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螭心誓的餘韻仍在石窟中回蕩，那無形的契約之力將兩人的靈魂緊密相連，帶來一種奇妙的安心感，卻也夾雜著一絲初盟的羞澀與無措。
    龍五撓了撓後腦勺，感覺眉心那融入契約的地方還殘留著一絲冰涼的觸感，他看著神色恢複清冷、但耳根似乎微微泛紅的青璃，嘿嘿幹笑了兩聲，試圖打破這有點微妙的氣氛：
    “那啥……生死與共哈……聽起來是挺帶勁的，不過咱們能不能先把‘生’的路子拓寬點？比如，趕緊找到胖虎那憨貨，然後再找條路出去？這地方好是好，但總感覺陰森森的，而且……”他揉了揉又開始咕咕叫的肚子，“儲備糧快見底了。”
    被他這麽一打岔，青璃心中那點波瀾也平複下去，恢複了往常的冷靜。她微微頷首：“此地不宜久留。血魘雖退，影龍殿絕不會善罷甘休。需盡快離開龍脊山脈。”
    兩人意見一致，不再耽擱。龍五最後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那九根青銅龍柱，這裏算是他真正踏上龍族修行路的起點，意義非凡。他對著龍柱再次恭敬一禮，隨即與青璃一同沿著古道向上返回。
    這一次，他們的速度快了許多。龍五實力大增，青璃傷勢恢複七七八八，兩人行進間如同兩道輕煙，在複雜的冰縫和陡峭的冰崖間穿梭自如。
    很快，他們回到了之前那個被遺棄的匪徒冰穀。略作休整，將能找到的所有肉幹清水打包帶走後，龍五拿出了從那匪徒頭子身上搜刮到的、相對精細的獸皮地圖。
    “我們現在大概在這個位置，”龍五指著地圖上一個靠近山脈核心區域的點，“根據敖蒼前輩傳承裏的一些零星信息和這張地圖結合來看，想要離開龍脊山脈北境，最快的路線是向東南方向，穿過這片標注為‘碎鱗峽’的地方。不過……”他皺了皺眉，“這碎鱗峽聽起來就不是什麽善地，地圖上還畫了個骷髏頭。”
    青璃湊近看了看，指尖在那蜿蜒曲折的峽穀標記上劃過，感受著其上隱約傳來的凶煞之氣，凝聲道：“碎鱗峽，傳聞是古龍戰場，龍血浸染，龍鱗崩碎，形成了獨特的地勢和混亂的龍煞之氣。其中不僅環境險惡，更容易滋生一些被龍煞侵蝕的凶物，甚至可能殘留著古龍戰死的怨念。”
    “聽起來比影龍殿那幫雜碎還刺激。”龍五咂咂嘴，臉上卻不見懼色，反而有些躍躍欲試，“不過總比在原地等著被影龍殿包餃子強。就走這裏！說不定還能撿到幾片上古龍鱗當紀念品，到時候給胖虎鑲在褲腰帶上，肯定很威風！”
    青璃對他這種隨時隨地都能冒出來的奇怪想法已經有些習慣，自動忽略了後半句，點頭道：“好。不過需萬分小心，龍煞之氣對心誌影響極大。”
    確定了路線，兩人立刻動身，朝著東南方向的碎鱗峽進發。
    越是靠近碎鱗峽，周圍的環境越發顯得詭異。腳下的冰雪不再是純淨的白色，而是夾雜著暗紅、幽黑等駁雜的顏色，仿佛被什麽汙穢浸染過。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腥甜和焦糊氣味，令人心神不寧。偶爾還能看到一些巨大的、疑似龍骨的殘骸半埋在冰雪之中，散發著蒼涼而死寂的氣息。
    “這裏的龍煞之氣果然濃鬱。”青璃周身自動浮現一層薄薄的冰藍色光暈，抵禦著無形煞氣的侵蝕，“需運轉心法護住心神。”
    龍五也感覺到了不適，那煞氣無孔不入，試圖鑽入他的識海，引動他血脈中的暴戾情緒。他立刻運轉《太古混沌龍帝訣》，混沌龍元在體內流轉，散發出包容而威嚴的氣息，將那侵入的龍煞之氣紛紛化解、排斥。他的帝血似乎對這種混亂的煞氣有著天然的排斥性。
    “還好小爺我功法厲害。”龍五鬆了口氣，隨即又苦著臉道，“就是這味道太難聞了，跟胖虎十天沒洗的臭襪子一個味兒……”
    青璃聞言，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實在無法理解他為何總能將如此凶險之地與胖虎的臭襪子聯係起來。
    隨著深入，前方出現了一道巨大的、如同被巨斧劈開般的峽穀裂縫。裂縫兩側的岩壁呈現出一種不規則的、如同龍鱗剝落般的紋理，顏色暗沉，散發著濃鬱的煞氣。這裏，便是碎鱗峽的入口。
    兩人對視一眼，提高了十二分的警惕，一前一後，小心翼翼地踏入了峽穀。
    峽穀內部比外麵看起來更加寬闊，但光線昏暗，頭頂隻有一線天光透下，映照出嶙峋怪石和地麵上散落的、各種奇形怪狀的骨骸。風聲在峽穀中穿梭，發出如同鬼哭龍吟般的嗚咽聲，更添幾分陰森。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並未遇到預想中的凶物襲擊，但那股龍煞之氣卻越來越濃，甚至開始凝聚成淡淡的、肉眼可見的黑色霧氣。龍五和青璃不得不持續運轉功法抵擋，消耗不小。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還沒走出這峽穀，咱們就得被這煞氣耗幹。”龍五皺眉道。
    就在這時，他懷中的木頭護身符再次傳來了異動！這一次，並非預警，也不是指引方向，而是一種奇特的、帶著韻律的震動，仿佛在應和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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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時，他腦海之中，來自敖蒼傳承的那些關於遠古龍族的信息碎片，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麵，蕩漾起一圈圈漣漪。一些原本模糊不清、無法理解的古老音節和符文，在這峽穀特定的龍煞環境與護身符的共鳴下，竟然變得清晰了一些！
    “這是……龍語？”龍五福至心靈，下意識地跟著腦海中浮現的一個最簡單、最基礎的古龍語音節，嚐試著念誦出來。
    那是一個極其拗口、需要調動喉部特殊肌肉和龍元共振才能發出的音節，聲音低沉而古老，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韻律。
    “嗡……”
    當這個音節從他口中艱難地吐出時，奇跡發生了！
    以他為中心，周圍那濃鬱得令人窒息的龍煞之氣，仿佛遇到了克星一般，如同潮水般向四周退散！形成了一個直徑約三丈的、相對“幹淨”的區域！連那令人心煩意亂的鬼哭風聲，似乎都減弱了不少！
    “有效！”龍五眼睛猛地亮了！
    青璃也驚訝地看著這一幕。她能感覺到，龍五剛才發出的那個音節，蘊含著一種古老而純粹的力量，直接作用於周圍的龍煞法則，使其暫時被“驅散”或者說“安撫”了。
    “你……懂得古龍語？”青璃難以置信地問道。古龍語乃是龍族不傳之秘，蘊含著天地法則的碎片，非核心血脈與特殊機緣不可得。即便是她，身為冰螭王女，也僅僅懂得幾個最簡單的龍語詞匯，用於祭祀和特定儀式，絕無可能像龍五這樣，僅憑一個音節就引動環境變化。
    龍五自己也有些懵，他撓了撓頭：“我也不太懂，就是腦子裏突然冒出這個音，感覺念出來會很爽，就試了試……沒想到還真管用！”他興奮地手舞足蹈，“哈哈！這下不怕這鬼地方的煞氣了！敖蒼前輩真是我的大福星！”
    他像是發現了新玩具的孩子，開始努力回憶腦海中那些變得清晰的古老音節。這些音節晦澀難懂，每一個都蘊含著獨特的力量和意境，需要精確的發音和龍元配合。
    他嚐試著念出第二個音節，這個音節更加複雜，需要胸腔共鳴。他憋足了勁，臉都漲紅了，才勉強發出一個類似“昂”的、帶著沉重威壓的音節。
    嗡！
    這一次，效果更明顯！前方數十丈範圍內的龍煞黑霧劇烈翻滾，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撥開，露出了一條清晰的路徑！甚至連地麵上一些散落的、被煞氣侵蝕的骨骸，都微微震動起來。
    “厲害！太厲害了！”龍五興奮不已，“這龍語簡直就是開掛啊！”
    青璃看著他如同得了寶貝般的興奮模樣，冰藍色的眼眸中也閃過一絲笑意。她提醒道：“古龍語蘊含偉力，但消耗亦是不小，需量力而行。”
    龍五感受了一下，確實，剛才念誦那兩個音節，消耗的龍元和精神力比他打一套《真龍九式》還多。他連忙點頭：“明白明白，好鋼用在刀刃上！”
    有了這初步掌握的“龍語真解”驅散煞氣，兩人在碎鱗峽中的行進速度大大加快，也安全了許多。龍五如同一個剛學會說話的孩子，時不時小心翼翼地嚐試一兩個簡單的龍語音節，時而驅散煞氣，時而震落頭頂不穩定的冰棱差點砸到自己），玩得不亦樂乎。
    青璃在一旁看著，時而提醒，時而糾正他龍元運轉的細微偏差。兩人之間的那份因心誓而生的微妙聯係，在這探索與學習中，似乎也變得更加自然和緊密。
    然而，碎鱗峽能被標記為險地，絕非僅僅因為龍煞之氣。
    就在兩人深入峽穀腹地，經過一片布滿了巨大、尖銳龍骨化石的區域時，異變陡生！
    “吼——！”
    一聲充滿暴戾與痛苦的咆哮，從前方一座由龍骨堆積而成的小山後傳來！緊接著，地麵開始震動，一個龐大的身影，緩緩從骨山後站了起來！
    那是一隻體長超過五丈的巨獸！它形似蜥蜴，卻更加猙獰，周身覆蓋著暗沉、破碎、如同被腐蝕過的鱗甲，鱗甲縫隙中不斷滲出黑色的龍煞之氣。它的頭顱類似龍首，但雙目赤紅，充滿了混亂與瘋狂，口中獠牙外露，滴落著具有腐蝕性的涎液。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脊背上，竟然突兀地生長著幾根扭曲的、如同骨刺般的殘缺龍翼！
    這是一隻被濃鬱龍煞之氣長期侵蝕、發生了可怕異變的蜥蜴類妖獸——煞龍蜥！其實力，赫然達到了築基後期，甚至接近巔峰！而且由於其長期生存在龍煞環境中，肉身強悍，悍不畏死，極難對付！
    “好家夥！等了半天，正主終於出來了！”龍五非但沒有害怕，反而摩拳擦掌，眼中戰意熊熊，“正好拿你試試小爺新學的‘外語’！”
    青璃也是神色凝重，冰藍色光芒在手中凝聚，化作一柄寒氣森森的長劍。“小心，它被龍煞侵蝕，靈智已失，隻剩殺戮本能，力量狂暴。”
    煞龍蜥赤紅的眼睛死死鎖定了闖入它領地的兩個生靈，尤其是龍五身上那純淨的龍族氣息，更是讓它感到本能的厭惡與渴望吞噬）。它發出一聲更加狂暴的咆哮，四肢猛地蹬地，龐大的身軀帶著碾碎一切的氣勢，朝著兩人猛衝過來！地麵在其腳下龜裂，碎石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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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來主攻，你策應！”龍五低喝一聲，體內混沌龍元全力運轉，《真龍九式》蓄勢待發！同時，他腦海中飛速閃過那幾個初步掌握的龍語音節。
    麵對這狂暴的衝擊，龍五沒有選擇硬撼。他腳下步伐變幻，如同遊龍般向側麵滑開，險之又險地避開了煞龍蜥的正麵衝撞。在交錯而過的瞬間，他瞅準機會，喉嚨滾動，龍元匯聚，猛地吐出了一個代表“沉重”、“束縛”之意的古龍語音節！
    “哞——！”
    音節出口，帶著奇異的法則波動，瞬間作用在煞龍蜥的身上！
    那煞龍蜥前衝的勢頭猛地一滯，仿佛身上突然被壓上了一座無形的大山，動作瞬間變得遲緩了許多！它發出困惑而憤怒的嘶吼，瘋狂掙紮。
    “好機會！”青璃豈會錯過這等良機？她手中冰劍一揮，一道凝練至極、散發著絕對零度寒意的冰藍色劍罡，如同新月般斬出，精準地劈在了煞龍蜥相對脆弱的脖頸處！
    “嗤啦！”
    鱗甲破碎，黑色的血液噴濺而出，帶著強烈的腐蝕性。煞龍蜥吃痛，發出淒厲的咆哮，掙紮得更加劇烈，眼看就要掙脫那龍語的束縛。
    “吃小爺一拳！”龍五如影隨形，欺身而上，《真龍九式》第三式“龍戰於野”施展開來，拳頭之上九色微光流轉，如同狂風暴雨般轟擊在煞龍蜥的側肋！
    “嘭！嘭！嘭！”
    沉悶的擊打聲如同擂鼓！饒是煞龍蜥皮糙肉厚，也被這蘊含著多種屬性力量的霸道拳勁打得鱗片崩飛，骨裂之聲清晰可聞！
    龍語控場，冰劍襲殺，龍拳主攻！兩人雖是第一次配合，卻展現出了驚人的默契！
    煞龍蜥陷入狂暴，瘋狂地甩動身軀，長滿骨刺的尾巴如同鋼鞭般橫掃，口中不斷噴吐出蘊含著濃鬱龍煞的黑色的腐蝕性能量球！
    龍五和青璃身形靈動，在狹小的空間內閃轉騰挪，時而以龍語幹擾，時而以冰牆防禦，時而以淩厲的攻擊在煞龍蜥身上增添新的傷口。
    戰鬥激烈無比，整個峽穀都回蕩著煞龍蜥的咆哮和能量碰撞的轟鳴。
    龍五越戰越勇，對龍語的運用也越發熟練。他發現，不同的龍語音節組合，能產生不同的效果。他嚐試著將代表“震懾”的音節與代表“撕裂”的音節快速連讀，雖然極其耗費心神和龍元，卻形成了一道無形的音波利刃，狠狠地衝擊在煞龍蜥的靈魂上！
    “吼——！”煞龍蜥發出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哀嚎，動作出現了致命的僵直！
    “就是現在！”
    龍五與青璃對視一眼，無需言語，同時發動了最強一擊！
    龍五將剩餘的龍元盡數灌注右拳，九種屬性力量在混沌龍元的統禦下，再次達成了那短暫而危險的平衡，化作一道九色龍形拳罡！
    青璃則將冰螭血脈之力催動到極致，手中冰劍光芒萬丈，化作一道貫穿天地的極致寒流！
    拳罡與劍芒，一左一右，如同剪刀般，同時命中了煞龍蜥的頭顱和心髒！
    “轟——！！！”
    煞龍蜥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隨即在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中，四分五裂！黑色的血液和破碎的骨肉四處飛濺，濃鬱到極致的龍煞之氣如同失去了載體，開始緩緩消散。
    戰鬥，結束。
    龍五喘著粗氣，看著眼前狼藉的景象，雖然疲憊，卻充滿了成就感。他看向身旁氣息也有些紊亂的青璃，咧嘴笑道：“配合不錯！”
    青璃微微頷首，看著龍五，眼中異彩連連。這少年，不僅天賦卓絕，成長速度驚人，在戰鬥中的悟性和應變能力，更是超乎想象。龍語真解，竟被他如此迅速地運用到實戰之中。
    龍五走到那煞龍蜥殘骸旁，用柴刀撥弄了一下，從它破碎的心髒位置，挑出了一顆約莫雞蛋大小、通體漆黑、卻隱隱有血色紋路纏繞的晶核。晶核入手冰涼，蘊含著精純卻無比狂暴的龍煞能量。
    “這玩意兒……能量挺足，就是感覺有點邪門。”龍五掂量著晶核，“不過應該能賣點錢吧？或者……喂狗？”
    青璃看著他財迷般的樣子，無奈搖頭：“此乃煞龍晶，蘊含狂暴龍煞，尋常修士觸之即會被侵蝕心誌。需以特殊法門淨化，方可使用。或可留待日後，或有他用。”
    “好吧，先收著。”龍五將煞龍晶收入儲物戒指，又看了看天色透過一線天），“咱們抓緊時間，盡快穿過這碎鱗峽！”
    有了這次合作對敵的經驗，以及龍語真解的開路，兩人信心倍增，繼續朝著峽穀另一端前進。
    龍語真解，初顯神威，不僅化解了險地危機，更讓這對剛剛立下心誓的夥伴，在戰鬥中磨礪出了深厚的信任與默契。
    潛龍驚世，王女相伴，真解在手，前路雖險，亦有何懼？
    第25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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