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車中密談藏機鋒,一入仙山風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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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南關前,死寂無聲。
    李總管與那銀甲守將,如同兩尊被施了定身術的雕塑,呆呆地看著眼前這位雲淡風輕、仿佛隻是隨手彈落了肩上一粒塵埃的年輕“神醫”。
    一指,僅僅是一指。
    那頭讓他們整個天策李家都束手無策、甚至驚動了禦靈仙山的上古異種,那股足以讓關隘守將都如臨大敵的混亂靈力,便如被馴服的貓咪般,瞬間安靜了下來。
    這種化腐朽為神奇、舉重若輕的通神手段,早已超出了他們對“醫術”的理解範疇。這,近乎於“道”!
    “先生……不,上仙!上仙請受老奴一拜!”李總管最先反應過來,他那張老臉因為極度的激動而漲得通紅,竟不顧身份,對著韓宇便要納頭便拜。
    “總管言重了。”韓宇手腕一抖,羽扇輕輕一托,一股柔和卻又無可抗拒的巧勁便將李總管扶住,讓他怎麽也拜不下去。他臉上依舊掛著那副和煦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在情理之中,“我說了,醫者父母心。如今令公子的靈獸已無大礙,我們,還是盡早上路吧。”
    “是,是!上仙說的是!”李總管此刻對韓宇的話已是奉若綸旨,他忙不迭地轉身,對著那輛最華貴的獸車,恭敬地躬身道:“三公子,這位溫神醫已出手穩住了赤焰冰麟獸的傷情,老奴鬥膽,請神醫與您同車,以便隨時照看!”
    車廂內,沉默了片刻。隨即,那個年輕而又帶著幾分傲氣的聲音再次響起,隻是這一次,那份傲氣之中,多了一絲壓抑不住的好奇與凝重。
    “……請。”
    一個字,言簡意賅,卻已然代表了車內主人的態度。
    在李總管那近乎於諂媚的引領與銀甲守將那充滿了敬畏與感激的注視下,韓宇牽著蘇九兒,悠然登上了那輛由十八匹踏雲麟馬拉著的、足以在任何城池都橫行無阻的奢華獸車。
    車廂之內,別有洞天。
    空間竟被陣法拓展得如同一個小型的宮殿,地麵鋪著不知名異獸的柔軟皮毛,角落的香爐裏,燃著能寧神靜氣的“安魂香”。車廂正中,一位身著錦衣華服、麵色略顯蒼白,但眉宇間卻充滿了軍旅世家獨有的英武與銳氣的青年,正盤膝而坐。他的身旁,趴著一頭體型巨大的異獸,那異獸形似麒麟,半身赤紅如火,半身冰藍如晶,正是那頭剛剛被從鬼門關拉回來的“赤焰冰麟獸”。
    青年,自然便是天策府李家的三公子——李子玄。
    他沒有起身,隻是用一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審視著眼前這個比自己還要年輕幾分的“神醫”。他實在無法將眼前這個氣質慵懶、仿佛隨時都會睡著的年輕人,與方才那“一指斷炎涼”的通神手段聯係在一起。
    “坐。”李子玄惜字如金,指了指對麵的軟榻。
    韓宇也不客氣,悠然落座,蘇九兒則乖巧地站在他身後,為他斟上了一杯香氣四溢的靈茶。
    “先生好手段。”李子玄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他沒有問病情,反而問起了韓宇的來曆,“不知先生,師從何門何派?這手‘彈指神通’,子玄在神策府的武庫典籍中,似乎都未曾見過。”
    這既是請教,也是試探。
    韓宇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口氣,仿佛沒有聽出他話中的機鋒,隻是淡淡一笑道:“李公子說笑了。在下無門無派,不過是家學淵源,自幼在海外仙島,跟著家師,學了些辨識草木、調理陰陽的粗淺手藝罷了。至於方才,也並非什麽神通,不過是尋到了此獸體內陰陽二氣流轉的‘樞紐’,以毫針之法,暫時將其‘閉鎖’,讓其不再互相攻伐而已。治標,不治本。”
    “海外仙島?家學淵源?”李子玄的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這倒是能解釋得通。九洲之外,無盡汪洋,的確隱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上古傳承與避世高人。
    “那依先生之見,該如何治本?”李子玄繼續問道。
    “病因,在於陰陽失衡。病根,則在於血脈駁雜。”韓宇放下茶杯,羽扇輕搖,一派宗師風範,“此獸,乃是水火同源,其血脈之中,至少融合了七種以上的上古異獸傳承。看似強大,實則如同一個由無數頂尖材料堆砌而成,內部結構卻一塌糊塗的法寶,稍有不慎,便會自行崩潰。”
    他看著李子玄,話鋒一轉,似笑非笑地問道:“在下倒是有些好奇。以禦靈仙山那號稱冠絕天下的禦獸之術,竟也無法調和這區區血脈衝突麽?還需要廣邀天下醫者,舉辦什麽‘萬藥大會’?”
    這個問題,問得極為巧妙。既像是醫者的好奇,又像是不經意間的、對“同行”能力的質疑。
    果然,李子玄聞言,那張英武的臉上,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與不屑。
    “先生有所不知。”他壓低了聲音,仿佛在說一個不能外傳的秘密,“禦靈仙山,早就不是以前的禦靈仙山了。他們如今的心思,哪裏還在治病救獸之上。”
    他看了一眼身旁沉睡的赤焰冰麟獸,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冷哼一聲道:“而且,這次病的,可不是我這頭小獸。而是他們那頭,養了上萬年,視若性命的……鎮山老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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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韓宇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
    “哼,那頭鎮獄龍獸,當年便是以強行融合血脈之法催生,本就根基不穩。五百年前,又不知何故,強行出手,與人大戰一場,雖最終得勝,卻也留下了難以根治的暗傷。如今新傷舊患一同爆發,已到了血脈崩潰的邊緣!”李子玄的聲音中,充滿了幸災樂禍,“他們這次舉辦‘萬藥大會’,名為求藥,實則是想借天下人之手,為他們續命罷了!若非我與那宗主的親傳弟子有些交情,他們連實情都不會告知!”
    韓宇心中冷笑,臉上卻不動聲色,隻是輕輕搖著羽扇,感歎道:“原來如此。強扭的瓜不甜,強行催生的神獸,終究是空中樓閣。可惜,可惜了。”
    接下來的路途,氣氛便融洽了許多。李子玄似乎將韓宇當成了可以傾訴的“自己人”,不斷地抱怨著禦靈仙山的虛偽與傲慢,同時也透露了許多中土神州各大勢力之間的秘聞與齷齪。而韓宇,則始終扮演著一個完美的傾聽者,時不時以醫理為喻,點評幾句,總能說到李子玄的心坎裏,讓他愈發引為知己。
    半月之後,獸車緩緩停下。
    “公子,先生,禦靈仙山,到了。”李總管恭敬的聲音,從車外傳來。
    韓宇與李子玄一同走下獸車,眼前的景象,讓即便是見慣了青丘聖境的蘇九兒,也不由得為之屏息。
    隻見前方,雲海翻騰,仙氣繚繞。九座巨大無比、如同被神明用巨斧劈開的懸空仙山,以一種玄奧的陣勢,靜靜地懸浮在天際。山與山之間,有虹橋飛架,有瀑布倒懸。無數仙鶴、靈鹿、白猿在山間嬉戲,時不時有身著統一道袍的弟子,禦使著各種神俊的飛行靈獸,穿梭於雲海之間。山門之前,一座高達千丈的巨大牌坊巍然屹立,其上龍飛鳳舞地刻著四個鎏金大字——【禦靈仙山】。
    一股屬於名門正派的、浩瀚、祥和、威嚴的氣息,撲麵而來。
    “好一派仙家氣象。”韓宇搖著羽扇,由衷地讚歎道。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罷了。”李子玄不屑地撇了撇嘴。
    就在這時,一陣爽朗的大笑聲,從山門之內傳來。
    “哈哈哈哈!子玄賢弟遠道而來,未能遠迎,還望恕罪!”
    隻見一名身著紫色八卦道袍,鶴發童顏,仙風道骨的老者,正帶著數名弟子,快步迎了出來。他,正是禦靈仙山天字院的太上長老,也是這次“萬藥大會”的主持者——長眉真人!
    他熱情地與李子玄寒暄著,目光卻不經意地,落在了李子玄身旁,那個手持羽扇、氣質慵懶儒雅的年輕人身上。
    “這位是……”
    “哦,忘了給真人介紹。”李子玄拉過韓宇,臉上帶著幾分得意地說道,“這位,便是我在路上偶遇的奇人,來自海外仙島的‘神醫’,溫如玉先生!我這頭赤焰冰麟獸的命,便是溫先生救回來的!”
    長眉真人的眼中,瞬間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他上下打量著韓宇,臉上堆起了更加熱情的、如同春風般和煦的笑容。
    “原來是溫神醫當麵!失敬失敬!神醫能光臨我禦靈仙山,實乃我宗之幸!快!裏麵請!裏麵請!”
    他熱情地拉著韓宇的手,仿佛見到了失散多年的親人。
    韓宇臉上掛著謙和的笑容,任由他拉著,一同向那金碧輝煌的山門之內走去。
    隻是,在他低頭的那一刹那,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慵懶的眼眸深處,一抹冰冷的、如同在欣賞一場即將開演的悲劇的詭異光芒,一閃而逝。
    禦靈仙山。
    我來了。
    不知你們,準備好,迎接你們的……“末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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