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拄著那根纏滿銅釘的破拐杖，一瘸一拐地跟在隊伍最後頭，心裏把係統罵了不下八百遍。
    “我說係統，你確定這秘境核心區走對了？”他用靈識在腦海裏磨牙，“別人的秘境都是靈氣充裕花香鳥語，咱這倒好，三步一骷髏，五步一墳包，再往前是不是該擺個供桌請我吃席了？”
    【叮！檢測到宿主對係統導航產生質疑，罰抄《逆生界生存手冊》一百遍。溫馨提示：前方三百米有“驚喜”，請宿主保持九十歲老頭的優雅儀態，切勿驚掉假牙。】
    林風差點被拐杖絆倒。優雅儀態？他現在佝僂著背，臉上貼滿係統兌換的“老年斑貼紙”，每走三步就得咳嗽兩聲，活脫脫一個隨時要散架的老棺材瓤子，這還不夠優雅？
    “風哥，你慢點兒！”王鐵蛋扛著個比他人還高的麻袋跑過來，裏麵鼓鼓囊囊塞滿了剛挖的靈草，“蘇師姐他們在前麵發現個山洞，說可能有寶貝！”
    林風眯眼瞅了瞅那山洞，洞口爬滿暗綠色的藤蔓，隱約能看見石壁上刻著歪歪扭扭的紋路，不像天然形成。他用拐杖捅了捅王鐵蛋的後腰：“把你那袋‘狗尾巴草’扔了，拿好我給你的破陣符，待會兒見勢不妙就往洞裏衝。”
    王鐵蛋撓撓頭，把麻袋往地上一放，露出裏麵品相極好的“凝露草”——這在外麵能換十塊下品靈石，被林風說成狗尾巴草，也隻有他敢這麽糟蹋。
    “風疙瘩，你咋知道那洞有問題？”王鐵蛋湊過來，小聲嘀咕，“蘇師姐說那紋路看著像上古陣法，讓咱別亂碰。”
    林風沒好氣地敲了他一拐杖：“就你話多。讓你拿符你就拿，待會兒要是陣破了蹦出個千年粽子，我可不管你。”
    正說著，前麵突然傳來蘇清晏的聲音，帶著幾分警惕：“林風，你過來看看。”
    林風心裏咯噔一下，慢悠悠挪過去。隻見山洞前站著回春宗的幾個老頭老太，一個個臉色發白，蘇清晏正用劍鞘撥弄石壁上的紋路，眉頭緊鎖。
    “這是‘鎖靈陣’，”蘇清晏指尖劃過一道凹槽，“但陣眼被人動過手腳，像是……人為破壞的。”
    林風眯眼細看，那些紋路看似雜亂，實則藏著規律，隻是在最關鍵的節點上，有幾個刻痕歪歪扭扭，像是被硬生生鑿斷的。他突然想起係統剛才說的“驚喜”，心裏有了個不靠譜的猜測。
    “讓讓，讓讓，”他揮著拐杖擠到前麵，故意咳得驚天動地，“老眼昏花了，讓我這把老骨頭瞧瞧……哎喲，這不是‘爛柯陣’的變種嗎？”
    蘇清晏挑眉：“你認識？”
    “年輕時在一本破書上見過，”林風瞎掰起來臉不紅心不跳，“這陣啊，看著是鎖靈，其實是養……咳咳，是養靈的。陣眼一破，裏麵的東西怕是要跑出來咯。”
    話音剛落，山洞裏突然傳來“哇”的一聲哭，不是孩童的清亮啼哭，而是像破風箱似的，嘶啞又蒼老，帶著股子老煙槍嗆著了的費勁勁兒，聽得人頭皮發麻。
    幾個老頭老太嚇得腿一軟，王鐵蛋下意識把林風護在身後，手裏緊緊攥著破陣符：“風哥，是啥玩意兒？聽著比張長老的咳嗽還瘮人！”
    林風心裏歎氣——來了。他拄著拐杖往前走了兩步，對著洞口喊：“裏麵的‘老東西’，出來吧！別躲著了，我聞著味兒了，是靈米團子的香氣！”
    山洞裏的哭聲戛然而止。過了半晌，一隻布滿皺紋、青筋暴突的小手扒住洞口，那手看著比林風這“九十歲老頭”的手還滄桑，指關節突出得像老樹根。接著是個腦袋探出來——說是嬰兒吧，滿臉褶子堆得像顆風幹的核桃，額頭三道抬頭紋深得能夾住蚊子；說是老頭吧，身形隻有巴掌大，裹著塊破爛的紅布，活像個被人丟了的舊布偶，嘴裏還叼著半塊啃剩的靈米團子，牙床光禿禿的，嚼起來漏風，嘴角掛著黏糊糊的米糊。
    【叮！檢測到特殊生命體“百歲新生兒”，觸發強製收徒任務：收其為徒，賜名“林辰”，獎勵初階逆生丹x10，解鎖“丹道速成手冊”。失敗懲罰：宿主生理年齡增加50歲直接變成150歲老翁）。】
    林風嘴角抽搐。百歲新生兒？這破世界連生孩子都這麽離譜？他看著那小老頭似的嬰兒，對方也正用渾濁的、帶著點老年斑的眼睛瞪他，突然“呸”地吐出嘴裏的團子渣，奶聲奶氣卻又透著股老氣橫秋的沙啞：“老東西，搶我團子！我……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多！”
    “嘿，你這小屁孩……哦不，小老頭，”林風被逗樂了，剛想再說點什麽，係統的懲罰提示像警鍾似的在腦海裏炸響。150歲？他可不想拄著拐杖都走不動路。
    “那個啥，”他蹲下身，努力讓自己的“老年斑臉”擠出慈祥的笑容，“小家夥，跟我走吧，我那兒有吃不完的靈米團子，還有辣條。保管你吃了……嗯，至少能多啃幾年團子。”
    小老頭嬰兒眼睛一亮，渾濁的眼珠子轉了轉，又很快耷拉下來，癟著嘴，皺紋擠成一團：“你騙人，我娘就是騙我說有團子，把我丟在這兒的……想當年，我在娘胎裏就聽過她念叨，說外麵的修士沒一個好東西，專騙我們這種‘剛出生’的百歲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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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風心裏一軟。他想起自己剛穿來時在亂葬崗的日子，也是這麽饑一頓飽一頓，被野狗追得滿山跑。他從懷裏掏出係統剛獎勵的逆生丹，是顆圓滾滾的粉色丹藥，散發著淡淡的甜香。
    “看，這是‘團子味’的糖，”他把丹藥遞過去，“跟我走，天天給你吃這個。你看你，剛‘出生’就老成這樣，再不吃點好的，怕是連爬都爬不動了。”
    小老頭嬰兒盯著丹藥看了半天，突然一把搶過去塞進嘴裏，沒牙的嘴吧唧吧唧嚼得歡，吃完咂咂嘴，漏風的牙床裏掉出點藥渣，他還不忘用滿是皺紋的小手摳出來塞進嘴裏：“還要！這玩意兒比我太奶奶當年藏的蜜餞還好吃！”
    “那你得先叫我師父，”林風循循善誘，“叫一聲師父，我再給你一顆。”
    “師父！”小老頭嬰兒喊得毫不猶豫，生怕慢了一步就沒糖吃，隻是那聲音又老又嫩，聽得王鐵蛋直咧嘴。
    【叮！收徒任務完成，獎勵已發放。檢測到弟子林辰體質特殊，建議宿主盡快為其築基，否則壽元不足三月。】
    林風傻眼了。三個月？這剛撿來的便宜徒弟就要夭折？他剛想問問係統有沒有續命的法子，山洞裏突然傳來一陣微弱的咳嗽聲，比他裝出來的還虛弱，像是風一吹就要斷氣。
    “還有人？”蘇清晏握緊長劍，警惕地看向洞口。
    林風心裏咯噔一下，用靈識掃過去——山洞深處的陰影裏，似乎躺著個人。他拄著拐杖走進去，借著王鐵蛋遞來的夜光符一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那是個老嫗，穿著破爛的灰色道袍，頭發白得像雪，臉上的皺紋能夾死蚊子，眼看就隻剩一口氣了。她懷裏緊緊抱著塊玉佩，枯瘦的手指還在地上斷斷續續畫著什麽，仔細一看，竟是和洞口相似的陣紋，隻是畫到一半就沒了力氣，指尖在石地上劃出淺淺的白痕。
    “水……”老嫗氣若遊絲，眼睛半睜半閉，眼窩深陷，看著比林風這偽裝的老頭還像從墳裏爬出來的。
    林風趕緊從係統商城兌換了瓶靈泉水花了他5年壽元，心疼得直抽抽），撬開老嫗的嘴喂了兩口。老嫗咳嗽了兩聲，緩緩睜開眼，看到林風，突然激動起來，聲音嘶啞得像砂紙磨木頭：“你……你身上有陣眼的氣息……是葉家的人？”
    【叮！觸發支線任務：救助葉青媛，收其為徒可解鎖高階逆生丹丹方。任務提示：她是上古陣修家族後裔，懷裏的玉佩藏著時光秘境的線索。】
    林風這下是真驚了。高階逆生丹丹方？時光秘境線索？這老嫗竟是個活寶？他看了看老嫗的狀態，靈識掃過去，發現對方壽元隻剩不到一天，築基三層的修為幾乎潰散，靈力微弱得像風中殘燭，就算現在喂逆生丹也未必能救回來。
    “老人家，你撐住，”林風蹲下身，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靠譜，“我能救你，但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老嫗渾濁的眼睛亮了亮，像是回光返照：“你說……隻要能報仇，讓我做什麽都行……”
    “做我徒弟，”林風開門見山，“我保你活下來，還能讓你年輕幾十歲，咋樣？到時候別說報仇，就是讓你去掀了仇家的祖墳，我都幫你遞鏟子。”
    老嫗愣了愣，突然笑了，笑得咳嗽起來，嘴角咳出點血絲：“你這老東西……倒會趁人之危。也罷，我葉青媛一族被滅，本就沒什麽可留戀的，若你真能救我，這聲師父……我認了！”
    【叮！檢測到葉青媛自願拜師，任務完成一半。請宿主立即煉製中階逆生丹為其續命，否則任務失敗，扣除壽元1000年。】
    林風差點把拐杖扔了。中階逆生丹？他現在最多煉出初階的！這係統是故意刁難他？他看向葉青媛懷裏的玉佩，突然想起剛才林辰吃逆生丹時，玉佩似乎閃了一下光，像塊被捂熱的鵝卵石。
    “林辰，過來，”林風把那個小老頭嬰兒抱過來，小家夥還在咂摸嘴，滿是皺紋的小手攥著林風的衣襟，生怕被丟下，“給你師娘……哦不，給你師姐看看你的糖。”
    林辰不明所以，從皺巴巴的紅布裏掏出顆沒吃完的初階逆生丹他居然還懂得藏零食，手速比同齡的“新生兒”快不少，就是動作有點顫巍巍的，像個老太太）。葉青媛看到丹藥，眼睛猛地睜大，渾濁的眼珠裏閃過一絲精光：“這是……逆生丹？中階的？”
    “不是，是初階的，”林風歎氣，“實不相瞞，我現在煉不出中階的，救不了你。”
    葉青媛的眼神黯淡下去，剛想再說點什麽，林辰突然把丹藥往她嘴邊送，小手抖得厲害，差點把丹藥掉地上：“給你吃，師父說吃了能活。我……我還能啃團子。”
    葉青媛愣住了，看著小老頭嬰兒皺巴巴的臉上滿是認真，那表情像個舍不得糖卻又硬要分享的老太太，突然老淚縱橫，渾濁的眼淚順著皺紋往下流，在下巴上匯成一小滴，滴在衣襟上。她顫抖著接過丹藥，剛要放進嘴裏，懷裏的玉佩突然爆發出一陣柔和的光，將丹藥包裹起來，像個發光的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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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林風瞪大了眼睛。
    隻見那枚初階逆生丹在光芒中慢慢變色，從粉色變成淡金色，表麵浮現出細密的紋路，散發的靈氣也濃鬱了數倍，連空氣裏都飄著甜絲絲的藥香。葉青媛喃喃道：“是家族的‘聚靈玉佩’，能增幅丹藥效果……這顆初階丹，現在堪比中階了！”
    她不再猶豫，立刻將丹藥服下。片刻後，一股靈力從她體內爆發出來，原本花白的頭發竟染上了幾縷黑色，臉上的皺紋也淡了些，不再像剛從棺材裏爬出來的模樣，氣息明顯平穩下來，甚至能自己坐直了。
    【叮！任務完成，高階逆生丹丹方已解鎖。檢測到葉青媛陣道天賦，建議宿主重點培養。】
    林風鬆了口氣，剛想誇兩句，就聽見洞外傳來一陣喧嘩。王鐵蛋跑進來，臉色發白：“風哥，不好了！劍影門的人來了，說咱們搶了他們的秘境機緣！”
    林風皺眉，扶著剛緩過來的葉青媛站起來：“走，出去看看。我倒要瞧瞧，誰敢動我林風的徒弟。”
    他把林辰塞進王鐵蛋懷裏，小家夥還在鬧脾氣，用滿是皺紋的小手拍王鐵蛋的胳膊：“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想當年我在娘胎裏就會翻跟頭了！”結果剛被放下，就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個屁股墩，還是王鐵蛋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林風則拄著拐杖，慢悠悠往外走。走到洞口，果然看見趙狂生帶著十幾個劍影門弟子堵在外麵，個個氣勢洶洶，手裏的長劍閃著寒光。
    “林風，把山洞裏的寶貝交出來，”趙狂生抱臂冷笑，“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林風歪著頭，故意咳得撕心裂肺，肩膀抖得像風中的落葉：“啥寶貝？老夫隻撿到個小娃娃和一個老婆子，難道這就是你說的寶貝？”他指了指王鐵蛋懷裏的林辰，“你要是想要，就拿去吧，正好我嫌他吃得多，還總自稱‘老夫’，比我這真老頭還能擺譜。”
    林辰一聽不樂意了，揮舞著小拳頭罵道：“壞東西！搶我團子！我吃過的米……哦不，我啃過的靈米團子比你見過的都多！”
    趙狂生被逗樂了：“林風，你都老成這樣了，還學人家收徒？收個百歲娃當徒弟，你是打算湊一桌麻將當棺材本嗎？我看你是活膩了。”
    “活沒活膩不知道，”林風突然站直了身體，臉上的老年斑在靈力波動下慢慢消失，佝僂的背也挺直了，露出藏在皺紋下的銳利眼神，“但收拾你，還是綽綽有餘的。”
    趙狂生臉色一變：“你……你沒偽裝？”
    “偽裝？”林風笑了，抽出拐杖裏藏著的長劍，劍身嗡鳴，靈力在周身流轉，“對付你這種貨色，還用得著偽裝？”
    他看向身後的葉青媛：“二徒弟，給他們露一手，讓他們知道，我林風的徒弟，不是好惹的。”
    葉青媛點點頭，走到山洞前，撿起地上的石子，枯瘦的手指在地上快速畫了個陣紋。隨著她注入靈力，地麵突然升起幾道石牆，像破土而出的老樹根，將劍影門弟子困在中間，石牆上還冒著尖刺，嚇得幾個弟子連連後退。
    “這是……‘困龍陣’？”趙狂生又驚又怒，“你是葉家的人？當年滅你滿門的賬還沒算，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葉青媛冷冷道：“殺我族人的賬，遲早跟你們算。今天就先收點利息。”她說著，指尖一動，石牆突然向內收縮，嚇得被困的弟子嗷嗷叫。
    林風一劍挑飛趙狂生的長劍，用劍鞘拍了拍他的臉：“現在，滾還是不滾？”
    趙狂生看著被困的弟子，又看了看氣定神閑的林風，咬了咬牙：“林風，你給我等著！等出了秘境，我定要你好看！”說完，帶著人狼狽地撤了，連被困的弟子都顧不上了。
    林風收起劍，重新佝僂起背，往臉上貼老年斑，動作熟練得像每天都要貼膏藥：“好了，清淨了。王鐵蛋，把那袋靈草扛上，咱繼續找秘境核心。”
    王鐵蛋抱著還在罵罵咧咧的林辰，看著突然變“老”的林風，又看了看容光煥發的葉青媛，撓撓頭：“風哥，咱這隊伍，咋越來越奇怪了？一個裝老的，一個真老的，還有個剛出生就當老頭的……”
    林風踹了他一腳：“少廢話，走快點！爭取天黑前找到能做飯的地方，我可不想再啃幹靈米了。”
    林辰在王鐵蛋懷裏揮舞著小拳頭，皺紋擠成一團：“我要吃團子！還要吃糖！要最大顆的那種！想當年我太爺爺過生日，吃的糖比這山洞還大！”
    葉青媛笑著搖搖頭，快步跟上，腳步比剛才輕快了不少，偶爾還會彎腰扶一下差點被石頭絆倒的林風——明明她才是剛被救回來的人，倒像個細心的晚輩。
    夕陽透過樹葉灑下來，把一行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有老有少，有瘸腿的“老頭”，有扛麻袋的壯漢，有皺巴巴的小老頭嬰兒，還有剛恢複生機的老嫗——這大概是整個秘境裏，最奇怪又最溫馨的一支隊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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