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丹道聖手煉避瘴，九九清辭共研丹
    飛雲舟上，風聲似乎都靜止了。
    所有人的目光，如被無形的絲線牽引，齊齊匯聚在那個站在舟中央的嬌小身影上。
    “此瘴，或許……我有辦法。”
    蘇九九的聲音不響，卻像一顆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每個人心中都激起了層層疊疊的驚愕。
    兩名元嬰後期的仙盟長老束手無策，連手都未出便已心生退意的雲舟，麵露憂色的林清婉，以及……那個剛剛勸她放棄，讓她回去的沈清辭。
    王長老那張嚴肅的臉龐上，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錯愕，他下意識地看向李長老，卻發現對方也是一臉茫然。一個煉氣期的小姑娘，說她有辦法對付連元嬰修士都望而卻步的上古奇毒？這聽起來，無異於天方夜譚。
    雲舟更是張了張嘴，那句“你別開玩笑”到了嘴邊，卻在看到蘇九九那雙異常堅定的眼睛時，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不知從何時起，這個他最初以為隻是個需要庇護的弱小狐妖，已經一次又一次地做出了超出他理解範圍的事。
    唯有沈清辭，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那雙清寂的眼眸裏，方才勸她離去的淡漠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複雜的情緒。有驚，有疑，但更多的，是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幾乎要破土而出的期盼。
    “我需要一些藥材。”蘇九九沒有理會眾人的目光，她徑直走到了李長老麵前。
    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必須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她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屬於另一個古老靈魂的深邃光芒。識海中，丹道聖手的傳承記憶如奔湧的江河，關於“七彩迷魂瘴”的一切信息——其構成、其變種、其相生相克的原理，在瞬間清晰無比。
    “我的醫術傳承中，記載過一種類似的瘴毒。”她的聲音很平穩，聽不出任何心虛，“雖然不完全一樣，但原理相通。而且……我的青丘血脈，似乎能隱約感知到這瘴氣的核心弱點。”
    她將這份憑空出現的丹道知識，巧妙地歸結於醫尊的傳承與青丘的血脈天賦。前者她早已展露過，後者更是她身份的根基，兩相結合，是此刻最無懈可擊的托詞。
    李長老愣了一下，隨即眼中露出一絲恍然。他想起了蘇九九在隕星秘境中救治眾人的手段，那確實不像尋常醫修。再加上神秘莫測的青丘血脈……似乎，也不是全無可能。
    “你需要什麽藥材？老夫的乾坤袋裏，倒是常備著一些。”李長老的態度立刻變得鄭重起來。
    蘇九九點了點頭，腦海中屬於丹道聖手的記憶飛速運轉，一個殘缺但可行的丹方瞬間構建完成。
    “凝神草、三葉旋覆花、百年石鍾乳……”她一口氣報出了七八種藥材的名字。
    這些都是靜心安神、穩固靈台的常見藥材，李長老聽著，連連點頭，從自己的乾坤袋中一一取出。
    “……還有，紫猴花。”蘇九九報出了下一個名字。
    李長老取藥的動作一頓，麵露難色：“紫猴花？此物專解火毒，性烈如火，與前麵那些溫和的藥材藥性完全衝突，放在一起……怕是要炸爐的。”作為傳功長老，他對藥理也頗有涉獵。
    雲舟也皺起了眉：“沒錯，我記得上次我中了火毒，就是用的紫猴花，那玩意兒的藥力霸道得很。”
    蘇九九沒有直接反駁，而是抬起頭，看向了船頭的沈清辭。
    “沈清辭，”她喊他的名字，“你覺得呢？”
    這一問，讓所有人都有些意外。他們以為她會據理力爭，沒想到卻是去詢問一個並非丹師的人。
    沈清辭迎上她的目光，那雙清澈的眼睛裏，寫著不容置疑的信任，仿佛在說“我知道你一定懂”。他的心，沒來由地一顫。
    他沒有思考，幾乎是憑借著那被“九幽生命泉”催化到極致的、對天地靈氣萬物生克的敏銳感知，脫口而出：“七彩迷魂瘴，看似是幻毒，其根源卻是一種極陰寒的魂魄侵蝕之力。紫猴花的烈性，並非用來解毒，而是用其至陽之力，在中宮點燃一盞‘心燈’，護住神魂。至於藥性衝突……”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與蘇九九交匯，兩人仿佛在進行一場無聲的交流。
    “……需要一種極強的中和之物，在兩種截然相反的藥力之間，架起一座橋梁。”
    蘇九九的眼睛瞬間亮了，亮得驚人。
    “沒錯！”她接上他的話，聲音裏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興奮，“就是這樣！我剛才也隻是有個模糊的想法，聽你這麽一說，就全通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在心裏給沈清辭點了個讚。不愧是男主，這悟性，簡直是給她送上的最佳助攻。她這番表演，將一個“偶有靈光，但需人點撥”的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
    李長老和王長老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他們震驚於沈清辭對藥理的精通，更震驚於這兩人之間那種一點就通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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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中和之物用什麽？”李長老追問道。
    蘇九九看向沈清辭，做出一個“你繼續說”的表情。
    沈清辭的目光掃過李長老拿出的那些藥材，最終，落在了蘇九九的身上。不，準確說，是落在了她腰間掛著的一個小小的香囊上。那是她用來裝零食和一些小玩意兒的。
    “你的血。”他緩緩開口。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什麽？”雲舟第一個跳了起來，“用她的血？那怎麽行！”
    “清辭，不可胡言！”王長老也沉聲喝道。
    蘇九九的心跳卻漏了一拍。
    丹道聖手的記憶告訴她，沈清辭說對了。青丘狐族的血，天生蘊含著平衡萬物的靈性，是這世間最頂級的幾種中和劑之一。但這種秘辛，除了青丘本族，外人絕無可能知曉。
    他是怎麽知道的？猜的？還是……
    “九尾天狐，上古神裔，其血脈之力，本就淩駕於尋常五行生克之上。”沈清辭的聲音很平靜，像是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以其血為引，調和陰陽，是這丹方唯一的生路。”
    他看著蘇九九，目光深邃：“我說的，對嗎？”
    蘇九九迎著他的視線，那裏麵沒有試探，隻有一種篤定。她知道，他不是在問她，而是在告訴她，他信她，信她的血脈，信她能創造奇跡。
    她用力地點了點頭，然後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指，在唇邊輕輕一咬，一滴殷紅中帶著淡淡金色的血液，便從指尖滲了出來。
    “我還需要一尊丹爐。”她看向李長老。
    李長老不再有任何懷疑，立刻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尊半人高的青銅丹爐，穩穩地放在甲板上。
    蘇九九深吸一口氣，當她走到丹爐前的那一刻，整個人的氣質陡然一變。
    如果說方才的她，還帶著一絲小女孩的狡黠與故作鎮定，那麽此刻，她身上所有的稚氣都消失了。她的眼神變得專注而深遠，仿佛穿越了萬古時光，與無數丹道先賢的靈魂合而為一。
    她沒有立刻生火，而是伸出手，白皙的手掌輕輕貼在冰冷的爐壁上。
    嗡——
    一聲輕微的嗡鳴，丹爐仿佛活了過來。蘇九九閉上眼，磅礴的靈魂力量瞬間湧出，將丹爐的內部結構、每一絲紋路、每一處靈力節點都探查得一清二楚。
    “火。”她輕聲吐出一個字。
    沈清辭屈指一彈，一縷純淨的金色火焰便飛入爐底，火苗穩定而溫順。
    蘇九九開始了。
    她的動作行雲流水，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韻律感。凝神草、旋覆花、石鍾乳……一株株藥材被她投入丹爐，沒有絲毫遲疑。她的手仿佛最精準的尺規，每一種藥材的投放時機、火候的細微變化，都拿捏得分毫不差。
    舟上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
    李長老的嘴巴越張越大，他鑽研丹道數百年，自問也算是個中好手，可與眼前少女的煉丹手法一比，簡直如同牙牙學語的稚童。那不是技巧，而是一種近乎於“道”的境界。
    雲舟揉了揉眼睛，他感覺自己像在做夢。那個需要他保護、會因為一點好吃的就眉開眼笑的小狐狸，此刻竟像一尊掌控著創造與毀滅的丹神，神聖得讓他不敢直視。
    林清婉更是捂住了嘴，眼中異彩連連。
    終於，到了最關鍵的一步。
    蘇九九神色一凝，將那株紫猴花投入爐中。
    “轟！”
    丹爐內，原本溫和的藥液瞬間暴動！一股熾烈的陽性能量與陰寒的藥力猛烈碰撞，整個丹爐都開始劇烈震動，爐壁上浮現出細密的赤紅色裂紋，仿佛下一秒就要炸開！
    “不好！”王長老驚呼一聲，下意識地就要上前。
    “別動！”沈清辭低喝一聲，攔住了他。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蘇九九將指尖那滴金色的血液，輕輕彈入丹爐的進氣口。
    那滴血，一入丹爐，便化作一片金色的光霧，瞬間籠罩了那片狂暴的藥液。
    奇跡發生了。
    原本勢同水火的兩種極端藥力，在接觸到金色光霧的瞬間，竟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撫平了所有棱角，開始以一種玄奧的方式彼此交融、旋轉、凝聚。
    丹爐的震動停止了，赤紅的裂紋也緩緩消退。
    一股奇異的清香，從丹爐中彌漫開來。那香味不屬於任何一種花草，聞之隻覺神台清明，仿佛靈魂都被洗滌了一遍。
    蘇九九雙手結印，對著丹爐猛地一拍。
    “凝！”
    爐蓋衝天而起，七顆通體瑩白、表麵有淡淡七彩流光轉動的丹藥，從爐中飛旋而出，被她穩穩地收入一個玉瓶中。
    丹藥入手，溫潤如玉，丹香內斂，品相完美。
    “清瘴丹，成了。”
    蘇九九輕聲說道，話音剛落，她身體便是一晃，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額上滿是細密的冷汗。強行催動丹道聖手的力量，幾乎抽空了她本體所有的精氣神。
    一隻手臂及時地從旁伸來，穩穩地扶住了她。
    她抬起頭，對上了沈清辭那雙寫滿關切的眼。
    “辛苦了。”他低聲說。
    蘇九九搖了搖頭，將玉瓶遞了過去：“一人一顆，可保十二個時辰內，不受瘴氣侵擾。”
    她看向前方那片瑰麗而致命的彩霧，眼神重新變得堅定。
    “但是，丹藥隻能隔絕毒瘴。這林子裏，恐怕還有別的危險。”
    眾人接過丹藥，毫不猶豫地服下。一股清涼的氣息順著喉嚨而下，瞬間在神魂外圍形成了一道無形的屏障，再看那片彩霧時，已經感覺不到絲毫的威脅。
    “走吧。”蘇九九九掙開沈清辭的手，第一個走向船頭。
    “時間不多了。”
    飛雲舟再次啟動，如同一支青色的箭矢，毅然決然地衝入了那片絢爛的七彩迷魂瘴之中。
    穿過光幕的瞬間，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外界的風聲、光線、一切聲響，全都被隔絕在外。四周是粘稠的、緩緩流動的七彩光霧，能見度不足三尺。飛雲舟仿佛潛入了無聲的深海，靜得可怕。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握緊了兵器，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就在這時，一陣極其輕微，卻又極富穿透力的聲音，從迷霧深處傳來，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咚……
    咚……
    那聲音緩慢而沉重，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仿佛一顆巨大的心髒，正在這死寂的森林深處，有力的搏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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