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款，複印，交易......
    整個上午，顧曉像一隻陀螺，在銀行、複印社和學校之間穿梭。
    三百本《高考衝刺：英語核心詞匯》被整齊地碼放在紙箱裏，運抵學校。
    為了防止不必要的關注和麻煩，他全程隱在幕後，將所有交接事宜都交給了學校工作人員。
    當最後一個紙箱被搬空，顧曉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昨天深夜，經過他與複印社老板一番“友好”的磋商，在保證紙張和油墨質量的前提下，單本成本被他硬生生壓到了7元。
    此刻，他兜裏的現金總額是：2365元。
    懷揣著這筆“巨款”，顧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附近的二手電子市場，買了一部諾基亞8250。
    經典的藍色背光，蝴蝶形的按鍵布局，是這個年代時尚與品味的象征。
    當屏幕亮起，頂端顯示出滿格的信號標識的那一刻，一種難以言喻的激動瞬間湧上心頭。
    這種重新與世界建立連接的感覺，重新掌握信息主動權的自由，其中的滋味，不足以與外人道也。
    離開二手市場時，顧曉對將來多了一個規劃。
    每日練習九鍵打字。
    在這個打電話每分鍾五毛的時代，一毛一條的短信是交流的主要手段。
    為了節省溝通成本，練習打字必不可少。
    當然，這件事不用那麽著急。
    畢竟他也沒有發短信的對象。
    走過兩個街口，顧曉登上了前往極速網吧的公交車。
    投下兩枚硬幣，在搖晃的車廂裏找了個靠窗的位置。
    ……
    ……
    極速網吧。
    工作日的網吧冷清了許多，大廳機位一半都處於閑置狀態。
    邱旭沒有打遊戲，一個人清點著冰櫃裏的冷飲。
    聽到推門聲，他頭也不抬地喊道：“一小時兩塊，辦卡滿十元送兩元......”
    話說到一半，看清是顧曉，笑容瞬間垮掉，變成毫不掩飾的嫌棄。
    “你再不來，我都打算報警抓你了。”邱旭沒好氣地說道。
    顧曉走到吧台前，淡淡道：“幫未成年人代買彩票，就算報警，倒黴的也隻會是你。”
    邱旭表情僵硬了一下，豎起食指道：“玩笑！玩笑懂嗎？有沒有一點幽默細胞？”
    你對幽默的定義怕不是有什麽問題......顧曉從口袋裏掏出144元，想了想，又掏出20元放在台麵上：
    “彩票錢。另外，你應該有很多電影碟片吧？借給我。”
    邱旭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你又要幹嘛？”
    “我是藝考生，學表演。”
    邱旭表情更古怪了，“你一個編英語學習資料的人去考藝校？”
    “有什麽問題？”顧曉平靜反問。
    邱旭咂了下嘴，上下打量著他，“雖然早就知道你很怪，可現在看，你還是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料。”
    老哥，你陰陽怪氣的樣子好欠揍......邱圓圓那古怪的性格肯定跟你脫不開關係......顧曉忍不住在心裏腹誹了幾句。
    邱旭這邊已經接過錢，在櫃台底下翻找起來。
    不一會兒，一個厚厚的光碟冊被“砰”地一聲放在台麵上，
    “隨便挑。”
    他拍了拍冊子，“港片、西片、國產的都有。不過先說好，損壞照價賠償。”
    顧曉應了一聲，接過冊子，仔細翻閱了起來。
    隨著金手指的不斷運用，他的記憶力已經越來越好了；如今隻要足夠專注，即使不進入靈視狀態也能達到過目不忘的效果。
    許多早就忘卻的記憶也能通過深度冥想再次喚起。
    按照這個趨勢，顧曉估算再有一兩個月，就能完全喚醒前世看過的所有知識。
    不過三試近在眼前。
    比起耗費精力的冥想，還是直接再看一遍來得更有效率。
    “就這些吧。”
    顧曉從冊子裏抽出七八張光碟，既有《霸王別姬》這樣的華語經典，也有《海上鋼琴師》這種西方史詩。
    “你還真不客氣。”
    邱旭嘀咕了一聲，接過碟片，熟稔地用軟質塑料套進行打包。
    幾分鍾後，打包好的光碟連同足彩票券一起，裝進一個半舊的塑料袋裏，遞給了顧曉。
    顧曉接過袋子，轉身離開了網吧。
    他沒有急著回家，而是於十字路口的一家水果店買了些快要變質的蘋果和香蕉，又跑到中餐館打包了三盒盒飯，這才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回到了板樓公寓。
    ……
    ……
    顧曉推開房門，一道紅色閃電便從書桌竄上了他的肩頭。
    “餓！要吃東西！”
    小久用前爪扒拉著他的耳朵，急切地傳遞著信息。
    顧曉瞥向書桌角落，原本裝滿堅果的紙盒此刻空空如也。
    他拎起小久，仔細打量它的小腹，“全吃完了？”
    “昂！”
    小久理直氣壯地點頭，兩隻前爪揉著肚子，“好餓，最近特別容易餓，怎麽吃都吃不夠。”
    顧曉很想罵一句飯桶，但掂了掂手裏還溫熱的盒飯，又把話咽了回去。
    他拿起紙盒，走進廚房，從櫥櫃裏取出備用的堅果，嘩啦啦倒進紙盒。
    “喏，管夠。”
    小久歡呼一聲撲向紙盒，兩隻前爪熟練地捧起一顆核桃，門牙哢嚓哢嚓啃得飛快。
    顧曉則打開還冒著熱氣的盒飯，青椒肉絲的香氣頓時彌漫在狹小的廚房裏。
    他掰開一次性筷子，正要開吃，忽然想起什麽，目光投向小久：
    “你最近食量是不是變大了？”
    小久從紙盒裏抬起頭，歪著腦袋思考片刻，脆聲道：
    “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容易餓。”
    顧曉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它。
    按理來說，四個多月的鬆鼠，每天吃2~4顆小型堅果就足夠了。即便是成年鬆鼠，也不該超過6顆。
    小久的飯量已經超過了這個極限。
    而且是遠遠超過......
    小久似乎察覺到顧曉的注視，抬起頭，兩頰塞得鼓鼓囊囊，黑亮的眼睛裏寫滿了無辜。
    顧曉收回視線，專注幹飯。
    半小時後，三份盒飯被掃蕩一空，連一粒米都沒剩下。
    旁邊那原本裝滿堅果的紙盒，此刻也隻剩下些零碎的果殼。
    一人一鼠同時發出滿足的歎息。
    他們不約而同地想道：
    能吃是福，想這麽多幹嘛？
    反正又不會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