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曉喜歡跟別人念經，不喜歡被念，“遊總，我們好像跑題了。”
    遊建明無語瞥了他一眼，覺得這小鬼是真不可愛。
    顧曉道：“你在影棚對我很照顧，到底為什麽？”
    遊建明道：“你好像對別人的善意抱有很大的抵觸情緒。”
    顧曉敷衍道：“可能跟過去的經曆有關。”
    遊建明道：“什麽經曆？”
    被坑，被騙，被罵的經曆......顧曉沉默以對，沒有接話的意思。
    遊建明意識到失言，拿起茶輕輕抿了一口。
    “我照顧你的原因不複雜。”
    他緩了一會兒後，開口道：“一方麵是霍漩的囑托，那老東西難得開口求人。”
    顧曉微微皺眉，可很快舒展了下去。
    “另一方麵，”遊建明笑了笑，“你這小子對我脾氣。在會議室敢問我要錢，敢懟黃壘，這份不知天高地厚的勁兒，很像我年輕時候。”
    他語氣認真了幾分：“最重要的是，你的氣質確實適合演歐陽於堅。”
    顧曉微微側頭：“隻是這樣？”
    遊建明道：“你不清楚我在《金粉世家》上投入了多少心血，耗了多少心神。整部戲，所有的演員，台詞，服化道全部由我拍板。為了達到最好的效果，我讓人在懷柔種了一片向日葵花田。”
    “隻要能提升作品質量，我來者不拒。”
    他表情嚴肅道：“同樣，我也不會讓任何人幹擾拍攝，即使那個人能給我一些好處。”
    顧曉靜靜看著對方，一時無言。
    ……
    ……
    話說到這個份上，繼續糾纏沒有意義，兩人直接談起了演員合同。
    不知道是法律法規不夠完善，還是配角條款比較隨便，麵前的演員合同內容並不複雜。
    大致五個版塊：基礎信息、商務條款、工作內容與要求、待遇與保障、違約責任。
    顧曉略過基礎信息，直接看片酬部分。
    稅後4萬元整，分階段支付：
    簽約支付20%，開機30%，殺青50%。
    這個金額比想象中少，但考慮到後麵的待遇，也能接受。
    拍戲期間，劇組提供標準雙人間住宿，免費飲食，承擔演員從其所在地到拍攝地的一切往返交通費用。
    “別嫌錢少，無論我多麽看好你，你終究隻是個新人，劇組有劇組的規矩。”遊建明幽幽開口。
    顧曉沒有理會，繼續往下閱覽。
    拍攝時間：2002年5月10日至2002年7月15日。
    主要地點：懷柔影視城，天珒會館。
    工作內容除了常規拍攝，還有參加宣傳、采訪和各種訪談節目......顧曉覺得好麻煩，有些抗拒，可也知道這是娛樂圈的慣例，隻能接受。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補拍條款上。
    自演員所有戲份拍攝完成之日起，3至6個月內，若出現“藝術需要”、“不可抗力”、“技術故障”等因素，演員必須無償進行補拍。
    “補拍日期是和誰協商？”顧曉道。
    遊建明道：“自然是張紀忠。”
    顧曉心下了然。
    拿筆，簽字，蓋章，一氣嗬成。
    遊建明眼神複雜道：“我不會害你，可你簽下來確實會影響《天龍》的試鏡......不後悔？”
    顧曉伸了個懶腰，不以為意道：
    “過去我餅已經吃的夠多了，現在有湯喝就不要挑剔。”
    ……
    ……
    離開寫字樓，繞了幾個彎，顧曉再次來到了北電。
    門衛對某人的到來已經習以為常，連登記的欲望都沒有，直接放行。
    顧曉在食堂解決午飯，徑直來到霍漩辦公室，大致講述了一遍試鏡和簽約的過程。
    霍漩全程麵無表情，隻在李大維讓他換“金燕西”妝容的時候皺了下眉。
    “大致的經過就是這樣。”
    顧曉輕聲道，“如果周導對此有意見，把我換了也可以。”
    “別慌，一個配角而已，亂不了。”
    霍漩笑著安撫道：“老周是要臉的，就這麽換掉自己的學弟，他不怕被同行笑死？”
    顧曉對此不置可否。
    他承認自己有點小看了“段譽”的含金量，即使有北電這層關係，一帆風順的可能性也不大。
    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最差也就是丟掉角色而已，不是什麽大事。
    繼續與霍漩寒暄了幾句後，顧曉以要複習高中知識為由離開了表演係，臨走還拿了張圖書館臨時證明。
    憑這張證明，他可以自由進出北電圖書館，隻是不能將書帶走。
    ……
    ……
    時間匆匆而過。
    春意漸濃，柳絮開始飛舞。
    顧曉的生活也進入了一種高速而規律的節奏。
    白天泡圖書館，研讀民國史；晚上看電影，學表演；時不時去李老師的“紅泉舞蹈”鍛煉形體。
    生活充實而美滿。
    四月中旬，在遊建明和王江的合力斡旋下，錄音室的長期使用權終於批了下來。
    陶羽和彭遠第一時間就將他拉進了第三錄音室，開始了對《紫》更為精細的編曲和正式的錄音工作。
    混音、調整配器、打磨細節......整個過程遠比製作Demo時繁瑣，可也讓顧曉對音樂製作有了更深的了解。
    在這個過程中，他主動，被動地認識了許多進出錄音室的北電學生，大多是錄音係和文學係的。
    顧曉跟幾個還算聊得來的人交換了QQ和電話，算是初步擴充了北電交際圈。
    學習資料販賣也並未停止。
    這年頭，針對高考衝刺的教材確實是稀罕玩意兒。
    隻要將價格控製在二十元以下，多的是家長願意掏錢，畢竟高一，高二的學生早晚有一天也要高考。
    甚至又有兩所非重點中學的教導主任找上門來，商談批量采購的事情。
    如今的顧曉兜裏揣著二十多萬，腰杆兒梆硬。
    他沒再讓步，直接開出了18元的批發價。
    不過那些老師也不是吃素的，一番唇槍舌劍，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硬是將價格壓到了16元。
    顧曉心想馬上就進劇組了，現在能賺一筆是一筆，於是同意了。
    這期間，他還被不死心的邱旭硬扯著買了三次足彩。
    隻是他對02年意甲信息所知實在有限，加上蝴蝶效應，最終隻中了個幾百塊錢的火鍋安慰獎。
    邱旭對此捶胸頓足，覺得錯過了潑天的富貴。
    顧曉倒是很淡定，沒怎麽用心的安慰了幾句後，開始收拾行李，準備進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