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一切正如遲帥所說。
    圍讀結束，劇組開始了高速運轉。
    定妝試妝、禮儀指導、動作練習......日程表排得滿滿當當。
    忙碌能忘記許多煩惱，顧曉很開心。
    小久更開心。
    幾天的時間，這隻通體橘紅的小鬆鼠，憑借其無敵的萌態，迅速成為了劇組上下人見人愛的小團寵。
    對來自四麵八方的投喂，它秉持著“來者不拒，多多益善”的最高原則，宛如活饕餮。
    劉嘉嘉是最穩定的瓜子供應商；燈光組的大哥會偷偷塞給它一小塊核桃；化妝師劉姐最寵它，不僅提供蘋果，還買了個小鈴鐺，輕輕搖晃會發出清脆的響聲，現在成了小久的寶貝之一。
    “真可愛，弄得我也想養一隻了。”
    董婕望著房間裏四處亂竄的小家夥，清冷的臉上浮現一抹笑容。
    她剛結束一場禮儀訓練，身上還穿著素雅的民國學生裝。
    顧曉坐在一旁翻看最新劇本，頭也不抬地潑了盆冷水：“我勸你慎重。”
    “為什麽？”董婕好奇地看過來。
    顧曉翻過一頁紙，語氣平淡道：“鬆鼠是一種活潑的動物，會弄亂你的房子。”
    “可它看起來很乖啊。”董婕道。
    “你被迷惑了。”顧曉道。
    兩人正說著，小久不知從哪裏摸出一個打火機，就這麽銜在嘴裏，跑到遊總麵前，將打火機往他手邊推了推。
    遊建明被逗得哈哈大笑，順手從口袋裏摸出幾顆花生米。
    心機鼠......顧曉腹誹一句。
    董婕望著這一幕怔怔出神。
    她輕聲道：“看來你跟遊總關係真的很不錯呢。”
    顧曉的視線重新回到劇本上，類似的話題這幾天重複上演了無數次，他已經累了：
    “如果所有人都這麽認為，那是不是真的已經不重要了。”
    董婕眉頭微蹙，覺得顧曉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可是執掌一家影視公司的老總，多少演員擠破頭想要巴結的對象。
    隻要得到對方的賞識，未來三五年都不必為戲約發愁。
    難道他以為有了北電學生身份將來就不需要與旁人爭搶資源？難道不知道每年多少北電畢業生因搶不到資源而被迫轉行？
    董婕正想再說些什麽，遠處傳來李大維的聲音：“小董，過來一下。”
    顧曉抬起頭，正好對上董婕欲言又止的目光。
    她輕輕歎了口氣，轉身朝導演走去。
    顧曉不明白她為什麽歎氣，也沒有興趣探究。
    他真的很忙。
    劉曉麗那邊已經遞了消息，遊總很欣賞劉藝菲，正在洽談具體事宜，兩邊都希望另一邊時間上做出一些讓步，他成了中間人。
    話費嘩嘩的掉。
    導演李大維心是個黑的，這幾天調整拍攝流程，發現他記憶力好，硬拉他去打下手。
    那些買學習資料的家長也不消停。
    不知道是誰泄露了他的信息，這幾天三四個培優機構的負責人找到他，希望他出一版詞匯量更多，更全的“豪華版”衝刺資料。
    顧曉本不想理會，奈何那些人給的太多了。
    合作出版，版稅8%，隻要簽署合同，立刻就能到賬1萬。
    當然也不是沒有代價，不僅需要配合進行大量宣傳，還要拿走全部版權。
    顧曉能猜到這些人想做什麽，覺得很沒意思，也很尷尬。
    ……
    ……
    時間緩緩流逝，不知不覺來到10號。
    清晨，由各種車輛組成的小型車隊停在賓館門口。
    燈光組，攝影組，服裝組拿著各自的設備往返於廂式貨車中。
    門口，製片主任拿著名單清點人數，一旁導演李大維大聲吆喝著：
    “《金粉世家》劇組，所有人上車，我們準備出發了！”
    “是！”
    賓館大廳瞬間如同炸開，人流湧動。
    顧曉背著書包，拖著行李箱，頭頂著小久，跟著人群往外走。
    “顧曉！這邊！”
    剛出大門，顧曉就聽見有人喊他。
    循聲望去，隻見遲帥正從一輛白色大巴車的車窗裏探出半個身子，用力朝他揮手。
    顧曉快步走過去，放好行李，走進車門。
    車內已經坐了好幾個人，除了相熟的遲帥，劉嘉嘉，還有飾演“宋世卿”的舒耀軒，飾演“白雄起”的王伯召，後者也是西遊記小白龍的扮演者。
    “快來，就等你了！”遲帥往裏挪了挪，給他騰出位置。
    顧曉道了聲謝，側身坐了進去，剛把背包抱在懷裏，車門就“砰”的一聲被關上。
    車子緩緩啟動，匯入車流。
    車內氣氛活躍，大家顯然都對即將開始的實際拍攝既緊張又期待。
    劉嘉嘉從隨身的布包裏掏出幾包零食分給大家，看到顧曉頭頂的小久，又特意摸出一把瓜子遞了過去。
    小久毫不客氣地接過來，蹲在顧曉肩膀上啃得飛快。
    “這小家夥，真是到哪兒都餓不著。”遲帥笑著打趣。
    顧曉抬手扶額，隻覺得丟人。
    ……
    ……
    劇組在首都圍讀，開機卻在天珒。
    02年京津塘高速遠沒有後世那麽便利，開車至少要三個多小時。
    有同事，有風景，有小久，顧曉倒也不覺得無聊。
    聽著車內人的議論，他也時不時也會插上兩句，講幾個後世的段子，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氣氛也算熱鬧。
    時間很快來到中午。
    車隊駛入天珒，並沒有直接開往酒店，而是朝著外國語大學開去。
    顧曉知道，那裏是金府實際取景地。
    半個小時後，車隊在一處有著高大圍牆和西洋風門樓的地方緩緩停下。
    門樓上方，懸掛著一塊匾額，上麵是遊建明特意請人題寫的四個大字——金粉世家。
    紅綢覆蓋的匾額前方，擺放著一張鋪著紅布的長條案桌。
    桌上供奉著關帝神像，兩旁香爐、貢品、烤乳豬一應俱全，氣氛莊重。
    “到了到了，都下車！”
    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演員和主創們依次下車，按咖位和角色重要性在案桌前排開。
    這種階級劃分現象，顧曉已經見怪不怪了，很自覺地站在了隊伍偏後的位置。
    媒體記者們早已架起攝像機，閃光燈開始閃爍，記錄著開機儀式的每一個環節。
    吉時已到！
    遊建明和李大維作為製片人和導演，率先上前，手持三炷香，表情嚴肅地鞠躬祭拜，隨後將香插入香爐。
    緊接著是主演陳昆、董婕等人。
    顧曉安靜地看著，感受著這傳統儀式感的行業氛圍。
    當輪到他們這些配角上前集體上香時，顧曉隨著人流走上前，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香，依葫蘆畫瓢地鞠躬，插香。
    整個過程他做得一絲不苟，內心卻頗為無奈。
    “《金粉世家》，開機大吉！”
    隨著遊建明和李大維一同扯下覆蓋在匾額上的紅綢，現場氣氛達到高潮。
    所有主創人員站在一起，對著媒體的鏡頭露出笑容。
    顧曉站在人群邊緣，輕輕鼓掌。
    在漫天飛舞的彩色紙屑和熱烈的掌聲中，他低聲感慨：
    “總算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