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小康，趙國棟能否擔任這個生產隊長，我會向……”郭建軍本想緩解現場的尷尬，卻突然被一個村民聲音打斷。
    “你們看，來了個車隊，是領導下來了嗎？”
    郭建軍精神一震，抬頭看向遠處，確實看到一個車隊緩緩過來。
    兩輛212吉普，這是縣委領導專用車，中間還跟著一輛兩頭平轎車。
    郭建軍心頭一動，這是有大領導下來視察工作？
    “所有社員聽好，立刻鬥誌昂揚的有序出發，讓領導看看我們小王莊社員的精神麵貌。”
    所有村民聞言立刻排好隊向地裏走去。
    “學習大寨呀趕大寨，預備～唱！”
    “學習大寨呀趕大寨，大寨紅旗迎風擺……”
    所有村民扛著工具精神抖擻的一邊唱歌一邊向地裏進發。
    “舅公，不對啊！領導去農場視察，隻路過東王莊，走不到我們小王莊啊！”人群邊王興康疑惑問道。
    郭建軍也神色遲疑：“是啊，不應該啊！難道領導是專門來小王莊考察的？”
    王興康嗤笑道：“不能夠，小王莊要啥沒啥，根本沒有考察的價值。”
    就在隊伍即將跟車隊碰頭時，吉普車緩緩停了下來。
    一個戴著眼鏡，身穿白色襯衫的年輕小夥從車上下來。
    “請問你們是小王莊生產隊的嗎？”
    郭建軍一見年輕人，立刻神情一震，一路小跑來到年輕人麵前殷勤道：“葛秘書，您好，我是東王莊支書郭建軍，前幾天我們見過。”
    年輕人看向郭建軍恍然大悟：“是你啊！你是前幾天找我辦理更改入伍通知書的同誌。”
    “對對對！葛秘書記憶真好，您今天來是……”郭建軍一邊跟葛秘書握手一邊看向車裏。
    “領導要去天溝農場視察工作，聽說這裏離你們小王莊很近，就順道先過來看看。”葛秘書麵帶微笑。
    郭建軍一臉茫然：“領導知道我們小王莊？”
    就在這時，轎車裏走下來三個男人。兩個中年男人都戴著眼鏡，一身書生氣質。而剩下一個人年紀略高，但氣勢威嚴，好似冷麵關公。
    “陳書記，歡迎來到我們小王莊視察工作。”郭建軍一臉諂媚的走向一個中年男人。
    “你是小王莊支書？”陳書記眉頭微蹙。
    作為縣裏一把手，當然不認識一個小小村支書，但眼前老者如此阿諛，讓他微微不喜。
    “是我，我叫郭建軍，沒想到陳書記您能不辭辛苦來我們小王莊視察工作。報告陳書記，我們小王莊所有社員都在準備去地裏勞動，為社會主義添磚加瓦。”郭建軍神情一變，顯得格外嚴肅。
    陳書記擺擺手：“我來這不是視察工作的，你說所有社員都在這裏，那王政業的遺孀在不在？”
    郭建軍一愣：“他們……”
    “嗯？”陳書記蹙眉看向郭建軍。
    “他、他們今天沒出工。”郭建軍臉色通紅。
    “你剛剛不是說所有社員都出工了嗎？怎麽王政業遺孀不是小王莊社員？”
    “那個……他們最近在搬家，所以沒有時間出工。”郭建軍吱嗚道。
    “搬家？他們建新房子了？”陳書記眉頭一挑。
    “這……”
    便在此時，另外一個中年男人走到人前對著人群輕聲叫道：“大哥！”
    這聲大哥一出，所有人都愕然，唯有趙國棟麵色複雜的放下手裏的鋤頭，緩緩走向車子。
    不過他沒有在剛剛叫他大哥的眼鏡男人身前停留，而是緩緩走向氣勢威嚴的老者。
    隨著離老者距離越來越近，趙國棟身上的氣勢也越發凜冽。直到走到老者身前，趙國棟全身上下充斥著一股殺伐之氣，跟之前的普通農民完全天差地別。
    “首長好！”趙國棟身體一正，動作標準的敬了一個軍禮。
    軍禮一出，所有人都驚詫的看向趙國棟，而郭建軍則是臉色蒼白，心中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二十年沒見，過的怎麽樣？”老者顫抖的伸出左手，按下趙國棟的手臂。
    “報告首長，這些年我過的很好！”趙國棟眼睛有些濕潤。
    “那就好，那就好……”老者麵露追憶：“政業他兒子……”
    趙國棟嘴角一翹，露出一絲自豪：“很優秀，比業哥還要優秀！”
    老者眼睛一亮：“是嗎？怎麽個優秀法？”
    “以第一名成績高中畢業，而且身手比我還強，熟練部隊所有訓練科目。如果參軍，最多一年就能成為兵王。”趙國棟語氣鏗鏘有力。
    “好小子，快帶過來我瞧瞧！”老者異彩連連。
    “首長，小華有事去縣城了，等他回來我再帶他過來看你。”趙國棟提議道。
    “好，他能這麽優秀，離不開你這麽多年教育。對了，他參軍了嗎？”老者滿臉欣慰。
    趙國棟臉色有些僵硬：“本來是要入伍了，但後來發生一些事，他放棄了。”
    老者眉頭微皺：“為什麽放棄？”
    趙國棟搖搖頭：“說來話長，首長，我先帶你去業哥墳前看看？”
    老者眼神閃爍：“去墳前？我們還要去農場視察，就不去了。等小華回來，你帶他去農場找我。”
    趙國棟眉頭微蹙，疑惑的看向老首長。
    千裏迢迢來小王莊不是為了祭拜業哥，隻是單純想看看小華，這不像首長作風。
    不過趙國棟沒有多問，麵色平靜點頭道：“行，首長你先去忙，等小華回來後我帶他去找您。”
    老者神色不自然的坐上車，而之前叫趙國棟大哥的中年男人則麵色複雜的走到他身前：“哥，你滄桑了好多。”
    趙國棟和藹的笑了笑，拍了拍中年男人肩膀：“國梁，你變化好大，印象中你還是大學剛畢業的年輕小夥。”
    眼前中年人赫然是趙國棟的親弟弟趙國梁。
    “大哥，這些年除了偶爾給家裏寫信，你居然一次都沒回去看過我們，何至於如此絕情？”趙國梁麵帶悲憤。
    “國梁，當年爸跟我脫離父子關係，我以什麽身份回去？”趙國棟感慨道。
    “大哥，當年爸讓你娶何姐，那是為了你好……”
    趙國棟連忙擺手：“事情都過去了，不說了。首長已經上車，你趕快去陪著，不要讓他久等。”
    趙國梁一跺腳：“哥，反正以後我也在這裏工作，抽空我再找你細聊。”
    看著汽車遠去的背影，趙國棟有些發呆。
    國梁要在這裏工作？他不是首長的禦用秘書嗎？這是下放鍛煉？
    等車隊走遠，眾人都一臉震驚的看向趙國棟，沒想到自家隊長居然還有這種後台！
    “那個，小趙，小華今天沒出工，原來是有其他事。你怎麽不早說？工分糧就不扣了，我給他記一個工。”郭建軍訕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