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魔主斥退玄宮眾,凝視清辭生疑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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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魔主斥退玄宮眾,凝視清辭生疑竇
    那句“是用來找本尊的”,聲音不高,卻像淬了寒冰的羽毛,輕輕搔刮著在場所有人的耳膜,帶來一陣陣難以抑製的戰栗。
    李延跪在地上,頭埋得更深,恨不得將自己整個人都塞進地縫裏。他不敢回答,甚至不敢呼吸。那隻青銅羅盤,此刻在那個男人手中,仿佛成了一個索命的判官。
    魔主把玩著手裏的覓血盤,修長的指尖在盤麵上那些詭異的符文上輕輕劃過。他的動作優雅而從容,像是在欣賞一件有趣的玩具。那根依舊指著他的暗紅色指針,此刻在他指尖的靈力撥弄下,開始瘋狂地旋轉,發出一陣細微的“嗡嗡”聲。
    “倒是件稀罕物。”他評價道,語氣裏聽不出喜怒,“能於萬千氣息中,獨獨尋到本尊的……血脈。”
    他特意在“血脈”二字上停頓了一下,狹長的鳳眸微微眯起,掃了一眼地上抖如篩糠的李延,又看了一眼旁邊那個已經嚇得麵無人色、癱坐在地的最後一名玄天宮弟子。
    “這麽說,你們玄天宮,對本尊的血脈,很感興趣?”
    “不!不敢!前輩誤會了!”李延終於從極致的恐懼中擠出了一點聲音,帶著哭腔,語無倫次地解釋,“我……我們找的是青丘餘孽!是那隻小狐妖!與前輩您……您沒有半點關係!是我們有眼無珠,衝撞了前輩!”
    他現在隻想拚命撇清關係。管他什麽九尾心核,什麽宮主任務,在絕對的死亡麵前,都成了笑話。眼前這個男人,根本不是他們能招惹的存在。彈指間滅殺兩名築基修士,這等實力,恐怕宮主親至,也未必能討到好處。
    “哦?青丘餘孽?”魔主挑了挑眉,似乎真的來了點興趣。他的目光,狀似無意地,朝著沈清辭的方向瞥了一眼。
    沈清辭依舊站在那裏,身形挺拔,長劍斜指地麵,將身後那片區域護得滴水不漏。他肩上的傷口仍在滲血,月白色的衣衫被染紅了一大片,臉色也因失血而顯得愈發蒼白。但他眼神清亮,沒有絲毫退縮,正以一種審視與警惕的態度,回望著魔主。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匯。
    沈清辭的心沉了下去。他能感覺到,眼前這個自稱“本尊”的男人,實力深不可測,周身縈繞的魔氣精純到讓他這個丹修都感到心驚。他想不通,這樣恐怖的存在,為何會從蘇九九的身體裏出現。是奪舍?還是某種被封印的血脈力量?
    無論是什麽,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這裏。守住蘇九九的身體,守住她的秘密。
    魔主的視線在沈清辭身上隻停留了一瞬,便又轉回到了李延身上。他臉上的玩味之色更濃了。
    “這麽說,你們是為了那隻小狐狸,才找到了本尊?”他慢悠悠地問道,邏輯清晰得讓李延感到絕望。
    李延的腦子徹底成了一團漿糊,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承認,就是說他們追蹤的目標和這位恐怖的魔主有關;否認,可覓血盤的指針就明晃晃地指著人家。
    “看來是了。”魔主替他回答了。
    他屈指一彈,手中的覓血盤發出一聲哀鳴,盤麵上的符文瞬間黯淡下去,那根旋轉不休的指針“啪”的一聲斷為兩截。他隨手將這件玄天宮的秘寶扔在地上,像丟一件垃圾。
    “回去告訴你們宮主。”魔主的聲音變得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這青丘穀,現在是本尊的地盤。裏麵的東西,無論是人是物,也都是本尊的。讓他管好自己的狗,別再放出來亂吠。”
    李延和另一名弟子聞言,先是一愣,隨即是劫後餘生的狂喜。他這是……要放他們走?
    “滾吧。”魔主像是驅趕蒼蠅一般,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李延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站起來,拉起身邊那個已經嚇傻的同門,頭也不回地朝著穀外亡命飛奔。他們甚至不敢禦劍,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跑得踉踉蹌蹌,狼狽不堪。
    轉眼間,偌大的祭台廣場,便隻剩下了三個人。
    不,或許應該說是兩個人,和一個“非人”。
    玄天宮的人一走,那股籠罩全場的肅殺之氣似乎也隨之消散。風又開始流動,吹起地上的塵土,也吹動了魔主寬大的黑袍。
    他沒有動,也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再次將目光投向了沈清辭。
    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是隨意的瞥過,而是帶上了一種專注的、探究的意味。
    他緩步上前。
    他的腳步很輕,黑色的長靴踩在碎石上,悄然無聲,仿佛踏在虛空之中。每靠近一步,沈清辭都能感覺到那股無形的壓力又沉重了一分。那不是刻意釋放的威壓,而是一種生命層次上的絕對碾壓,如同山嶽臨近,讓人不自覺地想要屏住呼吸。
    沈清辭握著劍柄的手,指節收緊。他體內的靈力正在飛速運轉,試圖修複肩上的傷口,同時也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他不知道對方的意圖,但他很清楚,自己絕不能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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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主在離沈清辭三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這個距離,對於修士而言,近得有些危險。
    他沒有看沈清辭的臉,也沒有看他手中的劍,他的目光,落在了沈清辭的身上,準確地說,是落在了沈清辭整個人所散發出的那股“氣息”上。
    很奇怪的感覺。
    魔主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身為萬魔之主,他對世間所有負麵的、陰暗的氣息都極為敏感。殺戮、怨恨、貪婪、恐懼……這些都是他力量的源泉,是他最熟悉的味道。
    可眼前這個男人身上,什麽都沒有。
    幹淨。
    太幹淨了。
    幹淨得像初冬的第一場雪,像雨後山巔的青鬆,像一塊未經雕琢的暖玉。他的靈力平和中正,帶著一股草木的清香,純粹得沒有一絲雜質。這種氣息,是他這種存在天生就應該厭惡、排斥的。
    然而……
    不知為何,這股幹淨的氣息,非但沒有讓他感到厭惡,反而給了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就像在某個被遺忘的、遙遠的夢境裏,曾經聞到過類似的味道。清冽,幹淨,帶著一點點暖意。
    這念頭一生出來,便被他自己立刻掐滅了。
    荒謬。
    本尊的記憶裏,從沒有什麽幹淨的東西。
    他的目光微微下移,落在了沈清辭受傷的左肩。那裏的血已經浸透了衣衫,還在一滴滴地往下淌。傷口周圍,縈繞著一絲極為淡薄的、屬於玄天宮那人的劍氣,正在阻礙著傷口的愈合。
    “你,是為了保護它,才受的傷?”魔主終於開口,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
    他口中的那個“它”,指代不明。
    沈清辭沒有回答。他隻是將身體微微側過一個角度,用一種更周全的姿態,將自己身後那片空無一人的地方,護得更嚴實了些。
    這是一個無聲的回答,態度卻無比明確。
    魔主的眼底,閃過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異色。
    他活了漫長的歲月,見過無數生靈。見過為利益背叛的,見過為恐懼屈膝的,見過為力量瘋狂的。像眼前這樣,明知實力懸殊,卻依舊選擇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守護一個……嗯,一個剛剛還差點要了他性命的“魔物”的人,倒是第一次見。
    是愚蠢?還是……別的什麽?
    他的視線,越過沈清辭的肩膀,看向了他身後的那尊高大的九尾狐祭台。祭台冰冷,石壁上還殘留著斑駁的血跡,不知是青丘狐族的,還是方才那些玄天宮弟子的。
    對了,狐狸。
    魔主忽然想起了什麽。
    在懸崖邊第一次出現時,他似乎就在自己身上,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狐狸毛的味道。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這一次,落在了沈清辭的腳邊。那裏,因為方才的打鬥,衣袍翻飛,露出了一小截毛茸茸的、雪白的……尾巴尖?
    不,不是尾巴。
    是一件狐裘披風的下擺。那披風似乎是被隨意地扔在了地上,此刻正靜靜地躺在那裏。
    魔主的眼神,在那一小撮柔軟潔白的狐毛上,停留了足足三息的時間。
    一股更加強烈的、無法言說的煩躁感,毫無征兆地從心底湧了上來。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這種超出他掌控,讓他感到陌生的情緒。
    他抬起手,修長的手指在空中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猶豫。最終,他的指尖,還是朝著沈清辭的方向,緩緩伸了過去。
    沈清辭的瞳孔驟然一縮,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他以為對方要動手了。
    然而,那隻手並沒有襲向他的要害,也沒有凝聚任何魔氣。它隻是穿過了兩人之間的空間,目標明確地,停在了他受傷的左肩上方。
    指尖離傷口隻有寸許的距離。
    沈清辭甚至能感覺到,從那指尖上散發出的、一絲若有若無的冰冷氣息。
    魔主沒有再進一步。他隻是懸停在那裏,閉上了眼睛,像是在感知著什麽。
    沈清辭肩上那股屬於李延的、陰狠的劍氣,在魔主的指尖靠近的刹那,仿佛遇到了天敵,開始劇烈地顫動,發出一陣無聲的哀鳴,隨即,竟被那股冰冷的魔氣,一絲絲地抽離、吞噬、消融。
    盤踞在傷口中的阻礙消失了,沈清辭立刻感覺到一股輕鬆,體內的木係靈力立刻湧向傷處,開始快速修複受損的經脈和血肉。
    他有些錯愕地看著眼前這個黑袍男人。
    他……在幫自己療傷?
    這個念頭剛一升起,就讓他覺得無比荒謬。一個魔氣如此恐怖的存在,為何要幫他?
    魔主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已經確認了。眼前這個丹修身上的清靈氣息,和他傷口裏殘留的那道駁雜劍氣,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東西。
    而那股讓他感到熟悉的,正是前者。
    “你身上的味道……”魔主收回手,聲音裏帶著一絲自己也未曾察清的困惑,“很特別。”
    他凝視著沈清辭,那雙深不見底的墨色瞳孔裏,第一次映出了眼前這個人的身影。清冷,堅韌,像一株生長在懸崖峭壁上的孤鬆。
    “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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