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內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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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岩那聲沉重的歎息,如同冬日裏最後一片枯葉飄落,帶著無盡的蕭索與無奈,在龍五的心湖中激起了滔天巨浪。“天地神物……可遇而不可求……” 爺爺的話語,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塊冰冷的巨石,砸在他的心頭,先是讓他一陣冰涼刺骨,隨即,一股難以言喻的焦灼之火便“轟”地一下從心底竄起,瞬間席卷全身,燒得他五髒六腑都仿佛要蜷縮、扭曲起來。
他躺在硬板床上,薄薄的被子此刻卻重若千鈞,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黑暗中,他瞪大眼睛,望著屋頂模糊的、結著幾縷蛛網的椽子,耳邊是隔壁爺爺極力壓抑卻依舊如同破風箱般粗重艱難的呼吸聲,間或夾雜著一兩聲悶在胸腔裏的低咳。那聲音,比任何凶獸的咆哮更讓他感到恐懼和無力。
白天裏爺爺咳血的那一幕,如同用最熾熱的烙鐵,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腦海裏,揮之不去。那抹從指縫間滲出的暗紅,是如此的刺眼,如此的令人心悸。他仿佛還能聞到那淡淡的、帶著鐵鏽味的血腥氣,混雜著爺爺身上常年不散的苦澀藥味,構成了一種名為“生命流逝”的殘酷氣息。
“道基破損,本源虧空……非藥石可醫……”
爺爺平靜到近乎麻木的話語,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腦海中回響。他以前隻知道爺爺身體不好,有舊傷,時常咳嗽,味覺也不靈光。他以為那隻是尋常的老人病痛,熬一熬,喝點藥,總能緩解。他甚至曾偷偷抱怨過爺爺做的飯菜總是鹹得發苦。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那看似尋常的咳嗽背後,是怎樣一副千瘡百孔、搖搖欲墜的身體!是為了保護他,爺爺才燃燒了本命精血,傷及了根本!這十幾年的平靜生活,是爺爺用自身不斷衰敗的生命為代價,硬生生為他撐起的一片虛假天空!
自責、愧疚、心痛、恐懼……種種情緒如同無數隻毒蟻,啃噬著他的內心。他緊緊攥住身下的草席,指甲幾乎要掐進粗糙的席麵裏。身體裏那股因帝血初步覺醒而帶來的、日漸增長的氣力,此刻卻顯得如此諷刺和無用。空有幾分蠻力,卻連至親之人的傷痛都無法緩解分毫!
“九竅還魂草……萬年血玉髓……”
他將這幾個縹緲的名字在唇齒間無聲地咀嚼,每一個字都蘊含著無限的希望,卻又沉重得讓他幾乎無法承受。爺爺說它們舉世罕見,伴有大凶險,讓他莫要徒勞涉險。可是,難道就因為艱難,就因為危險,就要他眼睜睜看著爺爺的生命之火一點點熄滅,最終化為冰冷的灰燼嗎?
不!絕不!
一股近乎偏執的決絕,如同野火般在他胸中燃燒起來。他不能等!爺爺的身體狀況明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糟糕,那日漸灰敗的臉色,那深陷的眼窩,那無法完全掩飾的疲憊,都像是一聲聲急促的催命符。他必須做點什麽!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去嚐試!
進山!去龍脊山脈的深處!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他焦灼的腦海。
龍家村世代依傍的龍脊山脈,綿延不知幾萬裏,深處老林密布,瘴氣彌漫,凶獸潛行,自古以來便是村民們的禁地,隻有最老練、最大膽的獵手才敢在外圍活動。但村中祖輩也流傳著一些傳說,言及山脈深處蘊藏著天地精華,有靈藥仙草生長,偶有山外來的修士冒險進入探尋機緣。
爺爺所需的“天地神物”或許縹緲難尋,但山脈深處,未必就沒有比村裏藥鋪和獵戶們日常采集的藥材更為珍貴、對爺爺傷勢更有裨益的靈藥!哪怕隻是能找到一株半株能夠稍微穩固爺爺本源、延緩傷勢惡化的靈植,也是好的!總好過現在這樣,束手無策地躺在床上,被動地等待著那最壞的結果降臨!
這個念頭一旦生出,便如同瘋長的藤蔓,瞬間纏繞了他全部的思緒。他猛地從床上坐起,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驚人,閃爍著一種混合了焦慮、決絕和一絲孤注一擲光芒的火焰。
他輕手輕腳地披上外衣,如同狸貓般悄無聲息地溜下床,赤腳踩在冰涼的土地上。他走到門邊,小心翼翼地拉開一條縫隙,向外望去。
月色清冷,如水銀瀉地,將小院照得一片朦朧。爺爺的房間窗戶緊閉,裏麵沒有任何光亮,也聽不到明顯的動靜,想必是服了藥後,在極力調息,對抗著體內的傷痛。那扇緊閉的房門,此刻在龍五眼中,仿佛隔開了一個正在緩慢崩塌的世界。
他退回屋內,心髒在胸腔裏“咚咚”狂跳,既有即將行動的緊張,也有對未知深山的一絲本能恐懼,但更多的,是一種破釜沉舟般的堅定。
他開始默默地準備。首先是從床底拖出爺爺早年為他製作的一張簡陋獵弓和一小壺箭矢。弓身是硬木所製,弓弦是鞣製過的獸筋,對於以前的龍五來說,拉開已屬勉強,但此刻他握在手中,卻感覺輕飄飄的,仿佛玩具。他嚐試著輕輕一拉,弓弦發出輕微的“嗡”聲,便被拉成了滿月,毫不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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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力量……”龍五心中微動,對自身的變化有了更直觀的認識。他將弓箭背在身後。接著,他找到一把磨得鋒利的柴刀,別在腰間。又從一個陶罐裏,將家裏所剩不多的、用粗鹽醃製的肉幹全部取出,用油紙包好,塞進懷裏。最後,他拿起牆角一個半舊的牛皮水囊,灌滿了清水。
做完這一切,他站在屋子中央,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再次投向爺爺房間的方向,心中默念:“爺爺,孫兒不孝,不能聽您的話靜養了。等我回來,一定帶著能治好您傷的靈藥!”
他不再猶豫,輕輕推開房門,身形一閃,便融入了濃重的夜色之中。晚風吹拂著他略顯單薄的身軀,帶來一絲涼意,卻無法冷卻他心中那團名為“救親”的火焰。
龍家村沉浸在睡夢之中,寂靜無聲。隻有偶爾幾聲犬吠,點綴著這沉靜的夜。龍五對村中的小路熟悉得閉著眼睛都能走,他避開可能有人起夜的人家,如同一個幽靈,快速而無聲地穿行在土牆草屋之間,徑直朝著村後通往龍脊山脈的方向而去。
就在他即將踏出村口,踏上那條通往深山的小徑時,一個壓低的、帶著濃濃睡意和驚訝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
“五哥?大半夜的,你……你這是要幹啥去?”
龍五身體一僵,猛地回頭。隻見月光下,胖虎揉著惺忪的睡眼,隻穿著單薄的裏衣,褲腰帶都還沒係好,顯然是起夜剛好撞見。他看著龍五全副武裝的模樣,背上背著弓,腰裏別著刀,懷裏鼓鼓囊囊,一張胖臉上寫滿了困惑和不解。
龍五心中暗叫一聲“不好”。胖虎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本不想將他牽扯進來,但此刻被撞個正著,若不說清楚,以胖虎的性子,恐怕會嚷嚷開,驚動爺爺和村裏人。
他快步上前,一把捂住胖虎的嘴,將他拉到村口一株大槐樹的陰影下,低聲道:“噓!別聲張!”
胖虎被他這嚴肅緊張的態度嚇了一跳,睡意醒了大半,瞪大了眼睛,嗚嗚地點著頭。
龍五鬆開手,看著胖虎,快速而低聲道:“胖虎,我必須進山一趟。”
“進山?”胖虎倒吸一口涼氣,聲音雖然壓低,卻充滿了驚駭,“五哥你瘋啦!那深山老林是能隨便進的?岩爺爺知道嗎?你病才剛好利索點,進去喂狼啊?”他連珠炮似的發問,胖乎乎的臉上滿是焦急。
龍五搖了搖頭,眼神在月色下顯得異常堅定:“爺爺不知道。我不能讓他知道。”他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胖虎,我爺爺的傷……很重,非常重。村裏的藥,已經沒用了。我必須去山裏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好的藥材。”
胖虎愣住了。他雖然年紀小,心思單純,但也並非完全不懂事。龍岩爺爺的身體不好,他是知道的,最近咳嗽得似乎更厲害了。他看著龍五眼中那從未有過的、混合著痛苦、焦灼和決絕的光芒,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麽好。他從未見過這樣的龍五,仿佛一夜之間,那個一起掏鳥窩、摸魚蝦的玩伴,肩上突然壓上了他無法想象的重擔。
“可……可是……”胖虎張了張嘴,還想再勸,“山裏太危險了,我爹他們說,裏麵有成了精怪的凶獸,還有吃人的瘴氣……”
“我知道危險。”龍五打斷他,語氣斬釘截鐵,“但我沒有別的選擇。胖虎,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幫我保密,別告訴任何人,尤其是我爺爺。如果他問起,你就說……就說我去鄰村找活計了,過幾天就回。”
他看著胖虎,眼中帶著懇求:“幫我照顧一下爺爺,他要是咳嗽得厲害,你就幫他倒碗熱水。”
胖虎看著龍五堅定的眼神,知道再勸也是無用。他了解龍五的脾氣,平時看著隨和,一旦認準了什麽事,八頭牛都拉不回來。他用力吸了吸鼻子,胖臉上擠出一種混雜著擔憂和義氣的複雜表情,重重地點了點頭:“行!五哥,你放心去!岩爺爺這邊有我!你……你可一定要小心啊!打不過就跑,千萬別逞強!”
說著,他像是想起了什麽,手忙腳亂地在身上摸索起來,最後從裏衣口袋裏掏出一個用紅繩係著、已經有些磨損的、小小的木頭雕刻的護身符,塞到龍五手裏:“這個給你!是我娘去年去山外鎮子上,從一個遊方道士那裏求來的,說是能辟邪保平安!你帶著!”
那護身符還帶著胖虎的體溫,雕刻粗糙,甚至看不出具體是什麽形狀,但握在手裏,卻讓龍五冰冷的心泛起一絲暖意。他沒有推辭,緊緊攥住,點了點頭:“謝了,兄弟!”
時間緊迫,他不能再耽擱。最後看了一眼胖虎那寫滿擔憂的圓臉,又深深望了一眼村莊深處自家那模糊的輪廓,龍五毅然轉身,邁開腳步,踏上了那條被月光照亮、卻通往未知與危險的崎嶇山徑。
他的身影很快便被濃重的夜色和路旁嶙峋的怪石陰影所吞沒。
胖虎站在村口,望著龍五消失的方向,久久沒有動彈。夜風吹過他單薄的衣衫,讓他打了個寒顫。他用力揉了揉有些發酸的鼻子,低聲嘟囔著:“五哥……你可一定要平安回來啊……” 然後,他才縮著脖子,快步跑回自己家去了,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幫五哥守住這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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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龍五已經深入山林之中。
離開村莊範圍後,腳下的路便不再是村民日常行走的坦途,變得愈發崎嶇難行。茂密的樹冠遮天蔽日,連清冷的月光都難以透下,四周陷入一片昏暗。隻有一些夜間活動的蟲豸發出窸窸窣窣的鳴叫,以及遠處不知名野獸偶爾傳來的低吼,打破了這死寂般的寧靜。
空氣中彌漫著泥土、腐葉以及某種淡淡腥氣混合在一起的、屬於原始山林特有的氣息。腳下的落葉層厚實而鬆軟,踩上去發出“沙沙”的聲響,在這寂靜的環境裏顯得格外清晰。
龍五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將獵弓握在手中,柴刀也調整到最容易拔出的位置。他憑借著往日跟隨爺爺和村裏獵手在外圍狩獵時學到的一點有限經驗,以及此刻遠超常人的敏銳五感,小心翼翼地前行著。
黑暗並不能完全阻礙他的視線,他發現自己能在這種微弱的光線下,勉強看清周圍數丈內的景物輪廓。他的耳朵也能捕捉到更遠處細微的動靜,比如一隻夜梟在樹梢上梳理羽毛的聲音,或者某種小型獸類在灌木叢中快速跑過的窸窣聲。
這種身體上的變化,給了他一絲微弱的安全感,但內心的焦灼卻絲毫沒有減少。他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個方向才能找到所謂的“靈藥”,隻能憑借著冥冥中的一絲感覺,以及對山脈地勢的粗略了解,朝著那些傳說中更危險、更人跡罕至的深穀、絕壁方向摸索前進。
“無論如何,一定要找到!”他在心中一次次地告誡自己,仿佛這樣就能驅散那如影隨形的恐懼和迷茫。
他翻過一道布滿碎石的山梁,穿過一片散發著怪異甜香、讓人頭腦微微發暈的奇異花叢,又涉過一條冰冷刺骨、深及膝蓋的山澗溪流。褲腿和鞋子早已濕透,冰冷的觸感不斷刺激著他的神經,讓他保持清醒。
隨著時間的推移,夜色漸深,山林中的寒氣也越來越重。龍五雖然身體比以往強健許多,但也開始感到有些疲憊和寒冷。他找了個背風的大石後麵,稍微休息一下,取出水囊喝了一口水,又掰了一小塊肉幹,慢慢地咀嚼著。
肉幹又鹹又硬,難以下咽,但他還是強迫自己吃了下去。他需要保持體力。
就在這時,他掌心的那幾點紫色斑點,忽然傳來一陣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溫熱感。這感覺一閃而逝,若非他心神高度集中,幾乎會以為是錯覺。
龍五心中一動,下意識地抬起手掌,看向那紫斑。在濃重的黑暗裏,那紫斑似乎沒有任何異常。但他卻隱隱感覺到,剛才那瞬間的溫熱,似乎並非憑空產生,而是……仿佛被某種遙遠的存在所引動?
是錯覺嗎?還是這帝血,對山林中的某些東西有所感應?
這個念頭讓他精神一振。他嚐試著集中精神,去感受掌心那微弱的聯係,同時目光如同最銳利的鷹隼,仔細地掃視著周圍昏暗的環境。
然而,除了風吹過林梢的嗚咽和更遠處隱約的獸吼,他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那微弱的溫熱感也再未出現。
他略感失望,但並未氣餒。休息了片刻後,他再次起身,準備繼續前行。
然而,就在他剛邁出幾步,異變陡生!
“嗖——!”
一道銳利的破空之聲,毫無預兆地從他左側的密林中激射而來!速度快得驚人!
龍五渾身的汗毛瞬間倒豎!那是一種被致命危險鎖定的本能反應!他甚至來不及思考,身體已經先於意識做出了動作——得益於覺醒後大幅提升的反應和速度,他猛地向右側一個狼狽的翻滾!
“噗!”
一支閃爍著幽冷寒光的短矢,幾乎是擦著他的耳畔飛過,深深地釘入了他身後不遠處一棵大樹的樹幹上,箭尾兀自劇烈地顫動著!
不是野獸!是箭!有人偷襲!
龍五的心髒狂跳不止,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他迅速躲到一棵大樹後麵,緊握著獵弓和柴刀,目光銳利地掃向短矢射來的方向。
隻見那片昏暗的林地中,影影綽綽地走出了三道身影。
這三人都穿著便於在山林中行動的深色勁裝,臉上蒙著麵巾,隻露出一雙冰冷而充滿殺意的眼睛。他們手中拿著弓弩和短刀,身形矯健,行動間悄無聲息,顯然不是普通的山匪或獵戶,而是經過嚴格訓練的好手!
為首一人,身材最為高大,眼神如同鷹隼,死死鎖定著龍五藏身的大樹,用一種帶著古怪口音的、沙啞的聲音冷冷開口道:
“小子,反應倒是不慢。可惜,今天你走不了了。”
另一人嘿嘿低笑一聲,語氣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戲謔:“沒想到在這荒山野嶺,還能碰到個落單的雛兒。看這身手,不像是一般山民啊……莫非,也是衝著那‘東西’來的?”
第三個人則不耐煩地晃了晃手中的短刀:“跟他廢什麽話!趕緊解決了,免得節外生枝!這鬼地方,待久了渾身不舒服!”
龍五背靠著冰冷粗糙的樹幹,聽著那三人毫不掩飾的殺意和對話,心中瞬間被巨大的危機感所籠罩。他完全不認識這些人,也不知道他們口中的東西是什麽。但很顯然,對方是衝著滅口來的!
他緊緊握住手中的柴刀,因為用力,指節都有些發白。進山尋藥的決心,遭遇強敵的恐懼,以及對爺爺傷勢的擔憂,種種情緒在他胸中激烈地衝撞著。
他不能死在這裏!爺爺還在等著他回去!
一股不屈的狠勁,混合著體內那潛藏著的、尚未完全掌控的力量,開始在他血液中緩緩蘇醒。
他深吸一口氣,將胖虎給的護身符緊緊攥在另一隻手裏,仿佛能從中汲取到一絲勇氣。然後,他猛地從樹後探出半個身子,將手中的獵弓拉滿,瞄準了那個為首的高大身影,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一聲帶著少年稚嫩、卻異常堅定的怒吼:
“你們是什麽人?!為何要殺我?!”
聲音在寂靜的山林中回蕩,驚起了遠處一片夜棲的飛鳥。
那三名黑衣人顯然沒料到這個看似半大的少年,在遭遇突襲後非但沒有驚慌逃竄,反而敢出聲質問。為首那人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化為更濃的殺意。
“將死之人,何必多問!”
話音未落,他手臂一揮!
“嗖!嗖!”
另外兩名黑衣人手中的弩箭,已然帶著死亡的尖嘯,再次射向龍五藏身的大樹!
危機,一觸即發!
第5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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