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簡樸寬敞，中間還有一個煤爐，屋內熱氣騰騰，但王興華此刻卻全身冰涼。
    他們為什麽監視自己？
    葉老冷眼瞥了王興華一眼，仿佛看透他的心思：“監視你有兩個目的，一個是怕榮家人對你不利，他們確實在打你的主意，算是保護你。二個是我個人對你有些好奇，你有時候精明過人眼界深遠，仿佛老狐狸一般。可有時候又跟沒長大的孩子一般幼稚，特別對於女人，一點自製力都沒有，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麽成長成如此兩極分化的性情。”
    王興華臉色僵硬：“什麽老狐狸？我就是貪財好色的普通人而已。”
    心中對葉老的忌憚又增加三分，果然人老成精，對方好敏銳的感知能力。
    “是嗎？”葉老大有深意道：“可我怎麽覺得能承認自己貪財好色，已經不是普通人！”
    “葉老，那個、您在滬市有車嗎？我一個長輩來滬市尋親，我想給他安排一輛汽車方便出行。”王興華迅速轉移話題。
    “你說的是那個李培方？我知道一點他的事跡，說起來他也算是革命先行者。如果他當年留在國內，現在怎麽也能混個政協委員當當，他過來找什麽親人？”葉老有些好奇。
    “林桂芳林奶奶，聽李爺爺說林奶奶當年對他有救命和養育之恩。”王興華沒有隱瞞，將兩人關係說了出來。
    葉老臉色複雜，小聲呢喃自語：“沒想到他和林阿姨還有這等淵源。”
    王興華眉頭一挑試探問道：“我聽葉娜說林奶奶當年對葉家有過大恩，現在林奶奶能安享晚年也是因為有葉家庇護？”
    葉老坦然道：“不止我們葉家，當年林阿姨在滬市救過我們不少同誌，還暗中幫組織籌備各種急需物資。甚至因此和她的丈夫黃金榮鬧翻，徹底失去幫派控製。”
    王興華心頭一驚，什麽情況？林奶奶當年不是自己退隱江湖的嗎？怎麽從葉老嘴裏又是另外一個版本？
    “您的意思是林奶奶是立過功勞的？”王興華不確定道。
    “沒錯！要不然以她曾經犯下過的殺戮，肯定是會受到清算的，還好她懸崖勒馬，現在組織對她的態度是盡量冷淡處理。如果不是李培方，你根本不會知道她的存在。”葉老一臉悵然。
    王興華若有所思，感覺葉老說的很有道理，正因為林奶奶的事跡受到刻意掩飾，所以前世所有人對三大亨事跡耳熟能詳，唯獨對林奶奶一無所知，隻是他隱隱覺得哪裏有不對勁的地方。
    告別葉老，王興華直奔金陵煉油廠，他跟廖耀光約定過來看看。
    “興華同誌，我們煉油廠怎麽樣？雖然不少設備已經老化，但我們的規模在全國來說都算是排得上名號的。我們廠不止生產基礎燃料，還生產石油液化氣，這種高價值產品隻有為數不多幾家煉油廠能生產。”廖耀光帶著王興華在煉油廠視察。
    管道縱橫交錯，一座座高爐直挺挺立在管道中間，看起來相當壯觀。
    “廖廠長，你們煉油廠不愧是省內最大的國企，這裏學校醫院一應俱全，我看都已經成為一個獨立小社會。”王興華心頭感慨。
    廖耀光臉上閃過一絲自得：“何止？我們的保安隊是有執法權的，巡邏時可以配槍。”
    王興華嘴角微撇：“廖廠長，說句實話，你們廠盈利嗎？”
    廖耀光臉色一僵：“我們廠生產的油主要供應部隊，盈利不是很重要，雖然賬麵上有些虧損，但國家補助一直沒有停，工人福利待遇也極好。”
    王興華搖搖頭：“總是靠上麵補助也不是長久之計，還得自力更生才行。”
    廖耀光有些詫異：“怎麽自力更生？我們生產出來的油全部在國家計劃之列，沒有自主權，總不能拿出去自己倒賣吧？”
    “那不行，這是違背政策。不過石油有很多價值極高的衍生品，比如航空煤油、乙烯，這些產品國內雖然用量不多，但可以出口。如果你們自己能賺取外匯，以後就不愁設備更新換代。”王興華建議道。
    這個時期航空業迎來大發展，航空煤油價格大漲，幾乎所有國家都缺。乙烯更是“化工之母”，倭國這種沒有資源的國家對乙烯的缺口極大。
    廖耀光一怔：“航空煤油？這玩意我們是能生產，但是賣給誰？而且我們雖然不缺石油指標，但每年必須給國家上繳固定的燃料，沒有原料生產其他產品。”
    王興華眉頭一挑：“如果我有路子能弄來進口石油呢？”
    有阿仆杜拉這個關係在，雖然不能大規模進口，但一年弄個幾輪船原油不是問題，足夠金陵煉油廠生產。
    廖耀光有些詫異：“你自己不是也要開辦煉油廠嗎？進口的原油給我們你怎麽辦？”
    王興華擺擺手：“煉油廠不是一年兩年就能建成的，而且生產航空煤油這種產品，沒有大型設備和人才底蘊，根本生產不出來。我胃口不是那麽大，煉油廠隻生產一些基礎燃料和瀝青就行。”
    廖耀光眼神變得火熱：“你真能搞到進口石油？我們石油運輸管道明年就能鋪設完畢，正需要大量原油。如果你能幫我們弄到指標，我們的產能就能徹底釋放。”
    “不敢肯定，不過概率很大。如果能弄到原油，我也是有要求的。”王興華眼神深邃。
    “什麽條件你說，隻要不太過分，我都能答應。”廖耀光激動道。
    “我要航空煤油和乙烯的海外銷售權，隻要用我給你們的原油生產出來的產品，隻能由我來銷售。”王興華態度堅定。
    廖耀光臉色一苦：“興華同誌，外貿都是由外貿公司負責，我們的外匯都要由外貿公司管理，我也沒有這個權限。”
    “我來幫你管理外匯，你以為原材料不要資金？隻要你答應銷售權給我，從原料采購到設備更新，我不要你們花一分外匯。”
    王興華要徹底撇開外貿公司單幹，隻要有足夠資金池，其他公司自然也會跟自己合作。隻要規模夠大，就能形成良性循環，外貿公司也隻能幹瞪眼。
    廖耀光有些意動，也就是說自己隻要正常生產，就能完成設備更新換代，相當於空手套白狼，這個生意可以做！
    “我們可以試試看，不過外貿公司一旦找我們麻煩，我隻能把事情往你頭上推。我個子矮，可頂不住外貿公司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