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東方的天際才泛起一抹魚肚白，回春宗的藥圃裏就炸開了鍋。大長老舉著他那根磨得鋥亮的龍頭拐杖，正追著守夜的老藥農繞著藥圃狂奔，拐杖“篤篤”地敲在青石板路上，驚飛了樹梢上一群早起的麻雀。
    “你個老東西！我親手侍弄的九葉還魂草！昨天還綠油油的，今兒個全蔫了！葉片上這黑乎乎的玩意兒是什麽？啊？是不是你偷著給它們喂了什麽髒東西！”大長老氣得山羊胡都翹了起來，唾沫星子隨著他的怒吼濺得老遠。
    守夜老頭抱著腦袋，一邊跑一邊哀嚎：“冤枉啊大長老！我昨晚除了打盹就沒靠近過這圃子！再說了，我哪敢動您的寶貝草啊，借我十個膽子也不敢啊！”
    了望塔上，林風正趴在欄杆上，手裏捏著半塊芝麻餅，看得樂不可支。這芝麻餅是方燦燦烤的，表皮焦黑，裏麵卻還帶著點生麵，嚼起來有點硌牙，但勝在芝麻給得多，香氣倒是實打實的。他旁邊，蘇清晏抱著劍，劍穗上的銀鈴被晨風吹得叮當作響，襯得她那張素淨的臉多了幾分靈動。
    “笑什麽笑，”蘇清晏側過頭看他，眉頭微蹙，月白勁裝的袖口隨著她的動作滑下來一截，露出皓白的手腕，“小心笑掉大牙。百草堂的人最護短，等會兒他們找上門來，有你忙的。”
    林風把最後一口芝麻餅塞進嘴裏，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含糊不清地說：“放心，他們現在自顧不暇呢。你聞聞——”他往百草堂的方向努了努嘴，“那股子臭豆腐混著靈肥的味兒，十裏地外都能聞見，估計丹房的人現在還在互相嫌棄，沒工夫來找咱們麻煩。”
    話音剛落，了望塔下就傳來王鐵蛋那標誌性的大嗓門，跟打雷似的：“風哥！不好了！百草堂的人打上門來了！黑壓壓一片，領頭的是他們大長老，舉著個破旗子，上麵畫了個烏龜，說是影射您呢！”
    林風探頭往下一看，果然見宗門大門外擠滿了人，百草堂的弟子們穿著統一的灰布勁裝，手裏拿著各式法器，一個個怒目圓睜。大長老站在最前麵，手裏那麵“討賊旗”歪歪扭扭，旗子中央的烏龜畫得四不像，倒像是個被踩扁的癩蛤蟆。
    “這老東西，畫技還是這麽爛。”林風失笑，轉身往塔下跑，“蘇師姐，你帶弟子守正門，用‘聲東擊西陣’拖住他們。我去庫房搬‘秘密武器’，保證讓他們有來無回！”
    蘇清晏望著他跑遠的背影，劍穗上的鈴鐺晃得更歡了，嘴角卻忍不住悄悄向上彎了彎。她轉過身，對著身後的弟子們揚聲道：“都精神點！等會兒百草堂的人要是敢闖，就用‘絆馬索’絆他們的馬，用‘癢癢粉’糊他們的臉——記住，點到為止，別下死手，讓他們知道咱們回春宗不是好惹的就行！”
    弟子們轟然應諾，各自散開去準備。葉青媛抱著她的測靈盤跑過來，盤麵上的紋路閃著詭異的紅光，她小臉緊繃：“蘇師叔，百草堂的靈力波動很奇怪，好像有化虛期的高手坐鎮，氣息特別沉。”
    “意料之中，”蘇清晏伸手摸了摸葉青媛的頭，指尖觸到她柔軟的發髻，“他們吃了這麽大的虧，肯定請了外援。你去通知方燦燦，讓她把‘聲東擊西陣’的陣眼再加固一下，咱們不跟他們硬碰硬，耗也要耗死他們。”
    葉青媛脆生生應了聲，提著裙擺跑了，跑過拐角時還差點撞到一團綠色的東西——是巡地草。這草正拖著片九葉還魂草的枯葉，一扭一扭地往了望塔爬，葉片上沾著點金色的粉末，看著格外顯眼。
    “這草又搗什麽鬼？”蘇清晏彎腰把它撿起來，枯葉上的粉末蹭到了指尖，帶著淡淡的靈力波動。她突然想起林風昨晚說的“報信密碼”——巡地草會用不同的植物傳遞消息：帶枯葉是“有強敵”，帶鮮花是“安全”，帶蟲卵……那是要放“瞌睡蟲”了。看來，百草堂這次來的人裏，確實藏著硬茬。
    此刻，林風正指揮著弟子們從庫房往外搬“秘密武器”——一壇壇用臭豆腐丹和靈肥發酵的“生化武器”。這些壇子個個肚大腰圓，壇口封著黃符紙，上麵畫著方燦燦寫的“引爆符”，符墨是用墨魚汁混著朱砂調的，看著就透著股邪氣。
    “都輕點搬！”林風小心翼翼地撫摸著一個壇子的壇口，那動作溫柔得像是在摸什麽稀世珍寶，“這玩意兒威力大，摔碎了咱們自己也得遭殃。昨天我讓鐵蛋試了試，一小勺，直接把豬圈裏的老母豬熏暈了三個時辰，到現在還沒緩過勁來呢。”
    王鐵蛋抱著個壇子，臉憋得通紅，脖子上青筋都快爆出來了：“風哥，這玩意兒真比我的盾牌管用？我總覺得，實打實的拳頭才是硬道理。你看我這盾牌，昨天硬抗了百草堂三個金丹期的合力一擊，屁事沒有！”他說著，還得意地拍了拍懷裏的防禦盾，盾麵沾著的綠色粘液被震得掉下來幾滴。
    “你懂什麽，”林風白了他一眼，伸手在他腦門上敲了一下，“這叫‘不戰而屈人之兵’。等會兒他們一衝過來，咱們就把壇子往天上扔，方燦燦的引爆符一炸，保證他們哭著喊著求饒。到時候你就知道，這玩意兒比你的盾牌管用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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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說著，了望塔上的警鍾突然響了——“咚！咚！咚！”那是“強敵來襲”的信號，聲音沉悶，震得人耳朵嗡嗡直響。
    林風眼睛一亮，拍了下手：“來了！鐵蛋，你帶十個人去側門，把‘臭彈’往他們馬隊裏扔！記住，別扔太早，等他們進了‘聲東擊西陣’再動手！千萬別出差錯，這玩意兒的火候得掐準了！”
    “得嘞！”王鐵蛋抱著壇子就跑，跑得太急，防禦盾“哐當”一聲撞在門框上，震得門框上的灰塵簌簌往下掉，迷了好幾個弟子的眼。
    林風則帶著另一隊弟子守在正門，手裏攥著三張引爆符，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聽著外麵的動靜——百草堂的罵聲越來越近，還夾雜著馬蹄聲、兵器碰撞聲，甚至還有人在喊著要拆了回春宗的牌匾。
    “來了！”林風低喝一聲，示意弟子們做好準備。
    門外，大長老舉著那麵“討賊旗”，唾沫橫飛地喊：“林風那老匹夫，給我滾出來受死！偷我百草堂的靈草，還用陰招害我的九葉還魂草，今天我非要踏平你回春宗不可！”他身後，一個穿著黑袍的老者負手而立，氣息沉穩得可怕，顯然就是葉青媛說的化虛期高手，他眼皮都沒抬一下，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
    “就是現在！”林風猛地拉開門，將手裏的引爆符往空中一拋，同時大喊，“方燦燦，動手！”
    半空中的符紙突然炸開，化作漫天光點，如同絢爛的煙花。百草堂的人還沒反應過來，腳下的地麵突然亮起陣紋——“聲東擊西陣”啟動了！原本平坦的地麵瞬間變得坑坑窪窪，馬隊瞬間亂了套，嘶鳴聲此起彼伏，不少弟子被顛得從馬背上摔了下來，摔了個四腳朝天。
    “扔！”林風一聲令下，弟子們抱著壇子衝上牆頭，使出吃奶的勁兒往馬隊裏扔。
    王鐵蛋在側門也同時動手，十幾個壇子在空中劃出一道道拋物線，符紙接觸空氣後自動燃燒，露出裏麵黑乎乎、黏糊糊的“生化武器”。
    “嘭！嘭！嘭！”
    臭豆腐丹的酸餿味、靈肥的腐臭味，還有方燦燦特意加的“臭鼬屁濃縮液”，瞬間在陣中彌漫開來。那味道，簡直比茅廁炸了還難聞，帶著股穿透力極強的腥辣，聞一下能辣得眼淚直流，聞兩下能把隔夜飯都吐出來，聞三下怕是能直接暈過去。
    “咳咳咳——什麽鬼東西！”化虛期高手第一個中招，風度翩翩的形象蕩然無存，他捂著鼻子連連後退，靈力護體都擋不住那股味，袍袖被風吹得獵獵作響，“這……這是何等陰毒的手段！簡直有辱斯文！”
    大長老趴在地上，被臭味熏得翻了個白眼，差點暈過去。他帶來的弟子們更慘，有的直接從馬上摔下來，趴在地上狂吐不止；有的互相撕扯著往陣外跑，哪還有半點剛才的囂張；還有的甚至開始互相埋怨，罵對方不該來淌這渾水。
    “風哥！這玩意兒太厲害了！”王鐵蛋在側門笑得直不起腰，手裏的盾牌都掉地上了，“你看那老東西，臉都綠了，跟他那旗子上的癩蛤蟆一個色兒！”
    林風站在牆頭，看著陣中亂成一鍋粥的百草堂眾人，心裏那叫一個舒坦。他揚聲道：“大長老！滋味怎麽樣？這可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回魂湯’，要不要再來一碗？我庫房裏還有不少呢！”
    大長老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林風說不出話，最後被兩個弟子架著，狼狽不堪地往陣外逃，連化虛期高手都顧不上了。那高手強撐著放出靈力屏障，卻擋不住無孔不入的臭味，隻能捂著鼻子，頭也不回地飛走了，臨走前還丟下句：“林風！你給我等著！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
    “等著就等著，”林風對著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隨時歡迎再來‘喝湯’！下次我給你加量！”
    弟子們爆發出一陣哄笑，連蘇清晏也站在門內，用袖子擋著嘴，眼底的笑意藏不住。陽光透過雲層灑下來，照在她的側臉，給她白皙的皮膚鍍上了一層金邊，看得林風微微一怔。
    就在這時，巡地草突然從葉青媛的測靈盤裏鑽出來，根須上纏著片新鮮的桃花瓣——這是“安全”的信號。它往林風手裏爬了爬，葉片上沾著的金色粉末蹭了林風一手。
    林風撚起粉末聞了聞，突然臉色一變：“不好！這是‘化形花粉’！”
    蘇清晏立刻走過來：“怎麽了？這花粉有問題？”
    “百草堂用‘化形花粉’是想引妖獸！”林風指著遠處的山林，那裏隱約傳來幾聲妖獸的咆哮，“這花粉能讓妖獸狂暴，他們是想借妖獸之手攻咱們宗門！好陰毒的計倆！”
    王鐵蛋一聽就急了，擼起袖子就要衝：“那還等什麽？抄家夥幹他們啊！我去把我的‘破山錘’扛來，保證一錘一個，敲暈那些妖獸！”
    林風卻搖了搖頭，看著陣中還沒散盡的臭味，突然笑了：“不用，咱們有‘生化武器’。”他轉身對弟子們喊，“把剩下的‘臭彈’全搬到後山，給那些妖獸也‘嚐嚐鮮’！我就不信，它們能受得了這味！”
    蘇清晏恍然大悟，忍不住笑出聲：“你這招，可真是……損到家了。不過我喜歡。”
    “對付損人，就得用更損的招，”林風拍了拍巡地草的葉片，這草得意地晃了晃葉片，把桃花瓣往林風手心裏送，像是在要獎勵，“還是你機靈，不然咱們真得吃大虧。”
    後山很快傳來妖獸的咆哮聲，緊接著是此起彼伏的哀鳴——顯然，“生化武器”對它們的效果，比對人還好。那些平日裏凶神惡煞的妖獸，此刻一個個夾著尾巴，瘋了似的往林子深處逃，連回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林風站在山頭上，看著遠處亂作一團的妖獸群，又看了看身邊笑得明媚的蘇清晏，突然覺得，這元嬰大叔的江湖路，雖然雞飛狗跳，卻也……挺有意思的。至少，不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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