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淵之中，寒風依舊，但氣氛卻與先前截然不同。
    青璃服下那株晶瑩靈草後，盤膝調息了約莫半個時辰。隨著精純的冰靈之氣化開，她蒼白如紙的臉上終於恢複了幾分血色，周身那若有若無的寒氣也重新變得凝實起來。雖然距離傷勢痊愈還差得遠，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般虛弱得任人宰割。
    她緩緩睜開冰藍色的眼眸，看向正在一旁興致勃勃研究那張獸皮地圖的龍五。少年專注的側臉在冰壁微光的映照下，線條分明，那雙總是帶著幾分不羈和笑意的眼睛裏，此刻卻閃爍著銳利與智慧的光芒。
    “怎麽樣？這靈草有效果吧？”龍五察覺到青璃醒來，立刻湊了過來，關切地問道。
    青璃微微頷首，聲音雖仍清冷，卻少了幾分虛弱：“此物確是‘冰髓草’，雖非根治之藥，但足以壓製傷勢，恢複部分元氣。多謝。”
    “嘿嘿，跟我還客氣啥！”龍五擺了擺手，又獻寶似的將獸皮地圖攤開，“你看這個，從剛才那幾個雜碎身上搜到的。這紅點標記的地方，離我們不遠，看樣子像是個窩點。我琢磨著，反正要去找胖虎，順路端了它，說不定能找到點有用的東西，比如……地圖？或者他們搶來的其他靈藥？”
    他的想法很簡單直接，卻並非沒有道理。在這茫茫冰原，多一份情報和資源，就多一分找到胖虎和生存下去的希望。
    青璃仔細看了看地圖，指尖在那紅點附近劃過，感受著其上殘留的微弱氣息，沉吟道：“此地氣息駁雜混亂，似有血腥煞氣縈繞，絕非善地。不過……若其中真有記載周邊地形之圖，或可一探。”她頓了頓，看向龍五，“你方才出手，功法路數……可是敖蒼前輩所傳？”
    提到這個，龍五立刻來了精神，挺起胸膛，略帶得意地說道：“沒錯！就是《太古混沌龍帝訣》和《真龍九式》！厲害吧？我感覺現在渾身是勁兒！”他忍不住又比劃了一下“潛龍出淵”的起手式，拳風隱隱，引得周圍寒氣都為之一蕩。
    青璃眼中異彩更甚。她身為冰螭王女，見識自然不凡。龍五此刻身上流露出的氣息，純淨而霸道，帶著一種源自血脈源頭的威壓，遠非普通龍族功法可比。這敖蒼前輩，恐怕在遠古龍族中，也絕非尋常角色。
    “帝血配帝訣，相得益彰。”青璃給出了中肯的評價，“但你初得傳承，根基未穩，還需勤加修煉，不可懈怠，亦不可過度依賴其威力。”
    “明白！敖蒼前輩留下的信息裏也提到了。”龍五認真點頭，隨即揉了揉肚子，苦著臉道，“不過當務之急，是先去那個窩點‘借’點吃的，那冰髓草雖然頂餓，但嘴裏都快淡出鳥來了……”
    決定已下，兩人不再耽擱。由龍五在前探路，青璃緊隨其後，按照獸皮地圖的指引，朝著那處紅點標記的匪徒窩點行去。
    一路無話，兩人在犬牙交錯的冰棱和陡峭的冰崖間穿行。龍五將新得的龍元運轉至雙腿，步履輕盈，踏雪無痕，對地形的適應力遠超從前。他甚至能分心留意四周環境，憑借著獵戶的直覺和增強的感知，避開了一些潛在的冰縫和鬆動的冰層。
    青璃看著前方少年那沉穩而靈動的背影，心中暗暗稱奇。這龍五的成長速度，實在驚人。帝血、混沌印記、再加上這遠古龍帝傳承……他的身上，究竟還藏著多少秘密？
    約莫行了一個多時辰，前方出現了一片相對開闊的冰穀。冰穀入口處，雜亂地堆積著一些獸骨和破損的兵器，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和腐臭氣息。
    “應該就是這裏了。”龍五壓低聲音，示意青璃停下。他仔細觀察著冰穀內部，隻見穀內依著冰壁，搭建著幾個簡陋的獸皮帳篷，帳篷周圍用粗大的冰磚壘砌了一圈矮牆，算作防禦。隱約能看到有幾個人影在帳篷間晃動，數量似乎不多，但氣息都比之前那三個要強悍一些，至少有兩個達到了煉氣後期。
    “一個煉氣八層，一個煉氣七層，還有三個煉氣中期。”龍五憑借著龍元增強的感知，迅速判斷出對方的實力，“有點棘手，但……可以搞！”
    他眼中非但沒有懼色，反而燃起了戰意。正好用這些家夥來磨礪一下新得的《真龍九式》！
    “我正麵吸引注意力，你從側麵潛入，找找有沒有地圖或者密室之類的地方。”龍五對青璃說道。經曆了之前的戰鬥，他對青璃的實力和判斷有了信任。
    青璃點了點頭，身形如同沒有重量般，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側麵的冰棱陰影之中。
    龍五深吸一口氣，大搖大擺地朝著冰穀入口走去。
    “站住！什麽人？！”守在入口處的一個煉氣中期的匪徒立刻發現了他，厲聲喝道，手中的鬼頭刀指向龍五。
    龍五停下腳步，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說了一句讓那匪徒愣在原地的話：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那匪徒瞪大了眼睛，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哪來的小兔崽子，失心瘋了吧？敢來你黑風爺爺的地盤撒野？活膩歪了！”他揮舞著鬼頭刀就衝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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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五搖了搖頭，歎息道：“唉，世風日下，連打劫的都不講職業道德了。”
    話音未落，他身影一晃，如同移形換位般，瞬間出現在那匪徒身側！依舊是簡簡單單的一記“潛龍出淵”，拳頭後發先至，精準地轟在對方持刀的手腕上！
    “哢嚓！”
    “啊——！”
    鬼頭刀脫手飛出，那匪徒手腕扭曲成一個詭異的角度，慘叫著倒地。
    這裏的動靜立刻驚動了穀內的其他人。頓時，剩下的四個匪徒全都衝了出來，為首的正是那個煉氣八層的虯髯大漢，他手持一柄門板般的巨斧，眼神凶戾地盯著龍五。
    “小子，你是什麽人？敢傷我兄弟！”虯髯大漢聲如洪鍾，帶著煞氣。
    龍五拍了拍手，好整以暇地說道：“路過的，聽說你們這兒包吃包住，還有地圖贈送，特地過來看看。”
    虯髯大漢被他這混不吝的態度氣得七竅生煙，怒吼道：“找死！給我剁了他！”
    頓時，除了那個煉氣七層的瘦高個在一旁壓陣，另外兩個煉氣中期的匪徒揮舞著兵器衝了上來。
    龍五眼神一凝，不退反進！《真龍九式》第二式“見龍在田”施展開來，雙掌如龍爪，帶著撕裂的風聲，迎向兩人！
    他的動作快如閃電，力道剛猛無比！隻見他身形在兩人之間穿梭，龍元吞吐，或拍或抓或震！
    “嘭！嘭！”
    兩聲悶響幾乎同時響起！那兩名煉氣中期的匪徒如同被巨錘砸中，胸口凹陷，口噴鮮血倒飛出去，眼看是活不成了。
    眨眼之間，便解決了三個小嘍囉！
    那虯髯大漢和瘦高個臉色徹底變了！他們這才意識到，眼前這個看似年輕的少年，絕對是個硬茬子！
    “一起上！”虯髯大漢不再托大，與那瘦高個對視一眼，兩人一左一右，同時向龍五發起了攻擊！巨斧帶著開山之勢力劈而下，瘦高個的細劍則如同毒蛇，悄無聲息地刺向龍五肋下要害！
    麵對兩名煉氣後期的夾擊，龍五感受到了壓力，但更多的卻是興奮！他長嘯一聲，體內龍元奔騰不息，《真龍九式》第三式“龍戰於野”驟然施展！
    這一式，乃是群戰之法，講究身如遊龍，步踏玄機，在方寸之間閃轉騰挪，攻防一體！隻見龍五的身影變得飄忽不定，在巨斧和細劍的縫隙中穿梭，雙拳雙腳如同變成了最可怕的武器，時而如龍爪撕扯，時而如龍尾橫掃，時而如龍首衝撞！
    “鐺！”“嗤！”“嘭！”
    金鐵交鳴聲、氣勁碰撞聲、肉體撞擊聲不絕於耳！
    龍五將龍元的霸道和《真龍九式》的精妙發揮得淋漓盡致！他雖然修為略低於那虯髯大漢，但龍元的品質和功法的等級遠超對方，再加上戰鬥意識的提升，竟與兩人鬥得旗鼓相當，甚至隱隱占據上風！
    他一拳震開虯髯大漢的巨斧，順勢一記鞭腿抽向那瘦高個。瘦高個急忙回劍格擋，卻被腿上蘊含的巨力震得氣血翻湧，連連後退。
    “這小子邪門！老二，用絕招！”虯髯大漢又驚又怒，大吼道。
    那瘦高個眼中閃過一絲狠色，猛地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在細劍之上！細劍頓時烏光大盛，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嗡鳴，劍尖吞吐著尺許長的黑色劍芒，帶著一股陰邪腐蝕的氣息，再次刺向龍五！速度威力陡增！
    與此同時，虯髯大漢也狂吼一聲，全身肌肉賁張，巨斧之上泛起土黃色的光芒，如同一座小山般朝著龍五碾壓而來！
    麵對這前後夾擊的殺招，龍五瞳孔微縮，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他體內龍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掌心的混沌印記微微發燙，那幾點紫色斑痕也隱隱浮現！
    不能退！也無路可退！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冰封！”
    一聲清冷的低喝響起！
    刹那間，以那瘦高個為中心，方圓數丈內的空氣溫度驟降！無數細密的冰晶憑空凝結，如同擁有了生命般，瞬間纏繞上他的身體和那柄烏光細劍！瘦高個的動作肉眼可見地變得遲緩，劍上的烏光也黯淡下去！
    是青璃出手了！她不知何時已經解決了帳篷裏的殘餘，找到了關鍵物品，在此刻施展出冰螭法術，打斷了瘦高個的搏命一擊！
    機會！
    龍五眼中精光爆射，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精神，都凝聚在了下一拳之上！他福至心靈，腦海中仿佛有一條真龍騰空，攪動風雲！
    他發出一聲長嘯，身體如同擺脫了大地束縛，騰空而起！右拳之上，紫金色的龍元光芒大放，隱隱凝聚成一個模糊的龍首虛影，帶著一往無前、破碎一切的意誌，悍然轟向了因同伴被阻而出現瞬間遲滯的虯髯大漢！
    這一拳，超越了之前的任何一招！是絕境下的爆發，是傳承與血脈的共鳴！
    “不——！”虯髯大漢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絕望的嘶吼，將巨斧橫在身前。
    “轟——！！！”
    拳斧相交，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那門板般的巨斧，竟被龍五這霸道絕倫的一拳，從中生生轟斷！拳勢不減，狠狠地印在了虯髯大漢的胸膛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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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虯髯大漢的胸膛如同紙糊般塌陷下去，整個人如同被投石機拋出，撞碎了後方的冰磚矮牆，又翻滾了十幾丈才停下，已然氣絕身亡！
    而那被冰晶暫時困住的瘦高個，看到老大被一拳轟殺，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就想逃跑。卻被龍五隨手撿起地上半截斧刃，灌注龍元，如同飛刀般擲出，精準地沒入其後心，撲倒在地。
    戰鬥，在電光火石間結束。
    龍五落在地上，微微喘息著，看著自己的拳頭，眼中充滿了興奮。他竟然在戰鬥中領悟了《真龍九式》。
    “你沒事吧？”青璃走了過來，看著龍五，眼中帶著一絲關切。她手中拿著幾卷獸皮和一張較為精細的地圖。
    “沒事！爽快！”龍五哈哈一笑，接過地圖看了看，果然比之前那張詳細得多，標注了更多冰原上的地形、危險區域以及一些可能的資源點。
    “看來這趟沒白來！”龍五滿意地將地圖收好，又在幾個帳篷裏搜索了一番，找到了一些肉幹、清水和少量靈石，雖然品質不高，但聊勝於無。
    兩人迅速清理了戰場，正準備離開這是非之地時，龍五懷中的護身符再次傳來了異動！這一次，並非灼熱，而是輕微的震動，仿佛與遠處某個存在產生了共鳴！
    與此同時，他腦海中來自敖蒼傳承的那些關於“古道龍魂”的零碎信息，如同被引動的星辰，驟然亮起，串聯成一段清晰的指引！
    他猛地抬頭，望向冰穀深處，那片被厚重冰層覆蓋的山壁！護身符的共鳴和傳承的指引，都明確地指向那裏！
    “那裏……有東西！”龍五眼神灼灼，拉著青璃，快步走向冰穀深處。
    來到冰壁前，龍五能清晰地感覺到，懷中的護身符震動得更加劇烈。他伸出手，觸摸著冰冷的岩壁。掌心的混沌印記再次發熱，與護身符的震動頻率逐漸趨於一致。
    嗡——！
    一聲低沉的、仿佛來自遠古的嗡鳴，自冰壁深處響起！
    緊接著，在龍五和青璃震驚的目光中，那厚重的、看似渾然一體的冰壁，竟然如同水波般蕩漾起來，緩緩向兩側分開，露出了一條幽深向下、由某種發光苔蘚照亮的古老階梯！
    一股蒼涼、浩瀚、帶著無盡歲月氣息的龍威，如同沉睡了萬古的巨龍蘇醒，從階梯深處彌漫而出！
    這並非敖蒼那種帶著帝皇霸氣的龍威，而是一種更加古老、更加純粹，仿佛承載了龍族興衰史詩的……魂之威壓！
    古道龍魂！
    這冰穀匪徒的窩點之下，竟然隱藏著一條通往遠古龍族遺跡的通道！
    龍五與青璃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撼與決然。
    沒有猶豫，兩人邁步踏上了那散發著蒼茫氣息的古老階梯，身影逐漸消失在深邃的黑暗之中。
    潛龍驚世，終將踏上追尋先祖榮光的古道。
    第21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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