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魚鏡淵搖搖頭，手上搬著屁股底下的凳子緩緩靠近她：“我們沒有吵架，我是因為自己的一些情緒所以才出去了，她出門找我而已。”
    見她沒有躲自己，這才放心了些許。
    是不是因為自己騙她說去找師兄，結果自己一個人出門了，所以她才生氣的？
    可是他那時候腦子裏太亂了，隻能想到這麽一個比較完整得體的理由。
    水清鳶暫時沒躲開他，也沒說話。
    “……哈哈，原來是這樣啊。”
    總感覺這會兒的氣氛很不對，過來湊熱鬧的季山淮也腳底抹油，當場開溜了。
    不是吵架感覺也不和諧啊。
    反正此地不宜久留。
    “姐姐，喝茶。”
    魚鏡淵一直手捧著一杯茶，用靈力將它暖熱後，這才遞到她身前來。
    “剛剛有你師兄在，一些話不方便說。”
    拿起這杯熱氣騰騰的茶，水清鳶低頭抿了一口，因為被暖熱，茶的香氣被再次激發出來。
    這句話像是什麽提醒，總之，他坐直了。
    “嗒。”
    瓷白纖長的手將茶杯頓在桌上，裏麵的茶水好像動了，又好像沒動，晃蕩出淡淡清波。
    “大家都有自己的秘密，有些話、有些事你不願意告訴我，我並不覺得有什麽。”
    水清鳶看著波紋的蕩漾緩緩，被茶水潤紅了的唇瓣顯得更為亮眼。
    有不願意說出口的事再正常不過，如果一個人在自己麵前表現得完全透明，那才是少見的。
    “隻是，我希望你不論是因為什麽緣故，都不要傷害自己。”
    並不是隻有他會擔心她受不受傷，水清鳶同樣也會擔心他，當見到他臉上莫名多了個巴掌印時，內心的憤怒在隱忍中翻騰。
    這種傷勢，豈不是侮辱？
    原本又被她的唇瓣奪去了視線，直到聽見她開始說話，魚鏡淵才慢慢看向了她的眼睛。
    不過她是側對著自己的，他隻能看到她長長的睫毛垂下又翹起，遮住了四周許多光芒而顯得朦朧。
    “……對不起，姐姐。”
    魚鏡淵心裏很不是滋味，可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辦法再放任自己利用兩人的這份關係去肆意地接近她了。
    他心中過意不去。
    “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
    雙臂仍舊是緊緊擁抱住她，嗅聞她身上的味道，魚鏡淵心中暗暗決定，就再抱這一次，他想好好和她道一個歉。
    他們之間暫時……還是不要暴露自己的心思為好。
    「嘖嘖，有小秘密了啊，這小秘密還不肯告訴你，哎喲哎喲。」
    金珠珠還真是沒想到，之前從來沒瞞過水清鳶什麽，它還以為這家夥能一直百依百順下去來著。
    看來確實是時候到了啊。
    長大了，真是長大了。
    水清鳶抬手扶住他的胳膊，眼前再次閃過幻境的畫麵。
    秘密麽……
    “小魚，”她扭頭看去，“我時常讓你照顧好自己，其實還有別的一直想與你說，或許聽上去會太過自私，但你一定要謹記。”
    這個距離……太近了。
    外麵的冷仿佛透過了窗子，齊齊地躥進來，鑽入他的身體，把他凍成了冰雕，叫他怎樣都動彈不得。
    因為下定決心從此以後要保持距離，魚鏡淵剛剛抱上來的時候身子往前傾斜了許多，算是好好地做一個結尾。
    現在她一扭頭過來後，不僅看得更近、更清楚，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的每一次呼吸。
    一呼一吸間，都是她的氣息，那種帶著她身上溫度的香味。
    “……好。”
    可真的離遠些，他又是不想的。
    魚鏡淵隻能呆愣愣地盯著她的眼睛，強撐自己的理智，保證自己不會做出什麽冒犯的舉動。
    “以後的路還很長，你會在這條路上遇到許多人。”
    “無論這些人帶給你的是悲是喜，是福是禍……你隻要記住，這世間萬物都比不得你自己重要，知道嗎？”
    她的目光中隻裹著淡淡的暖意，又隱約透出幾分堅定和認真。
    在一開始，水清鳶是想要利用他，這麽多年來，她所做的那些也可以算是利用的手段。
    為了報答他幫助自己報仇，她引導他走上一條不會孤單的道路，讓他相信自己無論做什麽，身後都會有她的存在。
    但這並不代表水清鳶沒有付出真心，她的真心都是能看見的，如今她也的確將小包子當作自己的親人來看待。
    正是因為在真心對待他，水清鳶才想讓他更加明白自私的道理。
    自己永遠要放在第一位，自己死了可就真的什麽都沒了。
    「……喂，你在傳播什麽奇怪的言論啊？當修士就應該胸懷天下——」
    金珠珠“嘖”一聲，聽到這話有點不高興。
    這是一件聽上去比較冷漠的事實，可人都是自私的，大部分人即便是做了修士，心懷蒼生，也基本不可能沒有任何私心。
    隻是既然成了修士，就應該把眼界放寬、放長遠。
    要是從前的修士不為蒼生隻為自己，哪裏還會有現在這麽多人存在？這是修行最基本的意義。
    「大人，他不是你說的反派嗎？反派也要胸懷天下嗎？」水清鳶淡淡提醒它。
    它急切地將魚鏡淵推向陰鷙的深淵時，怎麽不說想讓他胸懷天下？
    人的確有差異，有的人天生就心存惡念，有的人天生便心有善念，但她知道，小包子不是天生就是壞的。
    人也難有絕對的善惡。
    別人她不管，她隻知道現在的魚鏡淵不盲目出現負麵情緒宣泄、心中有自己的堅守、待人不說多友善卻也一直在合理且正常的範圍內。
    他是個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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