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陶盆裏的靈植沐浴著後山清冽的空氣和晨光，長勢愈發喜人。
    尤其是那株主株，葉片肥厚得如同小蒲扇，脈絡清晰，邊緣凝著的露珠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微光，散發出的草木靈氣濃鬱而清新，讓整個秘密基地都顯得生機盎然。
    陳實蹲在旁邊，一邊小心翼翼地給它們澆水，一邊美滋滋地盤算著：等這批葉子成熟，曬幹賣給老李，又能換多少貢獻點？是買條新褲子呢，還是多囤點肉？
    就在他沉浸在“暴富”幻想中時，一個歡快得像百靈鳥的聲音由遠及近，打破了石亭的寧靜。
    “胖師兄！胖師兄！你在不在？”
    陳實一個激靈，手一抖，水瓢裏的水差點澆到自己腳上。
    他慌忙站起身，隻見小師姐貴人乙）正蹦蹦跳跳地沿著小徑跑過來，雙丫髻隨著她的動作一顫一顫，小臉紅撲撲的，大眼睛裏閃爍著興奮和…一絲絲按捺不住的炫耀光芒？她手裏還寶貝似的捧著一個用布包著的小盒子。
    “小師姐？”陳實心裏咯噔一下，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這位小祖宗每次出現，似乎都沒啥好事…上次是肉湯，上上次是靈植葉子…
    “找到你啦！”小師姐跑到石亭前，喘了口氣，獻寶似的把手裏的小盒子往陳實麵前一遞，眼睛亮得驚人，“胖師兄！快看！我煉的丹！”
    “丹…丹藥？”陳實看著那個樸實無華的木盒子，又看看小師姐臉上那副“求誇獎”的表情，後背的寒毛瞬間立了起來。
    煉丹？這位入門時間不長、好奇心旺盛遠大於實際水平的小師姐煉的丹？那玩意兒能吃嗎？他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對呀！”小師姐完全沒注意到陳實的退縮，興致勃勃地打開盒子蓋，“你看！這是我改良版的‘辟穀丹’！厲害吧？”
    盒蓋掀開，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焦糊、藥草苦澀和某種…類似臭雞蛋的怪異氣味猛地衝了出來，直撲陳實麵門！
    “嘔…”陳實猝不及防，被熏得眼前發黑，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差點當場吐出來。他強忍著惡心，定睛朝盒子裏看去。
    隻見盒底鋪著幾顆…姑且稱之為“丹藥”的東西。它們形狀不規則，大的像鴿子蛋，小的像蠶豆，通體呈現出一種令人不安的、焦炭般的漆黑色。表麵坑坑窪窪，布滿裂紋，有些地方甚至凝結著可疑的、油亮亮的深褐色粘稠物。別說傳說中的丹香撲鼻、寶光流轉了，這玩意兒看著就像剛從灶膛裏扒拉出來的煤球渣滓！
    這…這能叫丹藥？！這分明是煉丹事故的殘骸！劇毒廢棄物！
    陳實的臉瞬間綠了，冷汗刷地一下就下來了。他指著盒子，聲音都在發顫：“小…小師姐…這…這玩意兒…是辟穀丹？” 辟穀丹不是應該清香撲鼻、圓潤飽滿嗎？這黑疙瘩吃了怕不是要直接去見祖師爺！
    小師姐小嘴一撇，有些不滿陳實這副大驚小怪的樣子：“哎呀！你懂什麽！這可是我改良過的！我在丹方裏加了你給我的那種特殊葉子！”她指了指陳實陶盆裏翠綠欲滴的靈植，“我覺得它的清氣能中和辟穀丹的燥熱，說不定還能提神醒腦呢！”
    陳實眼前一黑。完了！他的寶貝靈植葉子！竟然被這位姑奶奶拿去煉成了…毒藥？！這要是吃死人，追查下來，他提供“原料”的罪過跑不了啊！
    “結果嘛…”小師姐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沮喪，“火候沒控製好，就…就變成這樣了。”她拿起一顆最小的黑疙瘩，用手指戳了戳，硬邦邦的，“不過！我聞著裏麵還有藥力！就是…就是樣子醜了點，味道…嗯…獨特了點！”
    獨特？陳實看著那黑疙瘩，聞著那令人作嘔的混合怪味，胃裏又是一陣抽搐。這味道簡直是生化武器級別的“獨特”！
    “所以！”小師姐突然抬起頭，那雙亮晶晶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陳實，臉上瞬間換上了無比燦爛、卻讓陳實毛骨悚然的笑容，“胖師兄！你最好了！你幫我嚐嚐效果怎麽樣吧？”
    轟隆！
    陳實隻覺得一道天雷在腦海裏炸開！把他劈得外焦裏嫩，魂飛天外！
    “嚐嚐？！嚐…嚐這個？！”陳實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哭腔，指著盒子裏那幾顆黑炭球，驚恐得連連後退，恨不得立刻跳進旁邊的山澗裏，“小師姐！使不得啊！萬萬使不得！這…這東西看著就…就非同凡響！弟子福薄命賤，怕是無福消受此等仙丹！萬一…萬一弟子吃了有個三長兩短，豈不是汙了小師姐的清譽？
    還是…還是請小師姐另請高明吧！比如…比如膳堂養的靈犬？它們皮糙肉厚…” 他語無倫次，隻想趕緊擺脫這要命的差事。
    “不行！”小師姐小臉一板，叉著腰，拿出了內門弟子的“威嚴”
    “靈犬又不會說話！怎麽知道效果？胖師兄你不一樣！你老實！吃了什麽感覺都能告訴我！而且…”
    她狡黠地眨眨眼，湊近一步，壓低聲音，“你上次的‘野草’效果那麽好，這次加了葉子的丹藥，說不定也有奇效呢？你要是幫我試了，下次我去靈植園‘撿’到好東西，分你一份大的！”她拋出了“誘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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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撿”到好東西？陳實嘴角抽搐。這位小師姐，明顯是知道他那點“野草”來源不簡單，這是在威脅加利誘啊！
    看著小師姐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眼神，再想想她那內門弟子的身份和她背後可能牽扯的關係，陳實心裏一片冰涼。他知道，今天這“試藥胖”的命運，怕是躲不過去了。
    拒絕？萬一惹惱了這位小姑奶奶，她跑去告發他的“野草”來源怎麽辦？或者…或者她下次煉丹炸爐，波及到他怎麽辦？
    在巨大的“威壓”和渺茫的“利誘”麵前，陳實那點可憐的掙紮瞬間土崩瓦解。他認命般地閉上眼睛，臉上寫滿了悲壯和絕望，仿佛即將奔赴刑場。
    “小…小師姐…”陳實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哭腔，“弟子…弟子吃最小的那顆…行嗎？”他做著最後的、卑微的掙紮。
    “行！”小師姐眼睛一亮，立刻從盒子裏挑出那顆最小的、大概隻有蠶豆大小的黑疙瘩，殷勤地遞到陳實麵前，小臉上滿是期待，“快！快嚐嚐！告訴我什麽感覺！”
    陳實顫抖著伸出手，指尖觸碰到那顆黑疙瘩，入手冰涼堅硬，如同握著一塊燒焦的木炭。
    那股混合著焦糊、苦澀和臭雞蛋的怪味更加清晰地鑽入鼻腔，讓他胃部一陣劇烈痙攣。他閉上眼，心一橫，如同吞毒藥般，將那黑疙瘩猛地塞進嘴裏！
    “唔！”
    入口的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極其霸道的苦澀混合著濃烈的焦糊味和難以形容的腥臭，如同炸彈般在他口腔裏爆開！那味道之猛烈、之複雜、之惡心，遠超他的想象！他感覺自己像是生吞了一塊在沼澤裏浸泡了十年、又被烈火焚燒過的臭皮鞋！
    強烈的生理反應瞬間襲來！陳實臉色煞白，額頭上青筋暴起，喉嚨裏發出“嗬嗬”的幹嘔聲，身體控製不住地弓了起來，眼淚鼻涕不受控製地狂流！他本能地想把這要命的玩意兒吐出來！
    “不許吐！”小師姐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陳實的嘴，另一隻手還用力拍著他的後背，動作像是在哄小孩吃藥，語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咽下去！快咽下去！這樣才能試出藥效！”
    陳實：“！！！”
    他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在那隻小手的“幫助”下，他被迫做了個艱難的吞咽動作。那堅硬、苦澀、惡心的黑疙瘩如同燒紅的烙鐵，帶著一股蠻橫的力道，狠狠地刮擦著他的食道，一路燒灼著滑向胃袋！
    “嘔——咳咳咳！” 陳實終於掙脫了小師姐的手，彎下腰劇烈地咳嗽幹嘔起來，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感覺整個食道和胃都在燃燒、抽搐！
    “怎麽樣怎麽樣？什麽感覺？”小師姐卻完全無視了他的痛苦，蹲在他旁邊，雙眼放光，像觀察小白鼠一樣緊緊盯著他，手裏還拿著一個小本本和一支筆，準備隨時記錄。
    “苦…苦死了…辣…燒得慌…”陳實捂著火燒火燎的喉嚨和胃部，痛苦地擠出幾個字，感覺下一秒就要原地去世。
    “嗯嗯！苦味重，有灼燒感！還有呢？”小師姐飛快地在小本本上記錄著，筆尖沙沙作響，神情專注得像個真正的丹師。
    陳實剛想控訴這玩意兒堪比毒藥，突然，一股難以言喻的、極其劇烈的絞痛毫無征兆地在他小腹深處炸開！那感覺如同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他肚子裏瘋狂地攪動、拉扯！腸子像是被擰成了麻花！
    “哎喲——！”陳實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瞬間捂著肚子蜷縮倒地，身體弓得像隻煮熟的蝦米，冷汗如同瀑布般湧出，瞬間浸透了他單薄的雜役服！
    “來了來了！藥效來了！”小師姐非但沒有驚慌，反而更加興奮，眼睛瞪得溜圓，“是不是感覺丹田發熱？靈氣湧動？快說啊胖師兄！”
    “熱…熱個屁啊！”陳實疼得渾身抽搐，臉色由白轉青，嘴唇哆嗦著，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是…是肚子！肚子…疼！要…要拉…拉出來了！茅…茅廁！！”
    那股絞痛來得如此猛烈、如此洶湧澎湃，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衝垮了他所有的意誌力和羞恥心！他感覺括約肌已經發出了最後的、悲壯的失守宣言！再不找到地方解決，他就要當場表演“飛流直下三千尺”了！
    什麽低調，什麽苟住，在生理本能的巨大威脅麵前，統統都是浮雲！
    陳實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潛能！他像一隻被火燒了屁股的兔子，猛地從地上彈了起來，雙手死死捂著肚子，也顧不上什麽禮儀形象了，弓著腰，夾著腿，以一種極其扭曲、極其狼狽、速度卻快得驚人的姿勢，朝著離後山最近的、位於雜役院邊緣的茅廁方向，亡命狂奔而去！
    “胖師兄！你去哪兒？效果還沒說完呢！”小師姐在他身後焦急地喊著，邁開小短腿想追。
    “拉——肚——子——啊——！！！” 陳實淒厲絕望的哀嚎聲，伴隨著他跌跌撞撞、隨時可能“一瀉千裏”的背影，在山林小徑間久久回蕩。
    那一天，對於雜役院茅廁附近的雜役們來說，是難忘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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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看到一個微胖的身影，如同旋風般衝進了茅廁，然後，裏麵就傳出了連綿不絕、驚天地泣鬼神的…此處省略五百字極具衝擊力的音效描寫）。那聲音之慘烈，之持久，之富有韻律感，讓所有聽到的人都為之側目，默默為裏麵那位勇士或者說倒黴蛋）捏了一把汗。
    陳實感覺自己像是被架在了火山口上反複炙烤。肚子裏翻江倒海，腸鳴如雷，一波又一波猛烈到無法抵抗的“泄洪”衝動瘋狂衝擊著他的意誌力。每一次傾瀉都像是耗盡了全身的力氣，然而下一秒，更猛烈的絞痛又會如期而至，帶來新一輪的“毀滅性打擊”。
    他坐在冰冷的茅坑上，渾身虛脫，冷汗淋漓，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幹裂，感覺靈魂都要隨著那些汙穢之物一起被抽離身體。
    時間仿佛凝固了。他不知道自己在這裏坐了多久，隻知道那撕心裂肺的絞痛和排山倒海般的傾瀉，如同永無止境的酷刑。
    不知過了多久，當最後一波最猛烈的衝擊終於過去，陳實感覺整個身體都被掏空了，隻剩下一個輕飄飄的、仿佛隨時會散架的軀殼。他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癱軟在茅廁的角落裏，意識模糊，氣若遊絲。
    就在他以為自己快要不行了的時候，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異樣感覺，如同黑暗中透出的一線天光，緩緩地從他身體深處浮現出來。
    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輕盈感。
    仿佛有千斤重擔被從身體裏剝離出去。原本因為長期雜役勞作和夥食粗劣而積累的、沉甸甸的疲憊感，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骨頭縫裏那點常年存在的酸澀感不見了，肌肉裏那種隱隱的滯脹感也消失了。就連呼吸，都變得格外順暢、深長，每一次吸氣都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通透感，仿佛吸進去的不是空氣，而是最純淨的清泉。
    雖然身體依舊虛弱無力，像是大病初愈，但精神卻異常地清明、爽利！像是被一場暴雨徹底衝刷幹淨的天空，澄澈透亮，萬裏無雲。腦子裏那些因為驚嚇、勞累、後怕而積累的混沌感，此刻也一掃而空，思維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敏銳！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茅廁外微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能分辨出遠處膳堂飄來的微弱飯香，連自己皮膚上殘留的冷汗蒸發帶來的微涼感，都感知得格外分明！
    體感增強被動，似乎在這極致的“淨化”之後，被短暫地拔高到了一個全新的層次！
    “這…這是…”陳實掙紮著扶著牆壁，顫巍巍地站起來，感受著身體這詭異的變化，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拉肚子拉到虛脫…結果反而感覺神清氣爽、脫胎換骨了？這算哪門子丹藥效果？！
    “胖師兄！胖師兄！你還好嗎？”小師姐焦急的聲音在茅廁外響起，帶著一絲心虛和擔憂。她顯然也被裏麵那持續不斷的“交響樂”給嚇到了。
    陳實虛弱地推開吱呀作響的茅廁門，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陽光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臉色蒼白，腳步虛浮，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又像是被暴風雨摧殘過的小樹苗。
    “小…小師姐…”他有氣無力地開口。
    “怎麽樣怎麽樣？效果如何？是不是很厲害？”小師姐立刻湊上來，大眼睛裏充滿了求知欲，手裏的小本本和筆又舉了起來，完全無視了陳實這副慘樣。
    陳實看著小師姐那充滿學術精神的“求知”眼神，再想想自己剛才在茅廁裏經曆的煉獄，一股悲憤湧上心頭。他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殘餘的力氣，悲憤地控訴：
    “效果…效果就是…拉…拉到虛脫！”他指著自己還在隱隱作痛的肚子，聲音帶著哭腔，“什麽丹田發熱…靈氣湧動…全是扯淡！就是…就是強力通便！超級強力那種！我感覺…腸子都快拉出來了！”
    “強力…通便？”小師姐一愣，隨即眼睛猛地亮了起來，像是發現了新大陸！她立刻低頭在小本本上奮筆疾書，嘴裏念念有詞：
    “藥效記錄：改良版辟穀丹含特殊靈植葉）。”
    “外觀：焦黑，不規則，氣味…獨特待改進）。”
    “口感：極苦，灼燒感強待改進）。”
    “主要效果：強力通便！效果極其顯著！疑似具有深度清理體內雜質、提振精神之功效有待進一步驗證）。”
    “副作用：可能導致嚴重脫水及虛脫需搭配補水措施）。”
    “綜合評定：效果獨特，潛力巨大！方向：瀉藥清腸排毒丹？”
    寫完，她滿意地合上小本本，抬頭看著依舊一臉生無可戀、搖搖欲墜的陳實，臉上露出了一個燦爛又帶著點不好意思的笑容：
    “胖師兄！辛苦你啦！這次試藥效果非常…嗯…有價值！你的犧牲沒有白費！下次我改進一下火候和配方，再找你試啊！”
    陳實看著小師姐那“下次一定”的真誠眼神，再想想自己空空如也、還在隱隱抽搐的肚子，眼前一黑，差點再次暈過去。
    “還…還有下次？！”他發出一聲絕望的哀鳴，感覺自己的“試藥胖”生涯，才剛剛拉開序幕。而這一切的源頭，似乎都指向了他陶盆裏那幾株長得格外精神的“野草”。
    他看著小師姐蹦蹦跳跳離開的背影，又低頭看看自己還在隱隱作痛的肚子，悲從中來：
    “苟住…一定要苟住…可這日子…怎麽越來越難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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