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靈米粥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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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實抱著那個空瓦罐和幾塊沾了泥土的雜糧餅,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通往藥田的小路上。午後的陽光透過稀疏的枝葉灑下,卻絲毫驅不散他心頭的寒意和茫然。
    失竊風波雖然過去了,丁三被執法弟子拖走時那絕望的哀嚎仿佛還在耳邊回蕩。劉管事最後那陰鷙的眼神,王鐵柱毫不掩飾的譏誚,還有周圍雜役們複雜難言的目光……這一切都像沉重的石頭壓在胸口,讓他喘不過氣。
    “倒黴……太倒黴了……”他喃喃自語,低頭看著懷裏那個空瓦罐。罐壁上還殘留著幾絲瑩白的粥漬,散發著淡淡的青靈米特有的草木清香。
    這是他和小六子唯一的“奢侈品”,如今也成了招災惹禍的證據。要不是丁三“恰好”摔暈在倉庫後麵還抱著贓物,他現在恐怕已經在執法堂的刑房裏被剝掉一層皮了。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袖口——那塊冰涼、光滑的石頭正安靜地躺在那裏。這是昨天醉老頭喝了他那碗青靈米粥後,隨手丟給他的“謝禮”。當時老頭醉醺醺地說“值塊石頭”,陳實隻當是句醉話,隨手就揣了起來。此刻,這冰涼堅硬的觸感,卻成了他混亂思緒中唯一能抓住的實物。
    “值塊石頭……到底值什麽啊?”陳實百思不得其解。這石頭灰撲撲的,除了異常光滑冰涼,看起來和山澗裏隨便撿的鵝卵石沒什麽區別。難道老頭喝醉了,真拿塊破石頭當寶貝送人?
    他歎了口氣,把石頭重新塞回袖袋深處。眼下不是琢磨石頭的時候,得趕緊去藥田幹活。遲到太久,那個脾氣火爆的藥田管事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藥田的活計繁重而枯燥。陳實被分配在一片半人高的“赤陽草”田裏拔雜草。赤陽草的葉片邊緣帶著細小的鋸齒,稍不注意就會在手上劃出細小的血口。更麻煩的是,這種靈草根係發達,與雜草糾纏在一起,拔草時需要小心翼翼,既要保證不傷到靈草脆弱的根須,又要將雜草連根拔起,極其耗費心神和體力。
    陳實蹲在田壟裏,笨拙地操作著。汗水順著他的額角滑落,流進被赤陽草劃破的傷口,帶來一陣陣刺癢的疼痛。腹中那點雜糧餅帶來的飽腹感早已消失,饑餓感如同鈍刀子割肉,一點點消耗著他的力氣。
    “媽的……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他一邊拔草,一邊在心裏瘋狂吐槽。拔起的雜草帶著濕泥,被他胡亂地丟在田壟上,很快就在腳邊堆成了一小堆。
    “喂!新來的!你他娘的眼睛長屁股上了?!”一聲炸雷般的怒吼突然在身後響起,嚇得陳實一個哆嗦,手裏的雜草差點掉在赤陽草上。
    他僵硬地回頭,隻見一個穿著靛藍色短褂、臉上帶著一道疤的中年漢子正叉腰站在田埂上,惡狠狠地瞪著他。正是負責這片藥田的管事——趙疤臉!此人脾氣之火爆,在雜役處是出了名的。
    “趙……趙管事……”陳實連忙站起來,低著頭,大氣不敢出。
    “看看你拔的草!”趙疤臉指著陳實腳邊那堆混雜著大量濕泥的雜草,唾沫星子幾乎噴到他臉上,“雜草是拔了,泥巴也帶起這麽多!蓋在靈草上,你想悶死它們嗎?!還有!你拔草的動作跟刨地似的!根須呢?!雜草的根須不拔幹淨,過兩天又長出來!你他娘的是在給老子添亂還是幹活?!”
    陳實被罵得狗血淋頭,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卻不敢反駁一句。他知道自己笨手笨腳,但被這麽當眾嗬斥,還是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廢物!連這點活都幹不好!”趙疤臉越罵越氣,抬腳就朝陳實堆在田壟上的那堆雜草踢去!
    嘩啦!
    濕泥和雜草飛濺開來,不少直接糊在了旁邊幾株長勢正旺的赤陽草上!翠綠的葉片瞬間被泥汙覆蓋!
    “……”陳實目瞪口呆地看著趙疤臉。這……這到底是誰在糟蹋靈草啊?
    “看什麽看?!”趙疤臉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幹了蠢事,臉上有些掛不住,惱羞成怒地吼道,“都是你這廢物害的!今天這片草沒拔幹淨,晚飯就別想了!滾去幹活!”
    陳實憋屈得幾乎要吐血,卻隻能忍氣吞聲地重新蹲下,更加小心翼翼地清理那些被泥汙覆蓋的赤陽草葉片,同時還得把雜草連根拔起。效率更慢了,心裏的憋悶和身體的疲憊讓他眼前陣陣發黑。
    【叮!日常任務發布:清理赤陽草田雜草一百株。獎勵:今日晚餐窩頭分量+10,不易察覺的清潔度+1】
    係統的提示音在腦海中響起,帶著一絲冰冷的鼓勵。陳實苦笑了一下。又是加分量?他現在更需要的是力氣!不過……那個【不易察覺的清潔度+1】?聽起來好像有點用?至少下次再被泥巴糊一臉,能快點洗幹淨?
    他甩甩頭,強迫自己集中精神,跟那些頑固的雜草較勁。每一株草都拔得異常艱難,仿佛在拔著自己的骨頭。
    好不容易熬到夕陽西斜,陳實感覺自己已經累成了一灘爛泥。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看著眼前這片終於勉強達到趙疤臉“標準”的赤陽草田,長長舒了一口氣。他數了數堆在田頭的雜草堆,不多不少,正好一百株出頭。係統任務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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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拖著灌了鉛的雙腿,一步三晃地朝著後山走去。夕陽的金輝灑在蜿蜒的落葉小徑上,給冰冷的石亭鍍上了一層溫暖的色彩。陳實現在隻想一頭栽進石亭,好好歇口氣。
    然而,當他撥開垂掛的藤蔓,鑽進石亭時,卻猛地頓住了腳步。
    石亭中央的石凳上,那個熟悉的身影正四仰八叉地躺著,鼾聲如雷。破舊的衣衫,亂糟糟的頭發,標誌性的大酒葫蘆滾落在腳邊——正是那個神秘又邋遢的醉老頭!
    他居然還在!而且看樣子睡了一整天?
    陳實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識地看向角落裏的陶罐——還好,幾株青靈米苗依舊翠綠挺拔,在夕陽下舒展著葉片,似乎比昨天又精神了幾分。他小心翼翼地繞開醉老頭,走到陶罐邊蹲下檢查。
    就在這時,一股濃鬱的酒氣混合著汗餿味撲麵而來。
    “唔……”醉老頭翻了個身,含糊不清地嘟囔著,“水……渴……”
    陳實皺了皺眉。這老頭醉成這樣,別半夜渴死在這兒。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旁邊那個破瓦罐昨天熬粥的那個),走到石亭外不遠處的小溪邊,舀了半罐清水。
    他端著水回到石亭,輕輕放在醉老頭身邊的石凳上:“老……老先生……水……”
    醉老頭似乎被驚動了,眼皮費力地掀開一條縫,渾濁的目光掃過陳實,又落在那罐清水上。他掙紮著坐起來,也不管水幹不幹淨,捧起瓦罐“咕咚咕咚”灌了幾大口,冰涼的溪水順著他的胡子往下淌,打濕了前襟。
    “哈……”喝完水,老頭似乎清醒了一些,長長舒了口氣。他抹了把臉,目光落在陳實身上,帶著點宿醉的茫然:“是你啊……小胖子……”他咂咂嘴,似乎在回味什麽,“昨天的粥……不錯……比酒強……”
    陳實鬆了口氣,看來老頭還記得約定。他指了指角落的陶罐:“老先生,您昨天說……土裏埋塊石頭……小的照做了,苗確實長好了……”
    醉老頭順著他的手指看去,渾濁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唔……埋了?”他晃晃悠悠地站起來,走到陶罐邊,也不嫌髒,直接伸手撥開陶罐邊緣的泥土。
    陳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埋石頭的時候,特意埋得比較深,怕影響靈草生長。老頭不會怪他吧?
    醉老頭的手指在泥土裏摸索著,很快觸碰到了那塊光滑冰涼的石頭。他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把泥土重新蓋好,拍了拍手上的土,轉頭看向陳實:“石頭呢?”
    “啊?”陳實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連忙從袖袋裏掏出那塊灰撲撲的石頭,雙手遞了過去,“在……在這裏……”
    醉老頭接過去,放在掌心掂量了一下,又對著夕陽眯著眼看了看,像是在鑒定什麽稀世珍寶。陳實屏住呼吸,緊張地看著他。
    “嗯……”老頭發出一個意義不明的鼻音,突然咧嘴一笑,露出黃牙,“昨天那碗粥,值這塊石頭。不虧!”說完,隨手又把石頭丟還給陳實。
    陳實手忙腳亂地接住,一臉懵逼:“這……這石頭……”
    “讓你埋著就埋著,哪那麽多廢話!”醉老頭不耐煩地揮揮手,又打了個哈欠,“老頭子我還沒睡夠……”說著,又搖搖晃晃地走回石凳,一頭栽倒下去,鼾聲再起。
    陳實捧著那塊失而複得的石頭,站在原地,哭笑不得。這老頭……到底什麽意思?給了又要回去,又要回來,還說值一碗粥?耍他玩呢?
    他看著手裏這塊依舊灰撲撲、平平無奇的石頭,又看了看陶罐裏那幾株在夕陽下顯得格外翠綠的青靈米苗,心頭突然一動。老頭昨天說埋石頭矯正歪苗,效果立竿見影。那這塊石頭……會不會也有什麽特殊之處?畢竟老頭那麽鄭重其事地“鑒定”了一番。
    一個大膽的念頭冒了出來。他走到陶罐邊,小心翼翼地在遠離青靈米根係的地方,挖了一個淺淺的小坑,然後將那塊光滑冰涼的石頭輕輕放了進去,再用泥土仔細蓋好。
    做完這一切,他也沒看出什麽變化。石頭還是那塊石頭,青靈米苗也還是那幾株苗。
    “大概是我想多了……”陳實自嘲地搖搖頭,不再糾結。他看了一眼再次陷入沉睡的醉老頭,又看了看天色,決定先回去。小六子還在等著他那半塊鹹菜疙瘩呢。
    接下來的幾天,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軌道。陳實白天在藥田裏與雜草和趙疤臉的咆哮搏鬥,中午或者傍晚抽空去後山石亭照料那幾株青靈米苗,順便清理落葉小徑。醉老頭沒有再出現,仿佛那天的相遇隻是一場夢。
    唯一的變化,是陳實感覺自己似乎……幹淨了一點?身上沾染的泥汙、草汁,好像更容易洗掉了。這大概就是係統獎勵的那個【不易察覺的清潔度+1】在起作用?雖然對提升實力沒啥幫助,但至少讓他感覺舒服了些。
    而石亭角落裏的那幾株青靈米苗,長勢卻一天比一天喜人。埋下石頭的第二天,陳實就驚訝地發現,幾株苗的葉片顏色似乎更深了些,脈絡也更加清晰。到了第三天,其中一株最高的苗頂端,竟然抽出了一個細小的、淡綠色的穗狀花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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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抽穗了?”陳實又驚又喜。這才種下去多久?按照原主那點可憐的種植知識,普通稻穀從發芽到抽穗也得幾個月,這青靈米長得也太快了吧?難道真是那塊石頭的功勞?
    他小心翼翼地給陶罐澆了點水,看著那幾株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生機勃勃的靈植,一種久違的成就感油然而生。在這朝不保夕的修仙界底層,這小小的陶罐和幾株青靈米苗,成了他唯一能掌控和期待的東西。
    幾天後的一個傍晚,陳實照例來到石亭。夕陽的餘暉透過藤蔓縫隙,在石亭裏投下溫暖的光斑。他撥開藤蔓,第一眼就看向陶罐——
    陶罐裏,幾株青靈米已經長到了半尺高,亭亭玉立。翠綠的葉片狹長而舒展,邊緣帶著細小的鋸齒,在夕陽下仿佛鍍上了一層金邊。最讓他激動的是,那株最高的苗上,淡綠色的穗狀花苞已經微微張開,露出了裏麵幾顆米粒大小、飽滿晶瑩的淡青色米粒!其他幾株也緊隨其後,抽出了或長或短的花穗!
    成了!真的成了!
    陳實激動得手都有些發抖。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那飽滿的米粒。入手微涼,帶著一種玉石般的潤澤感,一股極其清新、純淨的草木氣息撲麵而來,比他之前熬粥用的葉子要濃鬱得多!
    “這就是青靈米……”陳實喃喃自語,眼中閃爍著難以抑製的興奮光芒。有了這些米,他就能熬出真正的靈米粥了!不僅味道更好,蘊含的靈氣肯定也更多!這對改善他這具虛弱的身體,絕對大有裨益!
    他按捺住立刻收割的衝動。米粒還沒完全成熟,現在摘了太可惜。再等幾天,等米粒變得更加飽滿,顏色從淡青轉為瑩白……他仿佛已經聞到了那濃鬱誘人的米粥香氣!
    陳實圍著陶罐轉了好幾圈,怎麽看都看不夠。他甚至忘記了疲憊,拿起那把“耐久度+1”的掃把,開始仔細清理石亭裏的落葉和灰塵,仿佛在為自己的寶貝靈植打掃宮殿。
    夕陽漸漸沉入山巒,石亭裏光線變得昏暗。陳實終於停下了動作,滿意地看著煥然一新的石亭和陶罐裏生機勃勃的青靈米。他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紙包——裏麵是今天係統任務獎勵的一小撮鹽巴。他珍惜地舔了舔手指上殘留的鹽粒,鹹味在舌尖化開,讓他對未來幾天的靈米粥充滿了無限的期待。
    “快了……就快了……”他對著那幾株青靈米苗低聲說道,像是在安慰它們,更像是在安慰自己。饑餓的陰影似乎被眼前這片充滿生機的翠綠驅散了不少。
    他拿起掃把,準備離開石亭。就在他轉身的刹那,眼角的餘光似乎瞥見亭子頂部的破洞處,一道迅捷的白影一閃而過。
    “嗯?”陳實下意識地抬頭望去,隻看到幾片被驚動的落葉緩緩飄下。
    “是鳥吧?”他搖搖頭,沒有在意。也許是那隻叼走他掃把的靈鶴又路過了?他扛起掃把,哼著不成調的曲子,腳步輕快地踏上了返回棚屋區的落葉小徑。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微胖的身影在寂靜的山林裏,透著一股久違的輕鬆。
    秘密基地裏,陶罐中的青靈米穗在晚風中輕輕搖曳,散發著越來越濃鬱的、沁人心脾的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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