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麽跟著穆映雪走出通道，風從背後吹來，那股子陳年灰土味兒還在鼻子裏打轉。他袖口一滑，陽燭頭捏在手裏，指節發白。
    “你說咱媽留的紙條是真的……”他邊走邊嘀咕，“那咱倆是不是早被人寫進劇本了？連死幾回都算好了？”
    “閉嘴。”穆映雪頭也不回，“你再提‘媽’這個字，我就把你塞回石棺當陪葬。”
    “我這不是想拉近一下感情嘛。”江麽縮脖子，“你看啊，你有龍印，我有閻王卡，咱倆湊一塊兒，簡直是天造地設的陰間合夥人。”
    穆映雪懶得理他，腳步一頓，抬手指前方。
    一座高塔矗立在霧中，半截埋進地底，塔身布滿裂紋，像是被巨獸啃過。最中間那層，一道石門緊閉，門上刻著一枚儺紋——跟她額飾一模一樣，連弧度都沒差。
    “到了。”她說。
    江麽湊近一看，眼皮直跳。那紋路跟他袖子裏藏的紙條上寫的字跡，隱隱呼應。他想起那句“子魂守門”，突然笑出聲：“哎喲，這不就是給你量身定做的打卡點？刷個血就能進門，比掃二維碼還準。”
    “你再廢話，我就用刀幫你刷。”
    “別別別！”江麽往後一蹦，“我這不是怕你忘帶身份證嘛！萬一係統識別失敗，咱倆卡門口多尷尬。”
    穆映雪沒搭話，伸手摸向門上的儺紋。指尖剛碰上去，紋路一閃，發出微弱紅光。
    “有反應。”她皺眉。
    “我說啥來著？”江麽搓手，“血脈認證，百分百匹配。快，割一下，咱們衝榜！”
    “你才該割。”穆映雪瞪他。
    “我割沒用啊。”江麽攤手，“我又不是鑰匙，我是工具人。你才是正主，我是掛件。”
    穆映雪冷哼一聲，抽出骨刀，在手指上輕輕一劃。血珠滾落，滴在儺紋中央。
    “嗤——”
    血跡滲入紋路，整道門開始震動。符文逐個亮起，像被點燃的香火線，一路燒到門縫。哢噠一聲，石門緩緩向內滑開。
    一股陰腐氣撲麵而來，帶著鐵鏽和爛肉混合的味道。
    江麽立馬捂鼻子：“誰家垃圾桶一個月沒倒？這味兒能熏死活人。”
    “活人早死光了。”穆映雪跨步進門，刀尖貼地，“小心點，這裏麵的東西，可能比咱們還老。”
    江麽跟進去，順手把陽燭頭往乾坤袋裏塞了塞。密室不大，四壁刻滿符文，地麵鋪著青磚，排列整齊。正中央擺著十幾具石棺，每具都雕著皇族徽記和儺族圖騰，像是前朝合葬的遺骸。
    “這地方……”江麽壓低聲音，“怎麽看著像殯儀館vip廳？”
    “少說話。”穆映雪掃視四周，“這些是鎮靈屍，生前被獻祭封印地脈的人。動了他們，等於捅了鬼窩。”
    “懂了。”江麽縮肩，“不動就不動，咱繞著走，當遊客參觀，不拍照不留念。”
    兩人貼著牆根往前挪，腳步放輕。江麽一邊走一邊用鬼瞳掃視，發現每具石棺胸口都嵌著一枚指甲蓋大的符釘，閃著幽綠光。
    “哎。”他拽穆映雪袖子，“你看那些小釘子，是不是機關？”
    穆映雪順著看去，眼神一凝：“控屍陣眼。隻要釘子不碎，屍體就不會真正蘇醒。”
    “那咱輕點走。”江麽咧嘴，“反正又不是來收房租的，犯不著敲門催命。”
    他們慢慢靠近密室盡頭，眼看就要穿過這片棺群。江麽剛鬆口氣，腳下突然一沉。
    “等等！”他一把拉住穆映雪，“別踩那塊磚！”
    晚了。
    穆映雪左腳已經踩實。哢噠一聲，地麵機括轉動，所有石棺同時震顫。    話音未落，棺蓋齊齊滑開。
    一具具屍體坐了起來。
    皮膚幹枯發黑，眼眶裏燃著幽綠鬼火，脖子僵硬地轉向他們。手指關節劈啪作響，像是生鏽的齒輪重新咬合。
    “完了。”江麽咽口水，“這波不是副本通關，是直接進了boss團建現場。”
    “別動。”穆映雪雙刀出鞘，貼在身側，“它們還沒鎖定目標。”
    可就在這時，最前麵一具屍體猛地抬頭，綠光暴漲，直勾勾盯住他們。
    “它看我了！”江麽驚叫，“它肯定認出我來了！上輩子我是不是欠它錢？”
    “閉嘴！”穆映雪低喝，“你現在安靜還有活路，再多說一句，我就讓你真變屍體。”
    江麽立馬閉嘴，但眼睛狂掃四周。鬼瞳鎖定最近那具屍體胸口的符釘，心跳頻率和綠光閃爍完全同步。
    “我知道咋辦了！”他突然開口，“符釘是開關，捏碎一個，就少一個活靶子！”
    “你瘋了？”穆映雪扭頭，“那是鎮靈屍，挨一下就得脫層皮！”
    “可咱也沒別的選擇啊！”江麽一跺腳，“要麽等它們全站起來圍毆，要麽我先幹掉一個試試水！”
    不等她說完，江麽猛地衝出，直奔最近那具還沒完全起身的屍體。
    “江麽！！”穆映雪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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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理，絞索指一彈，五根手指扭曲變形，像絞繩般纏住屍體手腕。借力一躍，整個人撲上石棺，右手直插對方胸口。
    “給我——碎！！”
    指尖狠狠捏下。
    “哢！”
    符釘崩裂，綠光瞬間熄滅。屍體軟倒，眼中的鬼火滅了。
    “成了！”江麽喘氣，“這玩意兒脆得很，跟餅幹似的！”
    可他話音剛落，其餘屍體齊刷刷轉頭，綠光匯聚在他身上。
    “呃……”江麽僵住，“我好像成了全場最受歡迎嘉賓。”
    “回來！”穆映雪怒吼。
    江麽拔腿就跑，剛跳下石棺，側麵一具屍體猛然撲來，爪子直掏他臉。他側頭躲過，肩膀被劃出三道血痕。
    “疼疼疼！”他慘叫，“這老東西指甲還不剪！刮痧都沒這麽狠！”
    穆映雪一刀劈出，鐵刀斬斷屍臂，骨刀橫掃，將另一具逼退。她衝到江麽身邊，背靠背站定。
    “下次你想英雄救美之前，能不能先通知一聲？”她咬牙。
    “我這不是怕通知完你就不同意嘛！”江麽揉肩，“再說了，我這不是成功了嗎？破了一個，剩九個，勝率漲了百分之十！”
    “你那是送死漲經驗。”穆映雪冷笑，“閻王給你開了會員，你就真當自己無敵了？”
    “我不是無敵。”江麽咧嘴，右手指尖焦黑冒煙，“但我死得起。”
    他抬手，絞索指再次繃緊，盯著剩下的屍體。每一具胸口的符釘都在閃，頻率略有不同。
    “我數了。”他說，“一共十二具，現在廢了一個，還有十一個。咱倆一人五個半，公平分配。”
    “誰跟你公平？”穆映雪握緊雙刀，“你負責躲後麵裝死，我負責砍人。”
    “那不行。”江麽搖頭，“這回我得衝前麵。係統提示我——【死一次，覺醒新能力】，機會難得，不能浪費。”
    “你真是瘋了。”
    “瘋的是命。”江麽笑，“命讓我死，我就死個痛快。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穆映雪沒再說話。她知道勸不住他。這人從壽宴那天吊上槐樹開始，就沒打算好好活著。
    密室裏，屍體緩緩站起，關節發出刺耳摩擦聲。綠光在昏暗中連成一片，像一片鬼火海洋。
    江麽深吸一口氣，往前踏一步。
    “來啊！”他喊，“誰先動手，我讓它體驗什麽叫‘售後服務’！”
    一具屍體撲來。
    江麽不退反進，絞索指直插其胸。符釘碎裂，屍體倒地。
    第二具衝上。
    他側身躲過，卻被第三具抓住腳踝，猛地一扯。
    “臥槽！”他摔在地上，後腦磕地，眼前發黑。
    穆映雪一刀斬下屍手，將他拽起：“你還逞能？”
    “我沒逞……”江麽咳兩聲，“我隻是在合理利用自身優勢。”
    “你的優勢是腦子有坑。”
    “我的優勢是能複活。”江麽站穩，抹了把嘴角血，“而且——我剛剛好像聽見係統提示了。”
    “什麽提示？”
    江麽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瀕死狀態觸發，本次死亡或將覺醒‘屍爆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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