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城南老棉紡廠家屬區籠罩在一片昏昏沉沉的寂靜中。這片建於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紅磚樓房早已破敗不堪，樓道裏堆滿雜物，電線如蛛網般雜亂纏繞，隻有幾盞昏黃的路燈有氣無力地亮著，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光斑。空氣中彌漫著老社區特有的、混合著飯菜餘味、潮濕黴味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鬱氣息。
    我和小雅借著夜色的掩護，悄無聲息地潛入小區。她依舊是一身利落的黑色作戰服，傷勢初愈，但行動間不見絲毫滯澀，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四周。我則穿著便於活動的深色運動服，胸前貼身掛著轉經筒，手心因緊張而微微出汗。這是我第一次在沒有陳駿主導的情況下執行任務，雖然隻是清理一顆“種子”，但責任重大。
    “黑隼”小隊的隊員已經提前布控在外圍，屏蔽了附近的監控，並清理了可能的眼線。
    “能量源在3號樓二單元，頂樓靠西的屋子。”小雅看著戰術平板上實時傳輸的能量圖譜，低聲道。平板上，代表3號樓的那個區域，籠罩著一團不祥的、緩慢旋轉的暗紅色氣旋。
    我們來到3號樓下。這是一棟六層的老樓，牆皮剝落，樓道裏沒有燈，漆黑一片，散發著一股餿味。剛踏進單元門，一股陰冷、粘稠的氣息就撲麵而來，比外麵更加濃鬱。我的“辨氣術”自動運轉，能“看”到空氣中彌漫著灰黑色的怨氣絲線，如同有生命的觸手，從各家各戶的門縫中滲出，匯向頂樓。耳邊隱約傳來壓抑的爭吵聲、孩子的哭鬧聲和老人的歎息聲，都是被放大的負麵情緒殘留。
    “邪陣的催化效果已經開始影響居民了。”小雅冷靜地判斷，她的能量視覺顯然看到了更多細節。
    我們沿著堆滿雜物的樓梯向上走。越往上，怨氣越重，呼吸都有些困難。來到頂樓，西戶的房門緊閉，但門縫下方，暗紅色的光芒隱約透出，那股令人心煩意亂的邪惡波動正是從這裏散發出來的。
    小雅檢查了一下門鎖，是老式的彈子鎖。她取出一根細鐵絲，輕輕撥弄幾下，“哢噠”一聲輕響，門鎖開了。她對我使了個眼色，輕輕推開一條門縫。
    一股更加濃烈、帶著腥甜腐朽氣味的惡風從門內湧出！借著窗外微弱的光線，可以看到屋內一片狼藉，家具蒙著厚厚的灰塵，像是很久沒人住了。而在客廳中央的地板上，用暗紅色的、類似凝固血液的物質，繪製著一個直徑約一米的詭異法陣！法陣中央，生長著一株縮小版的、約半尺高的“惡念婆羅花”！這株魔花比棚戶區那株小得多，顏色也更淺，但同樣散發著蠱惑人心的邪異波動，花瓣微微顫動，正孜孜不倦地抽取著整棟樓居民的負麵情緒！
    “就是它！”我低聲道。
    小雅閃身入內，迅速檢查了其他房間，確認沒有埋伏或陷阱，然後對我打了個安全的手勢。
    我深吸一口氣，走進屋內，反手輕輕關上門。站在邪陣前，我能感覺到胸前的轉經筒傳來清晰的敵意和淨化衝動。這一次，沒有陳駿的指導，全靠我自己。
    我回憶著訓練中的要點，集中精神，雙手虛按在轉經筒上。沒有像之前那樣爆發式的淨化，而是嚐試更加精細的控製。我引導著溫潤的佛力，如同涓涓細流，從轉經筒中湧出，在我身前凝聚成一個直徑約兩米、凝實而柔和的金色光罩，緩緩向地麵的邪陣籠罩下去。
    佛光與邪陣接觸的瞬間，暗紅光芒劇烈閃爍，那株魔花仿佛受到驚嚇，花瓣收縮，發出細微的嘶嘶聲，試圖抵抗。灰黑色的怨氣從法陣中升騰，化作一張張扭曲的痛苦麵孔，撲向佛光，但在純淨的佛力麵前，如同冰雪消融，迅速消散。
    這一次，我穩住了心神，沒有急於求成，而是維持著光罩的穩定，用持續的、溫和的淨化之力，一點點地瓦解邪陣的根基，淨化魔花的核心。這個過程比暴力摧毀更耗神，但對周圍環境的衝擊最小，不會驚動普通居民。
    滋滋滋……
    淨化之力與邪氣激烈交鋒，發出細微的聲響。魔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凋零，地上的法陣線條也逐漸淡化、消失。大約五分鍾後，最後一絲暗紅光芒徹底湮滅，那株魔花化作了飛灰。屋內的陰冷和壓抑感一掃而空，雖然依舊破敗，但恢複了正常的死寂。
    成功了！我鬆了口氣，感覺精神力消耗了近三分之一，但完全在可控範圍內。這種精準操控的感覺，比之前蠻幹要高效得多。
    “淨化完成。能量反應消失。”小雅確認了結果，眼中閃過一絲讚許。“做得不錯，控製力有進步。”
    我們迅速清理了現場痕跡，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房間，離開了家屬區。整個行動幹淨利落，沒有引起任何騷動。
    回到接應點，坐上返回基地的車，我心情有些複雜。任務順利完成，證明了我的成長，但一想到這樣的“種子”可能遍布全城，而真正的源頭還在化工廠不斷製造混亂，就有種無力感。
    “清理‘種子’隻是治標。”小雅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淡淡地說，“但隻要延緩他的進度，為我們爭取時間，就是勝利。”
    我點點頭，握緊手中的轉經筒。是的，爭取時間。我必須更快地變強，更快地修複銅鏡。真正的決戰，還在後麵。
    車輛駛入晨曦微露的城市。新的一天開始了，而暗處的較量，永不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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