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後山那個新來的胖雜役邪門得很！"
    "咋了？他不就是被老張頭從豬圈裏拎出來的那個廢物嗎？"
    "嘿！你可別小看他！昨兒個王鐵柱那幫人想欺負個小崽子，結果你猜怎麽著？好端端的泔水桶自己翻了，澆了他們一身！那胖子當時就在附近！"
    "真的假的？這麽邪乎？"
    "千真萬確！還有更邪門的！前天內門李師兄在後山練劍，劍氣差點把那胖子劈了，結果你猜怎麽著？他摔了一跤，愣是躲過去了！李師兄的劍氣連根頭發絲兒都沒碰著他！"
    "嘶......該不會是扮豬吃老虎吧？"
    "誰知道呢？反正我娘說了，寧可信其有......"
    陳實蹲在膳堂最角落的陰影裏，捧著一碗稀得能照出人影的菜湯，小口小口地啜飲著，耳朵卻豎得老高，將不遠處幾個雜役的竊竊私語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
    三天了。從他完成係統任務、間接導致泔水桶翻倒、又"恰好"躲過內門弟子劍氣的那天算起，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天。這三天裏，關於"後山那個邪門胖子"的流言，如同長了翅膀一般，在青雲派最底層的雜役群體中悄然傳播。
    陳實低頭看了看自己碗裏的"晚餐"——一碗飄著兩片爛菜葉的清水湯，一個比拳頭還小的雜糧窩頭，還有......他偷偷摸了摸懷裏——係統今天發布的任務獎勵：一塊拇指大小的鹹菜疙瘩。
    這就是他拚死拚活完成【清理藥田雜草50株】任務的全部收獲。
    "這係統......真是摳門他媽給摳門開門——摳門到家了......"陳實在心裏默默吐槽，卻還是小心翼翼地把那塊鹹菜疙瘩掰成兩半，一半就著菜湯咽下去，另一半偷偷藏進袖口——這是留給小六子的。那孩子自從上次被欺負後，變得更加沉默寡言，經常一個人躲在角落裏發抖。
    膳堂裏嘈雜喧鬧。幾十號雜役擠在簡陋的木桌旁，狼吞虎咽地吃著各自分到的食物。空氣中彌漫著汗臭、腳臭和食物混雜的古怪氣味。陳實縮了縮脖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自從"邪門胖子"的流言傳開後，他明顯感覺到有更多探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這讓他如芒在背，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低調！一定要低調！他在心裏反複告誡自己。
    "讓開！好狗不擋道！"
    一聲粗暴的嗬斥突然從膳堂門口傳來。陳實抬頭望去，隻見一個身材高大、滿臉橫肉的雜役正粗暴地推開排隊的人群，大搖大擺地往打飯處擠去。正是那天欺負小六子的王鐵柱！他身後還跟著兩個同樣膀大腰圓的跟班，三人如同一輛橫衝直撞的坦克，所過之處，瘦弱的雜役們紛紛避讓，敢怒不敢言。
    陳實立刻低下頭，恨不得把整張臉埋進碗裏。那天泔水桶的事，王鐵柱一直耿耿於懷，這幾天明裏暗裏都在查是誰幹的。雖然理論上沒人會懷疑到他這個"廢物胖子"頭上，但做賊心虛，他還是本能地想要避開這個煞星。
    可惜，天不遂人願。
    "喲！這不是後山那個"掃地僧"嗎？"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突然在陳實頭頂響起。
    陳實渾身一僵，緩緩抬頭，正對上王鐵柱那張帶著戲謔和探究的橫肉臉。對方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嘴角掛著不懷好意的笑容。兩個跟班一左一右站在旁邊，活像兩尊門神。
    "王......王師兄好......"陳實結結巴巴地開口，聲音小得像蚊子叫。他下意識地抱緊了自己的碗，仿佛那點可憐的菜湯是什麽需要誓死扞衛的珍寶。
    "聽說你很邪門啊？"王鐵柱一屁股坐在陳實對麵的長凳上，震得桌子一晃，陳實的菜湯差點灑出來。"泔水桶見了你都自己翻？劍氣都繞著你走？"
    膳堂裏的嘈雜聲瞬間小了一半。不少雜役偷偷往這邊張望，卻又不敢表現得太過明顯，隻能假裝吃飯，實則豎著耳朵聽熱鬧。
    "沒......沒有的事......"陳實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我......我就是個掃地的......什麽都不會......"
    "是嗎？"王鐵柱眯起眼睛，突然伸手一把奪過陳實的碗，"那讓我看看，"掃地僧"都吃些什麽好東西？"
    碗裏隻剩幾口清湯和半塊泡軟的窩頭。王鐵柱嫌棄地撇撇嘴，隨手把碗往地上一扔。粗陶碗"啪"地一聲摔得粉碎，殘存的菜湯濺了一地。
    "就這？"他誇張地攤開手，"看來傳言不可信啊！真那麽邪門，怎麽會混得這麽慘？"
    兩個跟班配合地發出刺耳的大笑。
    陳實死死盯著地上破碎的碗和灑落的食物，心髒狂跳，拳頭不自覺地握緊。那點菜湯和窩頭，是他幹了一整天活才換來的口糧！現在全沒了！憤怒如同岩漿，在胸腔裏沸騰，但理智卻像一層堅冰，死死壓住了這股衝動。
    不能動手！打不過！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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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鬆開拳頭，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王......王師兄說得對......我就是個廢物......不配吃好的......"
    慫。真他媽慫到家了。他在心裏狠狠唾棄自己，但身體卻很誠實地縮成一團，擺出一副任人宰割的窩囊樣。
    王鐵柱似乎對這個反應很滿意，臉上的橫肉舒展開來。他正要再說什麽，突然——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從膳堂門口傳來。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瘦小的身影僵在原地，腳邊是一個打翻的木托盤和幾個碎裂的粗陶碗——是小六子！那孩子不知何時來的，正驚恐地看著這邊，顯然是被王鐵柱嚇到了，失手打翻了托盤。
    王鐵柱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他緩緩站起身，像一頭發現獵物的野獸，目光死死鎖定小六子："小兔崽子......上次的教訓還沒吃夠是吧？"
    小六子渾身發抖，臉色慘白，卻出乎意料地沒有逃跑。他怯生生地看了一眼陳實，又看了看地上被打碎的碗，突然鼓起勇氣開口："陳......陳大哥......我給你送碗來了......"
    陳實心頭一震。這孩子......是看他碗被打碎了，特意給他送新碗來的？一股暖流湧上心頭，但隨即又被更大的恐懼淹沒——小六子這是往槍口上撞啊！
    王鐵柱已經大步朝小六子走去，臉上的橫肉因為憤怒而扭曲："好哇！還敢往老子槍口上撞！今天不把你屎打出來，老子就不姓王！"
    小六子嚇得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王鐵柱蒲扇大的巴掌朝自己臉上扇來——
    千鈞一發之際，陳實不知哪來的勇氣，猛地站起來大喊一聲："等等！"
    整個膳堂瞬間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這個平時存在感幾乎為零的胖子身上。王鐵柱的手停在了半空，緩緩轉身，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陳實："你說什麽？"
    陳實雙腿抖得像篩糠，額頭上的冷汗順著圓臉往下淌，但話已經出口，收不回來了。他咽了口唾沫，結結巴巴地說："王......王師兄......小孩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
    "嗬！"王鐵柱怒極反笑，"今天這是怎麽了？一個兩個都活膩了是吧？"他放棄小六子，轉身朝陳實走來，每一步都像踩在陳實脆弱的心髒上，"看來不給你點教訓，你是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
    陳實眼睜睜看著那個鐵塔般的身影逼近，大腦一片空白。完了完了完了！這次真的要挨揍了！以王鐵柱的力氣，一拳就能把他這種虛胖的宅男打得半死！低調好運光環呢？快發動啊！再不來你宿主就要交代在這了！
    就在王鐵柱的拳頭即將落下的一瞬間——
    "住手！"
    一個清脆如銀鈴的女聲突然從膳堂門口傳來。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王鐵柱的拳頭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他臉色一變，迅速轉身，隻見膳堂門口不知何時站著一個身穿淡青色長裙的少女。少女約莫十五六歲年紀，膚若凝脂，眉目如畫，一頭烏黑的長發用一根簡單的木簪挽起，整個人如同一株空穀幽蘭，與這肮髒嘈雜的雜役膳堂格格不入。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腰間掛著的一塊青色玉牌——內門弟子標識！
    膳堂裏瞬間鴉雀無聲。所有雜役齊刷刷站起來，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王鐵柱和他的跟班更是瞬間蔫了，彎著腰，陪著笑，哪還有半點剛才的囂張氣焰？
    "見......見過仙師！"眾人齊聲行禮。
    少女皺了皺秀氣的鼻子，顯然對膳堂裏的氣味很不適應。她目光掃視一圈，最後落在了還舉著拳頭的王鐵柱身上："你，剛才在幹什麽？"
    王鐵柱額頭瞬間冒出冷汗，結結巴巴地回答："回......回仙師的話......小......小的在教訓不懂規矩的新人......"
    "哦？"少女挑了挑眉，"青雲派什麽時候允許私設刑堂了？我怎麽不知道？"
    王鐵柱腿一軟，差點跪下："不......不敢！小的知錯了！"
    少女冷哼一聲，不再理會他，目光轉向角落裏呆若木雞的陳實，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好奇："你，就是後山那個用掃把趕走碧鱗蛇的雜役？"
    陳實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這說的應該是他之前無意中救下那隻小鳥的事！怎麽傳到內門去了？還傳得這麽離譜？他什麽時候用掃把趕蛇了？明明是閉著眼睛亂揮好不好！
    "我......我......"他結結巴巴地不知該如何回答。
    少女見他這副呆樣，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果然跟傳言一樣有趣。"她轉身對膳堂裏噤若寒蟬的雜役們揮了揮手，"都散了吧，該幹嘛幹嘛去。"
    眾人如蒙大赦，立刻作鳥獸散。王鐵柱惡狠狠地瞪了陳實一眼，但也隻能灰溜溜地帶著跟班離開。轉眼間，膳堂裏就隻剩下陳實、小六子和那位內門女弟子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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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款款走到陳實麵前，好奇地上下打量著他："你就是那個"掃地胖"？看起來也沒什麽特別的嘛。"
    陳實低著頭，不敢直視對方，隻能盯著自己的腳尖："回......回仙師的話......小的就是......就是個掃地的......"
    "我叫柳如煙，不是什麽仙師。"少女皺了皺鼻子，"聽說你挺邪門的？運氣特別好？"
    "沒......沒有的事......"陳實額頭上的冷汗更多了。這都什麽跟什麽啊！他明明隻想低調做人，怎麽莫名其妙就成"風雲人物"了？
    柳如煙似乎對他的反應很感興趣，正要再問什麽，突然——
    咕嚕嚕......
    一陣響亮的腸鳴聲從陳實肚子裏傳出來，在突然安靜的膳堂裏顯得格外清晰。
    陳實瞬間漲紅了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太丟人了！在這麽漂亮的內門師妹麵前出這種醜！
    柳如煙愣了一下，隨即笑得花枝亂顫："哈哈哈！你餓了？"她看了看地上打翻的碗和食物殘渣，又看了看陳實那副窘迫的樣子，突然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布包，遞了過來，"喏，給你。"
    陳實不敢接，畏畏縮縮地往後躲："這......這怎麽敢......"
    "拿著！"柳如煙不由分說地把布包塞進他手裏，"我自己做的點心，嚐了一口太甜了，不想吃了。賞你了。"
    布包入手溫熱，散發著誘人的甜香。陳實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打開一角——裏麵竟然是幾塊精致小巧的桂花糕！金黃色的糕體上點綴著細碎的桂花，油潤光亮，一看就是上等材料製成的！
    這......這哪是什麽"太甜了不想吃"，分明是特意準備的！陳實心頭一震，不解地看向柳如煙。
    少女衝他眨了眨眼，壓低聲音道："我聽說你種出了能熬粥的靈草？下次帶點給我嚐嚐，這點心就當報酬了。"說完，不等陳實反應，轉身翩然離去，隻留下一縷淡淡的幽香。
    陳實捧著那包桂花糕，呆若木雞。他種靈草的事，除了小六子，應該沒人知道啊？這內門師妹是怎麽......
    "陳大哥......"小六子怯生生的聲音把他拉回現實，"你......你認識內門的仙師？"
    陳實猛地搖頭："不認識！絕對不認識！"他看了看手裏的桂花糕，又看了看小六子瘦削的小臉，歎了口氣，把布包遞過去，"給，你吃吧。"
    小六子眼睛一亮，但隨即又黯淡下來："不......不行......這是仙師給你的......"
    "讓你吃就吃！"陳實硬塞了一塊到他手裏，"記住，今天的事，誰問都別說！尤其是關於靈草的事！明白嗎？"
    小六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捧著那塊桂花糕，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隨即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陳實看著這孩子天真的樣子，心裏卻掀起了驚濤駭浪。他的秘密基地暴露了？靈草的事被人知道了？還有這個突然出現的柳如煙，到底想幹什麽？
    最可怕的是，膳堂裏那些偷偷往這邊看的雜役們，眼神裏已經不僅僅是好奇，還有濃濃的嫉妒和......敬畏？
    "完了......"陳實在心裏哀嚎，"這下想低調都難了......"
    【叮！檢測到宿主存在感異常提升！警告！警告！與"低調好運"核心原則衝突！】
    陳實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感覺一股奇怪的涼意從頭頂灌到腳底，仿佛有一盆冰水把他從頭到腳淋了個透心涼。
    緊接著，他驚訝地發現，周圍那些偷偷打量他的目光，竟然一個個移開了！就好像......突然對他失去了興趣？
    【調整完成：存在感降低，效果持續12個時辰。】
    陳實："......"
    這係統......關鍵時刻還挺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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