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台，自來水嘩啦啦流淌。
    李皓睿彎下腰，低著頭，雙手捧住水，不斷的拍到臉上。
    寒意一次次刺激著神經，鏡子裏，那張陌生的麵孔掛滿水珠。
    他盯著看了許久，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兩天了。
    無論是祈禱神佛還是呼喚係統都沒有任何效果。
    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他頂替了顧曉的身份，必須接手對方的人生。
    糾結為何穿越沒有意義，他也不想搞什麽“我思故我在”的哲學戲碼。
    生來便要有所擔當，活著就需負重前行。
    抹去鏡子上的水霧，顧曉盯著鏡子裏立體的五官，微微自嘲：
    “至少這張臉不錯。”
    走出衛生間，三室一廳的家冷清安靜，百來平米的麵積，父子倆住著顯得空曠。
    除了有些年頭的木質沙發和茶幾，最顯眼的就是一台厚重的電視機。
    顧曉回到自己的房間，木桌，單人床，成堆的試卷紙箱，一切都透著高中生活的無趣與平凡。
    房間裏唯一稱得上娛樂的，隻有牆角的一把吉他和書架上的CD機。
    掃了幾眼後，顧曉就將目光投向書桌牆壁上的日曆，上麵3月05日和7月7日被重重標記。
    前者不太清楚，可後者應該是高考的時間。
    “真是時運不濟啊......”
    顧曉走到書桌前坐下，從台燈底座抽出一張滿是潦草字的紙條。
    股市......房產......互聯網......一個個關鍵詞背後都代表著未來的巨額財富，看得他心頭火熱。
    可惜沒錢......
    一個高中生，即使知道風口，沒有啟動資金和合適的身份，很難參與到這些項目之中。
    思來想去，最容易攫取第一桶金的，似乎隻有即將到來的2002年韓日世界杯。
    “塞內加爾幹掉法國......韓國一路黑到底......巴西最終奪冠......”顧曉喃喃自語，仿佛已經看到鈔票在向自己招手。
    但下一秒，他的肩膀就垮了下來。
    這裏是2002年的北平，正處在嚴厲打擊非法賭博的風口浪尖，唯一合法的球彩有嚴格的年齡限製，未成年人根本不被允許參與。
    就算找人代買，獎金過萬還是去體彩中心，憑身份證實名領取。
    澳門？澳門自由行還沒開呢！而且賭場一樣禁止未成年人踏入！
    網絡博彩倒是條路，可這裏麵水太深，幾乎全是騙局。
    “這特麽是在玩兒我啊！”
    顧曉無力地撲在桌上，臉埋進臂彎，發出一聲絕望的歎息。
    空有寶山而不得，簡直無情！
    沉默片刻，又猛地坐直。
    他不是個喜歡糾結的人，何況重生一次，憑借信息差，賺錢的機會簡直不要太多。
    將紙條重新壓回燈座底下，目光落在日曆上。
    高考。
    學曆無法決定人生，可博一個好的文憑在任何時代都沒有壞處。
    為了今後的發展，至少得考入首都本地的學校。
    從家庭背景來看，最適合的就是北林。
    這是一本排名相對靠後的學校，憑借前世今生的記憶，努把子力完全沒有問題，就算失敗也有北農做備選。
    回想起兩天前醫院的倉鼠和大黃狗，他自嘲道：
    “倒希望那些聲音真的是幻聽。”
    金屬大門的“吱呀”聲打斷顧曉的思緒，腳步聲緩慢靠近房門。
    “這麽早？”他瞥向時鍾，眉頭皺起。
    動物園全年無休，顧暉的職位是區域主管，屬於責任製，一旦出現問題，他必須隨叫隨到。
    要知道這個時代的動物專家可不多，顧暉作為其中的佼佼者需要頻繁和其他專家進行學術交流和技術指導，有的時候甚至要出差去其他城市。
    從醫院那天開始算，對方已經請假三天了，今天不該回來的這麽早才對啊......顧曉暗暗嘀咕了起來。
    咚咚。
    敲門聲沉悶而克製，就像顧暉本人。
    “進。”顧曉應了一聲，順手將桌上的日曆翻回當前日期。
    顧暉推門進來，身上帶著一股動物園特有的，混合了草料、消毒水和動物糞便的氣息。
    曾經的顧曉對此深惡痛絕。
    “單位發的，我不吃甜的。”顧暉將手裏拎著的透明塑料盒遞了過來，裏麵是幾塊的小蛋糕。
    可我也不怎麽喜歡......顧曉看了便宜老爹一眼，將袋子接過，試探道：
    “動物園不忙嗎？”
    “開學了，氣溫回升。除了籠舍修繕、消毒，給動物打疫苗，防止發情打架......沒什麽事。”顧暉平靜回答。
    這還叫沒什麽事，2002年的打工人就已經這麽卷了麽......顧曉壓下心底的吐槽，換了個話題：
    “是有什麽事情找我嗎？”
    顧暉看了兒子一眼，停頓片刻，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白底紅字的卡片，大小和身份證差不多，滿是裂紋，如同破碎的瓷器。
    最上方幾個鮮紅的大字格外醒目——北/京電影學院。
    顧曉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記憶碎片再次翻湧。
    喜歡唱歌，愛好電影，渴望得到關注......屬於原主的執念湧上心頭。
    顧曉咽了下口水，忽然覺得事情發展嚴重超出了他的預料。
    “我粘的不太好......不過我打聽過了，最重要的鋼印沒事，還能用。”
    說完，顧暉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屋子裏，顧曉看著手裏傷痕累累的卡片，嘴角微微抽搐。
    姓名：顧曉
    準考證號： 0208127
    報考係別：表演係
    考試地點：北/京電影學院表導樓 301教室
    考試時間： 2002年3月05日上午 9:00
    ……
    ……
    “這是在和我開什麽玩笑！”
    顧曉心裏罵罵咧咧了起來。
    前世他和娛樂圈唯一的交集就是在評論區開啟罵戰和吐槽。
    作為合格的網蟲，他看過的電影、電視劇數不勝數，各種段子、小品也是信手拈來，可演戲......這貌似跟逼張飛繡花沒什麽區別。
    何況都穿越了，靠股市和房產就能原地飛升，幹嘛要苦哈哈的去演戲？
    顧曉剛準備將準考證扔到垃圾桶，就望見了上麵細密的裂紋和房間角落的吉他，一時間僵在原地，怎麽也下不去手。
    思索半晌，他還是歎了口氣：
    “算了，就當去看看吧。”
    新的人生，見識一下不同的世界也挺好。
    這個時候的北電，姚辰，杜犉還沒畢業；董漩還在讀大二；黃聖衣，賈艿亮，王珞玬更是剛入學一年的新生。
    至於2002期的朱婭文，江衣燕，羅晉和劉藝菲......顧曉壓根兒就沒指望能通過初試，沒什麽好期待的。
    “就當是去見識一下未來明星們素顏的樣子。”他自我安慰道。
    ……
    ……
    翌日，清晨。
    北/京電影學院門口，數量龐大、神情緊繃的藝考生們人頭攢動。
    他們來自天南海北，有的在父母陪同下反複檢查著準考證和才樂器具，有的則獨自一人默默背誦著台詞或調整著儀態。
    顧曉兩手空空地站在人群中，顯得格格不入。
    就在他準備找個沒人的角落宅著時，一名留著寸頭的青年將他拉住：
    “兄弟，你是一個人來的？”
    顧曉眨了眨眼，點頭道：“我是本地人。”
    青年恍然：“原來是這樣，那請你多多關照，不，我的意思是一起加油。哈哈，我叫羅晉，是江西的，有點緊張。”
    顧曉懵逼，“你叫羅什麽？”
    “羅晉。”
    “什麽晉？”
    “......羅！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