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恩威並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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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既然說不上來,何苦為難自己,幹脆去為難他人。
    眯眯眼瞥向那個爬上木板床榻的人,慢悠悠地飛過去,抵住她的腦袋,撞得她身子都歪了一些:「……還有,你可不許跟我耍花招啊,不然……」
    不然就要了這條小命。
    水清鳶眉眼低垂藏住深意,抬手掩唇咳嗽,接著輕聲道:“我如今性命都在大人手中……您知道的,我比較怕死。”
    她還裹了裹被褥,蜷縮在榻上,看著可憐極了。
    要不是這頭小肥豬在幫她吊著這條命,她哪有力氣折騰到狗洞,還受風吹那麽久。
    天道總是喜歡為自己捏點有趣的劇情放在這世間,組成一處又一處的恩怨情仇。
    就像人間的話本子,賦予一些人獨特的力量,演繹祂想看到的東西以來解悶取樂。
    但偶爾,也會有那麽幾片樹葉可能沒有完全按照祂預定的路線飄落。
    這時就會派出神使,將祂所擬定的劇情進行撥正,好讓祂能舒舒服服地觀看下去。
    這樣做的唯一目的就是:消——遣——
    金珠珠就是這樣的神使。
    既然要讓反派狠狠跌入泥裏時再添把火,感受世間險惡,就要找個好拿捏的家夥來辦事,獲取到他的信任才行。
    什麽樣的好拿捏呢?當然是經曆和反派差不了多少,但又比反派更加脆弱的人。
    水清鳶的身體乃是先天不足,就像魚鏡淵說的,足足一副要病死的樣子。
    這病是隨了母親,親爹為了娘倆的病症操心不已,前年的冬天準備多掙點銅板和家裏人好好過個年,求著去做長工時腦袋磕到石頭,磕死了。
    母親呢?她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在父親去世的第四天也撒手人寰。
    家裏的姑姑見還有個房子可以撈,便將水清鳶帶回自己家裏來養著,就當養的小玩意。
    因為她這身病,姑姑一家倒是不怎麽苛待她,畢竟還打算等她長大了賣給府上的老爺當侍妾或者嫁個有錢人家的。
    要是病死了,可不值當。
    「知道就好,死了多可惜啊是吧,當個壞人也沒什麽不好的,反正他說到底也和你非親非故。」
    金珠珠笑著,打量她這把瘦骨頭,要不是自己吊著她的命,她哪還能這麽安然無恙舒服著?
    對付人啊,要恩威並施。
    水清鳶隻是一貫地附和它、順從它:“……當然,還有什麽比自己的命,更重要的東西呢?”
    自己的命……
    當然是要攥在自己手裏才是。
    這頭粉色小肥豬的出現讓她有了重新認識這個世界的契機,她將牢牢抓住這份機會。
    即便她拖著這身該死的病體、爛透的資質,也一定要活下去……
    她隻剩自己了。
    「那你快睡吧,別說我虐待你。」
    金珠珠哼哼著,琢磨著夜也深了,她再不睡很可能影響接下來的計劃步驟,也十分大方地督促她睡覺。
    這場雪下了一夜,雪花像是要把這片夜空壓垮,直到天亮也沒有停下,想來這一夜又要凍死許多人了。
    魚鏡淵是被那條看家狗驚醒的,這家夥隔著圍欄在嗅他的腦袋,狗嘴裏的味道能熏死人。
    好在他比較能忍,毫不在意地站起身,抖了抖身上被風吹來的雪,迎著剛升起來的太陽開始閑逛。
    “瞧一瞧看一看了!包子、新鮮出爐的熱包子咯——”
    “你占了我的鋪知不知道啊?滾開!”
    “這明明是我的!你看看,我昨兒個留下來的標記還在呢!”
    今天雪下得大,不方便出行,更不方便出門,若不是家中積蓄不足,誰也不想雪剛停沒多久就選擇出攤賣錢。
    這樣平常的景象,魚鏡淵通常選擇視而不見,他的理想不在這裏。
    他想去修仙,想成為可以肆意生活的強者。
    在這個世界上,修真界和人界的界限異常分明,那一條長長的邊界線,是兩種人身份的溝壑與阻隔。
    即便那群修士會從那片神山中下凡而來,能幫助人間消除作惡多端的妖獸與罪惡,但他們已經不再自詡為人了。
    畢竟,他們能夠得道成仙。
    而凡人,隻能痛苦地經曆生老病死,短短一生宛若蜉蝣。
    如果凡人一生算七十年,那水清鳶便是或許隻能活三十年的可憐人。
    「聽好了,你昨天還算表現得可以,咳嗽得很是時候,反派果然吃這一套,你今天也多咳兩下,賣賣慘,知道沒有?」
    一大早的,金珠珠就在給她做接下來的計劃指導,能搭上話隻是第一步而已,今後的路還長著呢。
    “是……”
    水清鳶卻是有自己的想法。
    那小子很好看穿,試探兩句後,她心裏就有了幾分判斷。
    因為他心存善念,所以才會對更為弱小的自己產生寬容,但這麽點施舍般的情緒並不足以支持兩個人成為多麽要好的關係。
    而當他和自己成功交流上之後,便要開始削弱他對自己的可憐。
    隻有互相的位置平等了,才能夠建立更深的聯係——成為朋友。
    讓他知道自己給他食物既不是可憐也不是施舍,是出於分享,是想和他有更多交流,他才能反過來更願意和她說話。
    和他說的話越多,就越要讓他明白自己的好意,以及想和他成為朋友的渴望。
    從昨晚他伸手提醒自己小心的時候,水清鳶便知道自己的方法完全用對了。
    「唔……我想想,你到時候再和他說說自己的困境,最好哭一下,會不會哭?不會我幫忙掐你一下。」
    金珠珠亮出了它的爪子,不算很尖,但抓起來絕對是痛人的。
    ……我應該說謝謝嗎?
    水清鳶也真是佩服這頭死肥豬,那小子就是個掛著警惕心的單純小孩,又不是來救風塵的煙花客。
    光在他麵前哭訴,他能解決什麽嗎?
    而且他們兩個才隻見過一麵,能在她哭的時候說兩句不痛不癢的安慰都已經很不錯了。
    見她並沒有立即回應自己,金珠珠的爪子拍了拍她的腦袋:「你可要明白,遇到本大人是你的榮幸,這機會是天賜的寶物。」
    平常人哪怕想見它,都見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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