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虛無尖刺來得太快了！快到思維都跟不上！我隻來得及感覺到一股凍徹骨髓的寒意直衝眉心，眼前的一切景象——書架、書本、窗外模糊的光——都像被橡皮擦抹過一樣，瞬間褪色、扭曲，拉長成詭異的線條，然後徹底陷入一片絕對的、連黑暗都稱不上的虛無！
    我要死了！這個念頭像最後的閃電劃過即將熄滅的意識。
    不！我不能死！我他媽還欠著二十萬呢！
    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不甘和憤怒，像被壓到極致的彈簧，猛地炸開！根本來不及思考什麽“心印”，什麽“抱元守一”，完全是求生的本能，驅使著我將全部的精神、意誌、乃至對這個世界所有的留戀和執念包括那該死的債務），瘋狂地壓縮、凝聚在意識最核心的一點！
    就像一隻被逼到絕境的困獸，亮出了最後、也是最瘋狂的獠牙！
    沒有金光，沒有咒文，隻有一種純粹到極致的、“我存在”的強烈意念，如同實質的盾牌，硬生生擋在了那根虛無尖刺之前！
    嗤——！
    一種無法用耳朵聽到，卻直接在靈魂層麵響起的、令人牙酸的摩擦聲炸開！像是燒紅的烙鐵插進了冰水，又像是兩塊截然不同的宇宙規則在瘋狂碰撞！
    我感覺自己的腦袋像要裂開，意識像被扔進了高速旋轉的離心機，無數記憶碎片、感官信息、雜亂念頭被撕扯、攪拌、幾近崩潰！但那個由無盡執念凝聚成的“我”，卻像風暴中的礁石，死死釘在原地！
    虛無尖刺的衝擊力遠超想象，它瘋狂地侵蝕、分解著我的意識防線。我的“存在感”在飛速流失，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消散。
    但就在這極限的對抗中，一種奇異的變化發生了。
    我感覺到，一直貼身放著的、那三枚布滿裂紋的供養錢，突然變得滾燙！它們不再僅僅是提供溫暖的支援，而是仿佛被我的瘋狂意誌點燃，內部某種沉睡的、與羅漢法相和鎮嶽寺本源相連的力量，被徹底激發了出來！
    三股微弱但無比精純、帶著古老禪意和降魔意誌的金色流光，從我胸口溢出，如同三條細小的遊龍，匯入我搖搖欲墜的意識防線！它們沒有增強防線的“厚度”，而是賦予了它一種獨特的“屬性”——一種對“虛無”和“邪妄”的天生克製力！
    與此同時，陳駿的怒吼和小雅的清叱也幾乎同時響起！
    “鎖靈，鎮邪！”
    “破妄，誅虛！”
    整個圖書館角落的空間劇烈震蕩！鎖靈陣的光芒驟然收縮，從無形的薄膜變成了肉眼可見的淡金色光罩，如同一個倒扣的碗，將我們這片區域死死封住！光罩內壁上，無數細密的符文流轉，散發出強大的鎮壓之力，死死束縛住虛魘的本體！
    小雅擲出的那把銀針，此刻也仿佛活了過來，在空中首尾相連，化作一道閃爍著破邪銀光的鎖鏈，如同靈蛇般，繞過我的意識防線，狠狠地纏上了那根虛無尖刺的“根部”——也就是那個模糊扭曲的虛影核心！
    內外夾擊！
    “嗷——！”
    一聲仿佛來自九幽地獄、充滿了痛苦和難以置信的尖嘯，直接在空間裏震蕩開來！那根攻擊我的虛無尖刺，如同被陽光直射的冰雪，瞬間開始崩潰、消融！連帶著後方那個模糊的虛影，也開始劇烈扭曲、變形，仿佛一團被投入烈火的黑色煙霧，發出“滋滋”的聲響，不斷縮小、淡化！
    它想逃！但鎖靈陣和銀色鎖鏈死死禁錮著它！
    陳駿雙手結印，額頭青筋暴起，口中念念有詞，一股磅礴正大的氣息從他身上湧出，注入陣法。小雅則眼神冰冷，雙手虛握，操控著銀色鎖鏈不斷收緊，銀光所過之處，虛魘的軀體如同被灼燒般冒出透明的“煙氣”！
    我癱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渾身被冷汗濕透，像剛從水裏撈出來。剛才那一下對抗，幾乎抽幹了我所有的力氣和精神，現在腦袋裏空空蕩蕩，隻剩下劫後餘生的虛脫感。但我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如影隨形的、冰冷的窺視感和虛無侵蝕，正在迅速消退！
    眼前的景象重新變得清晰，書架、書本、陽光……雖然還有點晃動，但真實感回來了。
    那個模糊的虛影在陣法和小雅的攻擊下，掙紮變得越來越微弱，最終發出一聲極其不甘的、如同氣泡破裂般的輕響，徹底消散在空氣中，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鎖靈陣的光芒緩緩散去，銀色鎖鏈也化作點點銀光，回歸小雅手中。圖書館角落恢複了之前的安靜，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搏殺從未發生過。隻有地上那本《地理辨正》，和周圍幾個被驚動、一臉茫然張望的學生，證明著剛才的異常。
    “解決了？”我聲音沙啞地問，感覺喉嚨像被砂紙磨過。
    陳駿長舒一口氣，臉色蒼白地靠在一個書架上，點了點頭，但眼神裏並沒有太多喜悅，反而更加凝重：“暫時擊潰了它的這個‘分身’或者說‘觸角’。但虛魘的本體極其詭異，未必被消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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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雅走到我身邊，遞給我一瓶水，言簡意賅：“你剛才，很冒險。”
    我接過水，咕咚咕咚灌了幾口，冰涼的水劃過喉嚨，才感覺活過來一點。“不冒險就沒了……”我苦笑著，心有餘悸。剛才那一刻，真的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你最後爆發的那股意念，很特別。”陳駿走過來，審視著我，“不像是正統的修煉法門，更像是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極致反抗。而且，供養錢的反應也出乎意料。看來，你和鎮嶽寺的淵源，比我想象的更深。”
    我搖搖頭，我自己都搞不清怎麽回事，就是不想死而已。
    我們快速收拾了一下現場，安撫了一下那幾個被嚇到的學生陳駿用了點小手段讓他們以為是書架不穩掉了本書），然後迅速離開了圖書館。
    回到704，我才徹底放鬆下來，癱在沙發上一動不想動。雖然身體和精神都極度疲憊，但心裏卻有種前所未有的輕鬆感。那個像幽靈一樣纏著我的鬼東西，總算被趕走了……暫時趕走了。
    “它還會回來嗎？”我忍不住問。
    “大概率會。”陳駿沉聲道，“虛魘睚眥必報，這次吃了大虧，絕不會善罷甘休。而且，它盯上你，肯定有更深層的原因。我們得趁它下次出現前，盡快搞清楚它的來曆和目的。”
    我歎了口氣，就知道沒這麽容易結束。這大學生活，真是按下葫蘆浮起瓢。
    不過，經過這一次，我對自己好像多了點信心。原來被逼到絕路的時候，我好像……也挺能扛的？
    也許，還清二十萬債的目標，真的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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