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生死關頭念情報，千機樓主初覺醒
    陸萬裏的指尖，帶著金丹強者的威壓與一絲殘忍的快意，即將觸碰到蘇九九的衣角。
    深坑之中，沈清辭目眥欲裂，他拚盡全力想抬起手臂，換來的卻是骨骼錯位的劇痛與更深的無力。視野因失血而陣陣發黑，那隻枯瘦的手在他眼中被拖拽出緩慢而絕望的殘影。
    結束了。
    就在這時，那片被他鮮血浸染的、蘇九九胸前的衣襟上，亮起了一點微光。
    那光芒很淡，並非靈力，也非魔氣，更像是一粒投入深潭的星子，蕩開一圈圈無形的漣漪。這漣漪沒有能量波動，卻仿佛帶著某種指令，瞬間掃過整個山穀。
    陸萬裏的手，在離蘇九九隻有半寸的地方，停住了。
    不是他想停，而是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被某種更高層次存在洞悉的戰栗，讓他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他感覺自己不再是獵人，而是一個赤身裸體站在萬丈高樓邊緣的孩童，腳下是深不見底的棋盤，而執棋者的目光，剛剛落在了他這枚微不足道的棋子身上。
    這感覺荒謬至極，卻又真實得讓他汗毛倒豎。
    昏迷中的蘇九九，正墜入一片混沌的黑暗。身體的劇痛，對死亡的恐懼，還有一股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將她的意識緊緊包裹。那血腥氣很熟悉，帶著淡淡的藥草香，是沈清辭的味道。
    他受傷了。為了保護自己，他受了很重的傷。
    這個念頭，像一根燒紅的針，刺破了混沌。
    怎麽辦？該怎麽辦？
    她焦急，她慌亂，卻找不到任何出路。在這片意識的深海裏，她隻能無助地哭泣。
    絕望之中，一張寫滿字跡的信紙，在她腦海中突兀地浮現。那是千機樓送來的密信，上麵記錄著關於黑風山的一切。玄天宗、鎖狐草、長老陸萬裏……
    情報。
    對，情報！
    情報裏一定有辦法！一定有能救他的辦法！
    這個強烈的念頭，如同一道驚雷，劈開了意識的海洋。求生的本能與守護的執念，第一次在她心中超越了恐懼。她瘋狂地想要抓住那張信紙，想要從那些文字中，找出一條生路。
    “嗡——”
    現實世界裏，蘇九九的身後，第三條毛茸茸的狐尾，悄然無聲地舒展開來。
    伴隨著第三條尾巴的出現，那股洞悉一切的氣息驟然增強。原本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蘇九九，眼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不再是小狐狸的清澈與怯懦，也不是魔主的睥睨與邪魅，更不是劍尊的孤高與淡漠。
    那是一雙平靜到近乎冷酷的眼眸，深邃得如同藏著星辰軌跡的夜空。瞳孔之中，仿佛有無數細碎的金色字符在飛速流轉、重組，像是在瞬息之間，便計算盡了天地間所有的因果與變數。
    她，或者說“他”，坐了起來。
    動作從容不迫，甚至帶著幾分慵懶。他先是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沾染的塵土與血跡，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有些潔癖。然後，他才抬起頭，目光越過重傷的沈清辭，落在了不遠處僵立的陸萬裏身上。
    “玄天宗，刑律堂長老，陸萬裏。”
    一個清朗又略帶磁性的聲音響起，語調平穩，不帶任何情緒，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
    “三百七十二歲，金丹中期修為，功法為《厚土歸元訣》，擅長陣法與鎮壓類術法。性格剛愎自用，貪功冒進。最大的弱點……是在施展‘鎮山印’這類需要調動全身靈力的術法後，氣海與百會穴之間，會有零點三息的靈力流轉滯澀。”
    陸萬裏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幹幹淨淨。
    這些情報，有些是他廣為人知的，但最後那句關於靈力運轉滯澀的弱點，是他最大的秘密，連宗主都未必知曉！這個……這個“東西”，是怎麽知道的？
    他看著眼前這個明明還是小狐狸模樣，但氣質卻判若兩人的存在，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他想動，想逃，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像是被無形的鎖鏈捆住了，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
    那不是法術禁錮，而是氣機鎖定。
    對方僅僅一個眼神，便鎖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他”沒有再理會已經淪為待宰羔羊的陸萬裏，而是轉過頭，目光落在了身下深坑裏，那個掙紮著想要爬起，卻又一次次跌回去的沈清辭身上。
    沈清辭也正看著他。
    這位清冷的丹修，此刻臉上寫滿了此生都未曾有過的茫然與……荒誕。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失血過多，出現了幻覺。
    先是能嚇退妖狼的劍尊氣息，再是能消融陣法的魔主君威，現在，又冒出來一個對敵人情報了如指掌、仿佛掌控一切的智者……
    這隻小狐狸的身體裏，到底塞了多少個怪物？
    他甚至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自己當初從野豬妖獸爪下救她，是不是多此一舉？沒準下一刻她就變身成什麽上古大能，一指頭把那頭豬給彈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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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沈清辭思緒亂飛之際，那個“蘇九九”忽然對他開口了。
    “沈清辭。散修，丹師。師承丹陽子，已故。擅長煉製清心丹與續骨膏。劍法……尚可。”“他”用一種評估貨物的眼神打量著沈清辭，最後得出一個結論，“綜合價值：高。有投資與保護的必要。”
    沈清辭：“……”
    他覺得自己傷得更重了。
    “他”說完，不再看任何人，隻是抬起右手，修長的食指與中指並攏，對著空無一人的東麵山壁，輕輕敲擊了三下。
    “叩，叩叩。”
    兩短一長，節奏分明。
    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山穀中每一個角落。
    陸萬裏不明所以，沈清辭也滿心困惑。
    然而，下一刻，異變陡生。
    在他們周圍的陰影裏，在那些岩石的背後，在看似空無一物的空氣中，一道道黑色的身影，如同從另一個空間滲透出來一般，悄無聲息地浮現。
    一個，兩個，十個，二十個……
    轉眼之間，足有三十多名身穿黑色勁裝、臉上戴著青銅麵具的黑衣人，已經將整個峽穀封鎖得水泄不通。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散發著精悍而冷血的氣息，修為最低的也是築基中期，其中甚至有五六個，氣息之深厚，已然達到了築基大圓滿，隻差一步便可結丹。
    他們出現得是如此詭異，仿佛一直就在那裏，隻是之前無人能夠察覺。
    這些人一出現，便立刻單膝跪地，朝著端坐在深坑邊緣的“蘇九九”，整齊劃一地行禮，動作間沒有發出一絲一毫多餘的聲響。
    “樓主。”
    冰冷的兩個字，匯成一股令人心顫的洪流。
    陸萬裏的瞳孔縮成了針尖大小。
    千機樓！
    是那個號稱無所不知、無所不賣，勢力滲透三界，連頂級宗門都不願輕易招惹的神秘組織，千機樓！
    而這隻小狐狸……不，這個占據了小狐狸身體的存在，竟是千機樓那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樓主？！
    這個認知，像一盆冰水，將陸萬裏從頭澆到腳，讓他徹底陷入了冰冷的絕望。他寧願麵對的是永夜魔主，至少魔主殺人還講究個排場。可落在千機樓手裏……傳說他們有一千種方法，能讓人生不如死，還能順便榨幹你身上最後一絲價值。
    “目標，陸萬裏。”千機樓主的聲音依舊平淡，“要求：活捉。廢其修為，鎖其神魂。三息之內，解決。”
    “是！”
    三十多名暗衛應聲而起，如同一張收緊的黑色大網，朝著陸萬裏撲了過去。
    陸萬裏發出一聲不甘的怒吼，金丹中期的靈力毫無保留地爆發開來：“區區一群築基螻蟻，也敢對本長老出手！鎮……”
    他想故技重施，再用一次“鎮山印”。
    然而，他“鎮”字剛出口，一名暗衛已經鬼魅般出現在他身後，手中一把漆黑的匕首，精準地刺向他後腰的“命門穴”。與此同時，左右兩側各有兩名暗衛，手中彈出附著著劇毒的鎖鏈，封死了他的躲閃路線。頭頂之上，一張閃爍著符文的大網當頭罩下，那符文，竟是專門用來擾亂靈力運轉的“亂神符”！
    前後左右，天上地下，所有的攻擊都在同一時間發動，配合得天衣無縫。每一個攻擊點，都精準地對準了他功法運轉的薄弱之處。
    這根本不是戰鬥，這是一場……解剖。
    一場由主刀醫生規劃好，無數個助手精準執行的、冷酷無情的外科手術。
    陸萬裏驚駭欲絕，他從未經曆過如此憋屈的戰鬥。他一身通天徹地的修為，在對方滴水不漏的配合與針對性的攻擊下，竟連三成都發揮不出來。
    他就像一頭被無數條繩索捆住手腳的巨熊，空有一身力量，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獵人，將冰冷的刀鋒，一點點送入自己的身體。
    “噗！”
    僅僅兩息，他便被一條鎖鏈纏住腳踝，一個踉蹌，護體靈光被破。下一息，那張亂神符網便罩在了他的身上，體內靈力瞬間紊亂。緊接著，數把淬毒的匕首，便從不同的角度，刺入了他周身的大穴。
    “啊——！”
    陸萬裏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渾身抽搐著倒在地上，金丹期的修為，如同被戳破的氣球，飛速地流逝。
    前後，果然不超過三息。
    深坑裏，沈清辭看著這一幕，默默地咽了一口混著血的唾沫。
    他忽然覺得，自己之前被一掌拍得半死，好像……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了。至少，死得比較痛快。
    解決了陸萬裏，千機樓主這才慢條斯理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他走到深坑邊緣，居高臨下地看著坑底那個血肉模糊的丹修，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眸裏，第一次，流露出一種近似於“好奇”的情緒。
    “為了一隻與你萍水相逢的小狐狸，連命都不要。”
    他微微歪了歪頭，似乎在分析這種行為的邏輯與價值。
    “你的這份‘投資’，倒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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