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商隊遭劫遇盜匪，清辭出手顯實力
    “一線天峽穀……鎖妖大陣……”
    這幾個字像幽靈一樣，在蘇九九的腦海裏盤旋不休。商隊的車輪碾過碎石，發出單調的“咯吱”聲，每響一下，都像是在為她通往墳墓的路途倒數計時。
    她將頭埋得更深，寬大的兜帽幾乎遮住了她所有的視線，隻留下一小片地麵。她能看到的，隻有沈清辭那雙踩著穩定步伐的布鞋，以及他青色衣袍的一角。這片小小的、移動的風景，成了她此刻唯一的慰藉。
    離開那片采藥的石壁後，商隊裏的氣氛明顯變了。商人們不再高聲談笑，護衛們臉上的表情也凝重了許多。之前他們隻是道聽途說，如今親眼見到了仙門弟子在此地大規模行動，山中凶險的傳聞便不再是空穴來風，而是化作沉甸甸的壓力，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山路愈發崎嶇，僅能容納一輛貨車勉強通過。一側是高聳入雲、仿佛隨時會傾倒下來的黑色峭壁，另一側則是深不見底的幽暗峽穀，穀底傳來陣陣風的呼嘯，像是巨獸的喘息。陽光被完全隔絕，四周的光線昏暗，空氣裏那股腐殖質的味道也越來越濃。
    蘇九九的鼻子很靈，她能嗅到風中夾雜的、不止一種妖獸留下的氣息，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她拄著木杖的手早已被冷汗浸濕，黏膩得難受。她不敢抬頭，不敢四處張望，生怕在哪個陰暗的角落裏，看到一雙綠油油的眼睛。
    她開始後悔了。
    或許，她就不該聽沈清辭的，不該來這黑風山。躲在丹廬裏，哪怕是等死，至少還能多享受幾日安寧。可現在，她正主動走在一個為她量身定做的陷阱裏，身邊還跟著一群毫不知情的凡人。
    她偷偷抬眼，飛快地瞥了一眼身前的沈清辭。
    他依舊走得不疾不徐，呼吸平穩，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他那過於鎮定的背影，讓蘇九九心裏生出一種荒謬的錯覺，好像隻要跟在他身後，就算天塌下來，他也能撐住。
    可他隻是個丹修啊。
    蘇九九在心裏苦笑。一個劍法不錯的丹修，又能如何？玄天宗要對付的，是能引來永夜魔主和白衣劍尊的“麻煩”，是一個宗門的雷霆之怒。
    隊伍行至一處相對平緩的山腰地帶，這裏的地勢稍稍開闊了些。連日來的緊張讓所有人都疲憊不堪，管事見此處背風，便下令隊伍原地休整，生火做飯。
    緊繃的神經驟然鬆懈，商隊裏恢複了些許生氣。夥計們卸下鍋碗，護衛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擦拭著兵器。蘇九九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從懷裏掏出沈清辭給她的幹糧，小口小口地啃著，味同嚼蠟。
    沈清辭沒有休息，他走到隊伍邊緣，目光在周圍的林木間掃過，像是在辨認什麽草藥。
    就在這時，一陣突兀的怪笑聲劃破了山穀的寧靜。
    “嘿嘿嘿……今年的收成，看著不錯啊！”
    那聲音沙啞刺耳，像是兩塊石頭在摩擦。
    商隊裏所有人的動作都僵住了。管事那張剛剛舒展開的臉，瞬間又皺成了苦瓜。護衛們“噌”地一聲站起，握緊兵器，緊張地圍成一個圈，將商人和貨物護在中間。
    “什麽人？滾出來！”護衛頭領色厲內荏地大喝一聲。
    話音剛落，從道路兩旁的密林和岩石後，鑽出來二三十個衣衫襤褸、手持各式粗陋兵器的漢子。他們個個麵黃肌瘦，眼神卻凶狠得像餓狼。為首的是個獨眼龍，臉上有一道從額頭劃到下巴的刀疤，讓他那隻獨眼顯得格外猙獰。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獨眼龍將一把鏽跡斑斑的大環刀往地上一頓，獰笑道，“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把車上的貨，還有你們身上值錢的東西，都給老子留下！”
    是盜匪。
    商隊眾人臉色煞白。雖然早有預料，但真遇上了，那份恐懼還是無法抑製。
    管事顫巍巍地走上前，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各位好漢，我們是小本生意，不容易。還請高抬貴手，行個方便。這點銀子，不成敬意，給各位好漢買酒喝。”
    他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個錢袋，扔了過去。
    獨眼龍身旁的一個瘦高個一把接住錢袋，掂了掂，啐了一口：“呸！打發叫花子呢？老子們要的是全部！”
    “兄弟們，動手！”獨眼龍懶得再廢話，大環刀一揮。
    那群盜匪餓狼般嚎叫著撲了上來。
    商隊的護衛雖然人數不少，但養尊處優慣了，哪裏見過這等亡命之徒的陣仗。一交手，便高下立判。盜匪們的招式毫無章法，全是拚命的打法，一刀一棍都朝著要害招呼。護衛們被他們不要命的氣勢嚇住，陣型瞬間就被衝散，節節敗退。
    一時間，兵器碰撞聲、慘叫聲、女眷的尖叫聲混作一團。
    蘇九九嚇得魂飛魄散，抱著木杖縮在一輛貨車後麵，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她看著一個護衛被盜匪一棍子砸在背上，吐著血倒下；看著一個商人被拖拽出來，身上的錢袋被粗暴地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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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亂中，一個滿臉橫肉的盜匪注意到了角落裏的蘇九九。他看她身形瘦小，又是個女孩，便獰笑著提著一把短刀走了過來。
    “小丫頭片子，身上有什麽好東西，都給大爺交出來！”
    蘇九九的血液瞬間涼透了。她想跑，可雙腿像灌了鉛一樣不聽使喚。她下意識地想去摸懷裏的劍符，可那冰冷的觸感卻提醒她，一旦用了，白衣劍尊就會現身。在這裏暴露身份，下場比被盜匪搶劫要慘烈一萬倍。
    怎麽辦？怎麽辦？
    就在那盜匪的短刀即將抓向她的衣領時，一道青色的身影毫無征兆地擋在了她的身前。
    是沈清辭。
    他不知何時回到了這裏，手裏握著一把樣式古樸的長劍，劍身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秋水般的清光。
    “滾開！”那盜匪見有人礙事，怒喝一聲，舉刀便刺。
    沈清辭沒動。
    就在刀尖將及他胸口的瞬間，他手腕一翻。
    沒有人看清他的動作。
    隻聽“叮”的一聲脆響，那盜匪隻覺得手腕一麻，短刀便脫手飛出，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哚”的一聲釘在了遠處的樹幹上，刀柄兀自嗡嗡作響。
    那盜匪愣住了，低頭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還沒反應過來。
    沈清辭的劍已經到了。但不是劍刃，而是劍脊。
    長劍如靈蛇出洞，在他手腕上輕輕一點。
    盜匪痛呼一聲，手腕使不上勁。
    劍光再閃，掠過他的膝蓋彎。
    盜匪腿一軟，不受控製地跪了下去。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快得讓人眼花繚亂，卻又清晰得仿佛每一個動作都被放慢了。沒有殺氣，沒有血光，隻有一種精準到極致的控製。
    這邊的動靜，立刻吸引了其他盜匪的注意。獨眼龍見狀，怒吼道：“點子紮手！並肩子上！”
    七八個盜匪立刻舍棄了各自的對手，從四麵八方朝沈清辭圍了過來。
    蘇九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沈清辭站在原地，神色依舊平靜。他一手負後，一手持劍，清瘦的身影在凶神惡煞的盜匪包圍中，顯得格外單薄，卻又像一棵紮根在岩石中的青鬆，任憑風吹雨打，巋然不動。
    當先一名盜匪舉著狼牙棒，當頭砸下，帶起一陣惡風。
    沈清辭不退反進，身形一晃，如一片落葉般飄到了那盜匪的左側。他手中的長劍劃出一道不可思議的弧度，繞過狼牙棒，用劍柄的末端，不輕不重地磕在了那盜匪的肘關節上。
    “啊！”那盜匪慘叫一聲，手臂一軟，沉重的狼牙棒“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砸起一片塵土。
    與此同時，右側一把砍刀橫削而來。
    沈清辭看也不看，反手一劍，劍尖在刀身上“當”的一彈，一股巧勁傳過去，那盜匪隻覺得一股大力湧來，握不住刀柄，砍刀脫手而出，旋轉著飛了出去。
    他的劍法，不像是在打鬥，更像是在舞蹈。
    每一次出劍，都恰到好處。時而如蜻蜓點水，隻用劍尖輕輕一點，便讓對方兵器脫手；時而如柳絮拂麵，用劍身側麵一拍，便讓對方身形不穩，踉蹌倒地。他的腳步在包圍圈中遊走，身形靈動飄逸，衣袂翻飛，仿佛閑庭信步。
    那七八個盜匪，手中的兵器五花八門，攻勢也雜亂無章，可無論他們從哪個角度攻擊，沈清辭總能後發先至，用最簡單、最省力的方式化解。他的劍光織成一張無形的網，將所有人都籠罩在內，卻又從不傷人。
    蘇九九看得呆住了。
    她見過永夜魔主的霸道，那是碾壓一切的絕對力量，一指點出，萬物成灰。
    她也見過白衣劍尊的淩厲，那是一劍開天門的無上劍道，劍氣所至，神魔辟易。
    可沈清辭的劍，與他們都不同。
    他的劍不霸道，也不淩厲。他的劍是靈動的，是克製的，是帶著一種近乎悲憫的從容。他明明有能力在一瞬間取走所有人的性命，卻隻是選擇了將他們擊退，甚至連一道像樣的傷口都吝於留下。
    這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力量，一種收斂在劍鞘裏的強大。
    “砰！”
    隨著最後一個盜匪被沈清辭用劍鞘掃中後腰，摔了個狗啃泥，戰局在一種詭異的氛圍中結束了。
    地上躺了一片呻吟的盜匪，兵器丟得到處都是。他們看著那個持劍而立的青衣人，眼神裏不再是凶狠，而是深深的恐懼。
    獨眼龍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他那隻獨眼裏滿是驚駭。他闖蕩江湖半輩子，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劍法。對方分明手下留情了，可這份手下留情，比直接殺了他們，更讓他們感到膽寒。
    “我們……我們有眼不識泰山！多謝……多謝大俠不殺之恩！”獨眼龍哆哆嗦嗦地抱拳，連滾帶爬地招呼手下，“撤！快撤！”
    一群盜匪如蒙大赦，互相攙扶著，狼狽不堪地逃進了密林深處，轉眼便不見了蹤影。
    山腰上，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
    商隊的所有人，都用一種看神仙似的目光，敬畏地看著沈清辭。
    沈清辭卻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挽了個劍花，長劍歸鞘，發出“鏘”的一聲輕響。
    他轉身，走到依舊呆滯的蘇九九麵前，低頭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因為緊張而攥得死緊的木杖。
    “嚇到了？”他的聲音還和之前一樣，清淡溫和。
    蘇九九猛地回過神，她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這個自稱是丹修的男人，心裏翻江倒海。
    他到底是誰？
    管事這時才反應過來，連滾帶爬地跑到沈清辭麵前，激動得語無倫次：“多謝仙長！多謝仙長救命之恩！小人有眼無珠，不知仙長是高人……”
    沈清辭隻是淡淡地擺了擺手：“舉手之勞。清點一下傷員，盡快離開這裏。”
    他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那群盜匪消失的方向，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眼眸裏，第一次，浮現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凝重。
    蘇九九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那裏隻有一片幽深的林木，和在風中搖曳的樹影，再無他物。
    可她卻從沈清辭一閃而逝的表情裏，讀到了一絲不安。
    這群盜匪，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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