軌……綁定協議重載中……警告：宿主身份異常……】
    “我操？”江麽腦子嗡的一聲，“係統還他媽能升級？”
    他正要再點進去看，忽然一股勁從天靈蓋直灌下來，像是有人拿鐵釺子捅他腦漿。眼前畫麵炸開——不是他死過的場景，而是無數條發光的線，在空中交織、斷裂、重組，每一條線上都掛著人影，有的他認識，有的沒見過，但全都在動，像被什麽看不見的東西牽著走。
    他的臉瞬間煞白，腿一軟差點跪下。
    “江麽！”穆映雪一巴掌拍他後脖頸，“醒醒！”
    江麽猛吸一口氣，舌尖一咬，疼得眼淚都出來了。視線總算穩住，可那滿天銀線還在，而且越來越清晰。他看清了，在那些紋路深處，嵌著一行小字：
    “修正者·江麽，序列重啟中——”
    他愣住了。
    “修正者”？
    不是“綁定者”？不是“幸運玩家”？也不是“閻王漏網之魚”？
    是修正者？
    他腦子裏轟地炸開。想起謝無咎那張臭臉，當初在賭坊戴著青銅麵具，冷冷地說：“你這係統，怕不是閻王扔的破爛？”他還當是嘲諷，現在才明白——人家說的是實話。
    這不是外掛。
    這是程序。
    他是被裝進命運係統的補丁，專門用來修bug的。
    “所以……我不是逃出來的。”江麽喃喃，“我是被放出來的？”
    穆映雪聽不清他說啥，但她看見他臉色不對，額頭冷汗直流，二話不說扯下脖子上的銀鈴，往地上一摔。鈴鐺沒碎，反而發出一聲尖銳長鳴，震得空氣都在抖。
    一道紅光從她眉心朱砂紋衝出，直奔那行小字而去。
    銀線劇烈晃動，其中一根突然彈射而出，像鞭子一樣抽向江麽麵門。
    穆映雪橫身一擋，紅光與銀線撞上，劈啪炸響。她悶哼一聲，嘴角溢出血絲，但人沒退。
    “那東西在讀你！”她抹了把嘴，“別讓它進腦子！”
    江麽喘著粗氣，手指發抖。他死過十九回，每次複活都覺得自己牛逼壞了，閻王算個球，生死老子自己說了算。可現在他才發現，每一次“死”，可能都不是他自己選的。
    是係統推的。
    是天軌安排的。
    他越想越冷，連指尖都開始發麻。藏在袖子裏的半截魂燭微微發燙，那是他最後的保命手段，但現在看著那行字，他忽然不確定了——
    這玩意兒，真能讓他回來嗎？還是說，一旦他徹底gg，連這段殘魂都會被天軌回收，打成碎片重編？
    “原來……”他聲音幹澀，“我一直以為我在玩命，其實是命在玩我。”
    穆映雪喘勻了氣，抬手擦掉血跡，盯著那些銀線：“這玩意兒管得了你，管得了我嗎？”
    話音未落，地麵突然震動。裂縫周圍的銀線開始收縮，像是呼吸一樣一脹一縮，節奏越來越快。江麽手裏的改命簡也跟著顫，符文閃個不停。
    “它認這個。”穆映雪抓起殘片，“另一半就在裏麵。”
    江麽沒動。
    他看著那行“修正者”的銘文，手指慢慢蜷緊。絞索指哢哢作響，像是在回應什麽。
    “你說我死了十九次，變強十九回。”他低聲說，“可要是每一次死，都是早就寫好的劇本呢？我要是不跳進萬鬼窟，不被吊上槐樹，不碰陽燭……我現在是不是就不是我了？”
    穆映雪皺眉：“你現在想這些幹啥？線索在這兒，你不進也得進。”
    “我不是不想進。”江麽咧嘴一笑，可笑得很難看，“我是突然覺得，咱倆站這兒，跟實驗室裏兩隻小白鼠沒啥區別。上麵有人按了開始鍵，咱們就得跑輪子。”
    穆映雪一腳踹他小腿：“那你現在退出？”
    江麽揉著腿：“退個屁，都到門口了。但我得知道，我是為自己跑，還是替別人跑。”
    他抬起右手，絞索指對準那行字，往前一伸。
    銀線猛地繃直，像是感應到了什麽。整片裂縫的光影都扭曲了一瞬，時間仿佛卡住，連風都停了。
    “我不管你是天軌還是地軌。”江麽盯著那行字，“老子死過十九回，每一回都他媽是真死。疼是真的，血是真的，變強也是真的。你說我是補丁，行啊——那我也得是能撕代碼的補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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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映雪看著他，忽然笑了：“慫貨，終於有點爺們樣了。”
    江麽翻白眼：“少來，剛才誰差點被銀線抽傻？”
    “那是替你擋災。”她拎起雙刀，“你要再廢話，下一個災我可不攔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沒退。
    江麽深吸一口氣，把陽燭頭往懷裏一塞，改命簡攥手裏。他往前邁一步，腳踩進裂縫投下的影子裏。
    地麵沒反應。
    銀線也沒動。
    可他能感覺到，裏麵有東西在等他。
    等著他跳進去。
    “這波血虧。”他咧嘴，“但穩賺。”
    穆映雪跟上一步，手搭他肩：“你要是敢在裏麵丟下我，出來我就砍你腳筋。”
    “我丟誰也不能丟你啊。”江麽回頭一笑，“畢竟你是我唯一能報銷醫療費的隊友。”
    穆映雪抬腿就踹，江麽笑著躲，兩人踉蹌一步，同時踏進裂縫光暈範圍內。
    金焰一跳。
    銀線驟亮。
    那行小字突然放大，直衝江麽雙眼。
    他瞳孔一縮，腦子裏響起一個沒有聲音的聲音：
    “序列確認：修正者·江麽，權限解鎖——”
    江麽渾身一僵，係統界麵瘋狂閃爍，血字不斷刷新：【新能力加載中……請準備承受反噬……】
    他張嘴想喊，卻發現發不出聲。
    穆映雪察覺不對，一把抓住他手腕。她的儺麵掛飾突然裂開一道縫，銀鈴全部炸碎，粉末簌簌落下。
    江麽的絞索指不受控製地抬起，對準裂縫深處。
    他的嘴咧開，笑得不像自己。
    “歡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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