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孽海花11婉兒你才是害死桂英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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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持鍾馗所贈的陰陽寶扇,焦桂英的魂魄如同掙脫了無形枷鎖,輕易便穿透了陰陽界限,重返那令她愛恨交織的人間。她心念所至,身影便如輕煙般飄向侍郎府邸,急切地想找到那個讓她魂牽夢縈又恨入骨髓的男人——王仲平。
    侍郎府內,桂英的魂魄帶著一絲茫然與怨氣,在來到了王仲平的房間,她手一揮,燭火便自動點燃!“王仲平呢?”
    “魁哥今夜應該不會再回來了!”崔婉兒一聲歎息,她拖著疲憊的身體,在丫鬟小玲子的攙扶下,緩緩走向自己與王魁的臥房。
    房門虛掩著,透出屋內昏黃的燭光。婉兒心中微動,示意小玲子在門外等候,自己輕輕推開了房門。
    房內陳設一如往常,紫檀木的書案,牆上的寶劍,還有那張寬大的臥榻。然而,就在那臥榻之側,背對著門口,靜靜佇立著一個纖細的身影。
    婉兒的心先是猛地一沉。這背影……是個女子?身形窈窕,身著素色的衣衫,烏黑的長發鬆鬆挽著。這麽晚了,是誰?竟敢擅自闖入魁哥的臥房?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婢女想要獻媚?還是……一股強烈的不悅和被侵犯領地的惱怒瞬間湧上心頭。她甚至沒往別處想,隻覺得是府中哪個膽大包天的下人或是不知廉恥的女人。
    那身影一動不動,靜得有些詭異。房間裏彌漫著一種說不出的寒意,明明點著燭火,卻感覺不到暖意。婉兒心頭掠過一絲莫名的不安。這感覺……不太對勁。
    就在這時,仿佛感應到她的注視,那個背對著她的身影,緩緩地、極其自然地轉過了身。
    當那張臉完全映入崔婉兒眼簾的刹那,時間仿佛凝固了!
    “啊——焦桂英”嚇得魂飛魄散,踉蹌後退,花容失色,“你……你是人是鬼?!焦……焦桂英?!”
    桂英的魂魄懸浮在微光中,麵容帶著死者的蒼白與幽怨,聲音飄忽卻清晰地傳入崔婉兒耳中:“這不重要。我隻問你,王魁人呢?”
    “不……不要過來!不要找我!” 崔婉兒驚恐萬狀,眼前的景象讓她精神瀕臨崩潰。她轉身想逃,卻因極度恐懼而腳步虛浮,看誰都仿佛帶著桂英的臉。慌亂中,她一腳踏空,“噗通”一聲栽進了冰冷的荷花池裏!
    “小姐——!” 遠處傳來丫鬟的驚呼。
    就在此時,一直默默關注著崔婉兒的洪洛恰巧經過。眼見心上人落水,他毫不猶豫地縱身躍入刺骨的池水中,奮力將已嗆水昏迷的崔婉兒救起。府中頓時一片大亂。
    洪洛渾身濕透,顧不得自己,親自將婉兒抱回閨房,請醫煎藥,守在床邊寸步不離。看著婉兒慘白的麵容和昏迷中仍因恐懼而顫抖的模樣,洪洛心如刀絞,一股怒火直衝頂門!他安頓好婉兒,不顧自己同樣濕冷和可能加重肺癆的風險,帶著一身寒氣,怒氣衝衝地衝出了侍郎府,直撲王魁最可能流連的煙花之地!
    侍郎府外暗巷
    一心要為春香和桂英報仇的柱兒,如同潛伏的獵豹,緊緊盯著侍郎府的動靜。他看到洪洛濕淋淋、氣衝衝地跑出來,認出了這個曾在公堂上指證桂英出身的“病書生”,眼中閃過一絲恨意:“哼!助紂為虐的東西!”
    煙花之地,雅閣內
    王魁斜倚在軟榻上,麵前是美酒佳肴,身旁是幾位巧笑倩兮的美女子。他看似沉醉其中,推杯換盞,好不快活。花魁撥動琵琶,婉轉唱著小曲,他卻眼神空洞,仿佛靈魂早已抽離。杯中之酒,飲下的皆是苦澀與麻木。誰又知道,這看似放浪形骸的表象下,是一顆被仇恨和失去摯愛的痛苦反複啃噬、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砰!” 雅閣的門被大力撞開,渾身濕冷、麵色鐵青的洪洛闖了進來。
    “王魁!” 洪洛聲音嘶啞,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婉兒落水了!差點淹死!”
    王魁端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頓,眼皮都沒抬,聲音平靜得近乎冷酷:“哦?救起來了嗎?” 那語氣,仿佛在問一件與己無關的瑣事,聽不出一絲一毫的關切。
    “救起來了!” 洪洛被他這漠然的態度徹底激怒,胸膛劇烈起伏,“可她現在昏迷不醒”
    王魁的指尖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但他隨即又灌下一杯酒,語氣更加淡漠:“救起來就好。” 說罷,竟又去攬身旁的花魁,作勢要繼續這“快活”。
    “你——!” 洪洛目眥欲裂!他視為珍寶、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的人兒,在王魁這裏竟輕賤如草芥!這巨大的落差讓他瞬間失去了理智。他猛地衝上前,一把揪住王魁的衣領,掄起拳頭,怒吼道:“王魁!你到底是不是人?!婉兒若真有個三長兩短,我洪洛拚了這條命,也要你償命!”
    王魁被洪洛揪得身子一晃,酒也灑了大半。他看著洪洛因憤怒和痛苦而扭曲的臉,那眼底深處燃燒的、不顧一切的愛意,像一根刺紮進了他麻木的心。這愛意如此純粹,如此熾熱,反襯得他此刻的所作所為更加卑劣不堪。一股無名火夾雜著自厭自棄的情緒猛地竄起,他憤然甩開洪洛的手,力道之大讓洪洛踉蹌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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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滾開!” 王魁低吼一聲,不再看洪洛,陰沉著臉,大步流星地衝出了雅閣,離開了這讓他窒息又沉溺的地方。
    回府路上。
    夜風一吹,王魁的醉意散了幾分,心頭的煩悶和痛苦卻更加清晰。他腳步沉重地走在回侍郎府的路上。行至一條僻靜小巷時,一道黑影如同蟄伏的毒蛇,猛地從暗處撲出!手中寒光直刺王魁後心!
    王魁雖心緒煩亂,但習武之人的本能尚在。他反應極快,側身避過要害,同時閃電般出手,瞬間便反製住偷襲者,冰冷的長刀已橫在了對方頸間!
    借著微弱月光,王魁看清了襲擊者的臉——是丁寶柱!他眼中燃燒著刻骨的仇恨,如同瀕死的野獸。
    “丁寶柱!” 王魁的聲音冰冷,“下次再敢暗算我,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他看著柱兒眼中那熟悉的、為桂英和春香不顧一切的恨意,心中竟泛起一絲同病相憐的複雜情緒。他終究沒有下殺手,手腕一抖,將長刀遠遠扔開,然後重重推開柱兒,頭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中。
    柱兒癱倒在地,大口喘著粗氣,看著王魁離去的方向,眼中充滿了挫敗與不甘。他終於明白,硬拚,自己絕非王魁的對手。
    侍郎府,婉兒房中。
    崔婉兒高燒不退,昏迷中囈語不斷,全是關於“焦桂英”、“鬼”、“索命”的字眼。崔貴守在床邊,憂心如焚,看著女兒受苦,對一旁同樣憔悴卻礙於肺癆不敢靠近的洪洛更是厭煩到了極點。
    “洪公子,” 崔貴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疏離,“婉兒需要靜養。你……也受了寒,肺疾未愈,還是先回去休息吧。這裏有老夫和下人們照看即可。” 他擔心洪洛的癆病傳染給此刻身體極度虛弱的婉兒。
    洪洛看著昏迷的婉兒,又看看崔貴冷漠的臉,心知自己在此不受歡迎,更怕真連累了婉兒。他隻得含淚,一步三回頭地退了出去。
    趕走了洪洛,崔貴陰沉的目光落在了剛回府、站在門口的王魁身上。他屏退左右,房內隻剩下翁婿二人。
    “丈人……” 王魁剛開口。
    “別叫我丈人!” 崔貴猛地轉身,目光如刀,直刺王魁,“王魁,我果然沒有看錯!”
    王魁嘴角勾起一絲譏誚的弧度。
    崔貴怒不可遏:“自從婉兒跟了你,你就沒給過她一天好日子!她雖然什麽都不說,但老夫心裏明鏡似的!你整日在外花天酒地,流連煙花柳巷,你以為老夫不知道嗎?!”
    “花天酒地?” 王魁故作無奈地攤手,語氣帶著刻意的委屈,“那還不是因為我和前妻焦桂英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沸沸揚揚?小婿心中的苦悶無處排解,丈人您……應該是能體諒的吧?” 他巧妙地將責任推給了那場風波。
    “體諒?!” 崔貴氣得胡子直抖,“焦桂英都死了!她死了之後呢?你有讓婉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嗎?!你對她不聞不問,整日在外鬼混!”
    “我從未冷落婉兒,” 王魁辯解道,語氣帶著一絲虛偽的真誠,“隻因為小婿前些日子病重。是丈人您替小婿告病辭官。如今小婿病好了,卻成了個閑散之人,無所事事。丈人您又不肯提拔小婿。” 他挺直腰背,做出一副懷才不遇的樣子,“小婿堂堂七尺男兒,難道要整日守在妻子身邊,做那吃軟飯的無能之輩嗎?”
    “你……!” 崔貴被他這倒打一耙的詭辯氣得暴跳如雷,“那你就能整天花天酒地?!這就是你所謂的‘有事’?!”
    王魁等的就是這句。他臉上露出一副“您不懂”的無奈表情,侃侃而談:“老丈人難道不知?那歌台舞榭,並非尋常尋歡之所!那是文人雅士聚集之地,是達官顯貴酬酢應酬的樞紐!小婿流連其中,正是為了結交人脈,為日後的官途鋪路!若非為了前程,誰願意去對那些不相幹的人曲意逢迎、巴結奉承?!” 他一番話,竟將自己的放浪形骸粉飾成了忍辱負重、苦心鑽營!而且,這“不得已”的源頭,直接指向了崔貴不肯提拔他!
    “你……你……” 崔貴指著王魁,手指顫抖,氣得幾乎說不出話。半晌,他才喘著粗氣,眼中射出狠厲的光芒,一字一句道:“王魁!你給我聽好了!老夫可以為了婉兒,拋棄一切在所不惜!你明不明白?!”
    王魁心中冷笑,麵上卻恭敬道:“骨肉天倫,人之常情。難得丈人如此懂得珍惜。”
    “說得好!說得很好!” 崔貴逼近一步,強大的威壓籠罩王魁,“所以,你給我記住!你若傷了婉兒,就是傷了老夫!現在誰敢動老夫一根汗毛,老夫就讓他——不得好死!” 他盯著王魁的眼睛,話語如同淬毒的匕首,“而你,你的腦袋還能安穩地長在脖子上,全是因為托了婉兒的福!你知道嗎?!”
    赤裸裸的威脅。王魁垂下眼簾,掩去眸中一閃而逝的殺意。他再抬頭時,已換上平靜無波的表情:“如果丈人沒什麽其他吩咐,小婿先去看看婉兒了。我想……她現在最想看到的人,應該是我。” 他故意拖長了“我”字的尾音,帶著一絲勝利者的挑釁,轉身向婉兒的閨房走去,留下崔貴在原地氣得臉色鐵青,吹胡子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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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兒閨房內。
    王魁剛踏入房間,就聽見婉兒一聲驚恐的尖叫,猛地從床上坐起,冷汗淋漓,眼神渙散。
    “婉兒,怎麽了?” 王魁快步上前,握住她冰涼的手。
    婉兒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死死攥住王魁的手,聲音因恐懼而變形:“鬼!有鬼!是焦桂英!是焦桂英的鬼魂來找我了!她……她來了!”
    桂英在這兒?王魁心頭猛地一跳,下意識地環顧四周,眼中充滿了複雜難言的渴望與痛苦。他多麽希望……能看到她啊!哪怕隻是魂魄!可是……空蕩蕩的房間,隻有燭影搖曳。
    “怎麽會呢?” 他強壓下翻湧的情緒,柔聲安撫,“她怎麽會來找你呢?別胡思亂想。”
    “不!是真的!” 婉兒情緒激動,“她生前就敢找上門來糾纏不休,死後怎麽可能放過我們?!她口口聲聲說要找你!魁哥,她恨我們!她一定不會放過我們的!” 巨大的恐懼讓她語無倫次。
    “生前……找上門來?” 王魁心中疑竇頓生,眉頭緊鎖。在他的記憶裏,桂英從未踏足過侍郎府啊!
    一旁侍立的心腹丫鬟小玲子心直口快,脫口而出:“有啊!小姐!她就是來狀告你……” 話未說完,崔婉兒猛地一個淩厲的眼神掃過去,小玲子嚇得立刻捂住了嘴,臉色煞白。
    狀告?!
    王魁心中警鈴大作!這裏麵有他不知道的內情!而且看婉兒主仆的反應,絕非小事!
    他不動聲色,壓下翻江倒海般的疑慮,臉上堆起溫柔的笑容,輕輕拍了拍婉兒的手背:“婉兒,你昏迷了一天,肚子一定餓了吧?我去給你弄點你最愛吃的燕窩粥來,乖,你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來。” 他的語氣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婉兒驚魂未定,此刻極度依賴王魁,順從地點了點頭。
    王魁起身,看似關切地替婉兒掖了掖被角,然後才緩步走出房間。但他並未走向廚房,而是悄無聲息地折返,如同一道影子般貼在緊閉的房門後,屏息凝神。
    果然,房內很快傳來婉兒壓低卻充滿恐懼的聲音:
    “小玲子,桂英……她一定是為了那天公堂上的事情……所以她死後才會向我索命……都怪我……都怪我……”
    小玲子:“這怎麽能怪小姐您呢,她勾引有婦之夫,沒打死她已經不錯了”
    婉兒帶著哭腔聲音響起:“怪我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自作主張,偷偷去求洪大哥替魁哥脫罪,我……我教洪大哥當堂指稱她崔桂英是妓女……她也不會……也不會羞愧自盡啊!”
    轟——!
    門外的王魁如遭五雷轟頂!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直衝頭頂,隨即被滔天的怒火取代!
    原來如此!
    原來桂英來過!她來為自己討公道了!
    原來公堂之上,那最致命的一擊——“煙花賤婢”的羞辱,竟是由崔婉兒幕後操縱,借洪洛之口說出!
    原來……逼死桂英的,不僅僅是他的“名門正娶”之妻,還有這來自“新婦”的陰毒算計!是這當庭的羞辱,成了壓垮桂英的最後一根稻草!
    “啊——!” 極致的憤怒與心痛讓王魁失控,身體重重撞在門板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誰?!” 房內傳來婉兒驚恐的尖叫。
    王魁瞬間回神,不敢停留,身影如鬼魅般迅速消失在走廊的陰影中。
    房內,婉兒聽到那聲撞響,卻不見人影,巨大的恐懼再次攫住了她。不是人……那就是鬼!是焦桂英的鬼魂又來了!她再次陷入了歇斯底裏的瘋狂,捂著頭尖叫:“鬼!是鬼!她又來了!啊——!!”
    侍郎府外,暗夜中。
    王魁站在冰冷的夜風裏,胸膛劇烈起伏,眼中燃燒著足以焚毀一切的怒火,死死盯著那燈火通明的府邸深處。
    “崔婉兒……” 他咬牙切齒,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地獄,“原來你……才是真正害死桂英的凶手!”
    這一刻,他對崔婉兒那僅有的一絲因“利用”而產生的、虛偽的歉疚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殺意,是必將讓她付出慘痛代價的、刻骨銘心的恨!這個“妻子”,在他心中,已與仇人崔貴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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