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宗的日頭剛爬到簷角，丹房的門檻就被一雙小短腿踢得“咚咚”響。三歲形態的歐陽靖舉著張皺巴巴的符紙，奶聲奶氣地喊：“師父……畫……好看……”
    林風正用竹刀削著靈木拐杖，聞言抬頭，差點被符紙上的圖案嗆到——那本是葉青媛畫廢的“隱身符”，此刻被歐陽靖用朱砂塗得亂七八糟，歪歪扭扭的線條繞成個圈，圈裏還點著三個黑點點，活像隻被捆住的三條腿螞蚱。
    “這是啥？”王鐵蛋扛著防禦盾從外麵進來，盾麵上沾著草葉，顯然剛從後山巡邏回來，“小歐陽，你這畫的是鐵頭功的運氣路線？看著咋跟被門夾了似的。”
    歐陽靖立刻把符紙往身後藏，撅著嘴嘟囔：“不……不是……是……秘境……”
    “秘境？”林風心裏一動，放下竹刀接過符紙。指尖剛碰到朱砂，符紙突然閃過道金光，上麵的“螞蚱”圖案竟動了起來，三條腿交替著往前爬，爬過的地方浮現出淡金色的紋路——竟和時光秘境入口的符文有七分相似！
    “這小子……”林風盯著符紙，突然想起昨天歐陽靖手賤摸符文的事，“他怕是把符文的紋路記在心裏了，剛才瞎塗亂畫，反倒畫出了點門道。”
    王鐵蛋湊過來看，防禦盾往地上一頓：“那趕緊帶他去秘境入口試試？說不定能解開符文的秘密！”
    “急什麽。”蘇清晏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她提著個食盒走進來，素白的道袍袖口沾著藥汁，“剛從藥圃回來，聽葉青媛說歐陽靖把她的廢符塗成了‘鬼畫符’，特意來看看。”她打開食盒，裏麵是切成小塊的靈米糕，“這是用‘回春草’汁蒸的，能穩住他體內亂竄的逆生靈力，先讓他墊墊肚子。”
    歐陽靖一看見米糕，立刻忘了符紙的事，邁著小短腿跑過去，伸手就要抓。蘇清晏笑著捏起一塊遞給他，指尖碰到他肉乎乎的小手時，突然“咦”了一聲：“他的靈力波動……好像比昨天穩了些，而且……”
    “而且啥？”王鐵蛋追問，眼睛盯著食盒裏的米糕，顯然也想嚐嚐。
    “而且帶著點時光秘境的氣息。”蘇清晏的指尖在歐陽靖手腕上搭了搭，“就像……符文在他體內留下了印記，正慢慢和他的靈力融合。”
    林風突然想起係統昨晚的提示【檢測到宿主接觸時光符文，觸發“逆向逆生”機製：受符文影響者，年齡變化可能出現短暫停滯或反向增長】。當時他沒在意，現在看來，歐陽靖這三歲形態，怕是沒那麽容易變回去了。
    “先去秘境入口看看。”林風把符紙折好揣進懷裏，彎腰抱起歐陽靖，小家夥正叼著米糕，含糊地說：“糖……還要……”
    “看完秘境就給你買草莓糖。”林風掂了掂懷裏的小不點，入手軟軟的，比他五十歲時瘦了一圈，倒也輕便。
    王鐵蛋扛起防禦盾跟在後麵，蘇清晏提著食盒，幾人慢悠悠往後山走。晨露打濕了石階，踩上去“咯吱”響，歐陽靖突然指著路邊的蒲公英喊：“花……吹……”
    “等會兒給你吹。”林風無奈地哄著，心裏卻在盤算——要是符紙上的紋路真能和秘境符文呼應，說不定能找到破解逆生咒的線索，到時候別說讓歐陽靖變回去，就算是他自己這90歲的偽裝，或許也能鬆動鬆動。
    時光秘境入口藏在片茂密的竹林裏，青灰色的岩壁上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陽光透過竹葉灑下來，符文泛著淡淡的銀光，像一群蠕動的小蛇。歐陽靖剛被放下來，就掙開林風的手，跌跌撞撞地跑到岩壁前，伸出小胖手去摸符文。
    “別碰！”王鐵蛋趕緊想去攔，卻被林風拉住。
    隻見歐陽靖的小手剛碰到符文，岩壁突然震動起來，那些銀光符文像活了似的，順著他的指尖往上爬，在他胳膊上繞成個銀色的圈。小家夥不但不怕，反而咯咯笑起來，舉著胳膊喊：“亮……好看……”
    更奇的是，他懷裏揣著的那張塗鴉符紙突然飄了起來，自動貼在岩壁上。符紙上的“螞蚱”圖案和岩壁符文對接的瞬間，金光和銀光交織在一起，形成個旋轉的光團，光團裏隱約浮現出個模糊的影子——像是個穿著古裝的小孩，正蹲在地上哭。
    “小豆芽？”林風心裏一緊。那影子的輪廓，和小豆芽本命玉佩裏浮現的畫麵幾乎一模一樣！
    光團裏的小孩似乎聽到了他的聲音，哭聲停了停，抬起頭來，臉上滿是淚痕，嘴巴動了動，像是在說什麽，可聲音被光團擋住，聽不真切。就在這時，歐陽靖突然指著光團喊：“哥哥……糖……”
    光團裏的小孩愣了一下，突然笑了，抬手往空中一拋，一顆晶瑩剔透的珠子飛了出來，正好落在歐陽靖手裏。小家夥一把攥住，咯咯笑著往嘴裏塞，被林風趕緊摳了出來——那珠子冰涼涼的，裹著濃鬱的時光靈力，哪是什麽糖。
    “這是……時光珠？”蘇清晏的聲音帶著驚訝，“傳說中能穩定時光靈力的寶貝，沒想到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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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鐵蛋湊過來看：“這珠子能讓小歐陽變回去不？”
    林風掂了掂手裏的時光珠，入手溫潤，靈力順著指尖往經脈裏鑽，竟讓他那被係統壓製的腰板舒服了不少。他剛想試試注入靈力，係統突然彈出提示【警告：宿主當前偽裝狀態下，接觸時光珠可能導致人設穩定度下降至80，觸發“關節鎖死”懲罰持續一刻鍾）】。
    “黑心係統。”林風在心裏罵了句，把時光珠遞給蘇清晏，“你試試，你的靈力溫和，不容易引發排斥。”
    蘇清晏接過時光珠，指尖剛注入靈力，珠子突然爆發出刺眼的光芒，岩壁上的符文瞬間變得清晰無比，光團裏小豆芽的影子也越來越清楚，這次終於能聽清他的話了：“逆生咒……是陷阱……昊天……騙了我們……”
    話音未落，光團突然炸開，化作無數光點消散在竹林裏。歐陽靖“哇”地一聲哭了起來，指著岩壁喊：“哥哥……沒了……”
    林風趕緊抱起他，小家夥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小胖手緊緊攥著他的衣領，把眼淚鼻涕全蹭在了他的袍子上。王鐵蛋撓撓頭，從懷裏掏出塊辣條糕遞過去：“別哭了，吃這個，比糖還好吃。”
    歐陽靖抽泣著接過糕，塞進嘴裏嚼了嚼，辣得吸了吸鼻子，哭聲倒是停了。林風鬆了口氣，看向岩壁——那些符文的光芒已經暗了下去，隻有歐陽靖剛才摸過的地方，還留著個淡淡的小手印。
    “剛才小豆芽說‘昊天騙了我們’，”蘇清晏的眉頭微蹙，“昊天應該是上古時期的大能，據說逆生界的逆生規則就是他定下的，難道……”
    “難道逆生咒根本不是什麽天罰，而是他搞的鬼？”王鐵蛋接話，防禦盾往地上一頓，“這老東西也太不是東西了，憑啥讓咱們修士都得返老還童？”
    林風沒說話，隻是摸了摸懷裏的塗鴉符紙。剛才光團炸開時，符紙突然變得滾燙，上麵的“螞蚱”圖案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像是用朱砂寫的：“月亮圓的時候，再來……”
    “月亮圓的時候？”蘇清晏抬頭看了看天，“還有三天就是滿月，難道那時候秘境會有變化？”
    “很有可能。”林風把符紙遞給她，“你看這字跡，像是小孩子寫的，說不定是小豆芽的殘魂留下的提示。”
    歐陽靖突然指著時光珠喊：“珠珠……熱……”
    林風低頭一看，蘇清晏手裏的時光珠果然在發燙，表麵浮現出和符紙上一樣的字跡：“帶三歲娃娃……來……”
    “這珠子還能顯字？”王鐵蛋驚得張大了嘴，“難道它認識小歐陽？”
    “不是認識，”林風突然明白了，“是因為歐陽靖被符文變成三歲，體內的靈力和時光秘境最契合，小豆芽的殘魂隻能通過他傳遞信息。”他看向懷裏的小不點，小家夥正含著辣條糕，一臉茫然地看著他們，“看來這三天，得好好看著他，別讓他再亂吃東西或者亂摸東西了。”
    “我來看著他！”王鐵蛋拍著胸脯，“保證寸步不離，他就算是去茅房，我也跟著！”
    歐陽靖似乎聽懂了“茅房”兩個字，突然掙著要下來，指著竹林深處喊：“尿……要尿……”
    林風趕緊把他放下來，小家夥邁著小短腿跑進去，王鐵蛋扛著防禦盾趕緊跟上，嘴裏還喊：“別跑太遠！小心有蛇！”
    蘇清晏看著兩人的背影，忍不住笑了：“鐵蛋倒是細心，以前他自己五十歲的時候，哪管過這麽多。”
    “人都是會變的。”林風望著岩壁上的小手印，“就像逆生界的規則，看似一成不變，其實藏著無數變數。”他想起剛才時光珠帶來的靈力衝擊，那一瞬間，他仿佛感覺到係統的偽裝鬆動了一絲，露出了自己40歲的模樣——雖然隻有一眨眼的功夫，卻讓他心頭一動。
    或許，解開逆生咒的關鍵，就藏在這些看似混亂的變數裏。
    “回去吧。”林風轉身往回走，“準備準備，三天後的滿月夜，咱們再來。”
    蘇清晏跟上他，手裏的時光珠已經不燙了，靜靜躺在她的掌心，像顆普通的水晶球。“你說，小豆芽的殘魂為什麽要等滿月？”
    “可能滿月時，時光靈力最盛，”林風的拐杖在石階上敲出規律的節奏，“也可能……是他隻有在滿月時才能凝聚成形。”他想起小豆芽本命玉佩裏的畫麵，那孩子哭得那麽傷心，心裏一定藏著很多秘密。
    竹林外傳來王鐵蛋的嚷嚷聲：“小歐陽！你咋把尿撒在我防禦盾上了！這盾可是要用來擋刀的！”緊接著是歐陽靖咯咯的笑聲，顯然沒把這話當回事。
    林風無奈地搖搖頭，蘇清晏卻笑了：“這樣也挺好，至少……熱鬧。”
    陽光穿過竹林，在他們身後投下長長的影子，林風的影子佝僂著，像個真正的90歲老頭，可他的腳步卻比來時輕快了些。懷裏的塗鴉符紙微微發燙，像是在提醒他——三天後的滿月夜，一定有大事發生。
    至於歐陽靖……林風想起剛才小家夥哭鼻子的模樣，突然覺得，讓他多當幾天三歲小孩，好像也沒什麽不好。至少，不用扛著啞鈴撞牆，不用練鐵頭功拆丹堂，安安靜靜的，還能幫他們找到線索。
    當然，前提是得看好他，別讓他再往王鐵蛋的防禦盾上撒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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