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迪溫太太，多謝你的仗義相助！”墨比烏斯笑著說道，順手將一袋金幣拋了過去。
    婦人朱迪溫下意識地想推辭，可那沉甸甸的錢袋已然飛來，她不得不伸手接住。
    更何況，眼前這位巨漢若是一個不悅，怕是動動手指就能碾碎自己。
    想到這裏，她也不再矯情，躬身道：“感謝大人的慷慨！”
    “你替那位小姑娘挨了一鞭子。”墨比烏斯的聲音帶著讚許，“這份高潔的品德，值得嘉獎。”
    “再次感謝您，尊貴的大人！”朱迪溫太太深深行了一禮，這才緩步離開。
    “還有你，小子！起來！” 墨比烏斯眉峰緊鎖，聲音冷硬如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不！求您了……” 古斯特嘶聲力竭，雙手死死抓住地麵，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你不該求我！” 墨比烏斯俯視著他，眼神銳利如冰錐，“該求你自己！”
    “為什麽？！” 古斯特猛地抬頭，臉上混雜著淚痕、泥土與不解的憤怒。
    “求你自己去幫小萊拉！求你自己背著她過去！她不是受傷了嗎？你做不到嗎？！” 墨比烏斯語速極快，字字如鞭，抽打在古斯特心上。
    “啊！我馬上去！” 古斯特如遭雷擊，瞬間醒悟，掙紮著就要爬起來。
    “晚了！你錯過了最好的機會！” 墨比烏斯閃電般出手，鐵鉗般的大手一把將他拎起，“她被鞭打時，你在哪裏？！她要你背時，你又在做什麽？！”
    “我，……！” 古斯特雙腳離地，被懸在半空，臉上隻剩一片茫然和巨大的無力感——怎麽做都不對？到底該怎麽做？！
    “你一無所知，就不要想著幹擾他人命運！你毫無準備，就別輕易替人抉擇！懂？！” 墨比烏斯將他重重一頓，厲聲質問。
    “我，……” 古斯特頹然垂首，聲音細若蚊蚋。
    “知道你現在該做什麽嗎？” 墨比烏斯鬆開手，將他丟在地上，目光沉沉地審視著癱軟在地的少年。
    “我……我……！” 古斯特茫然四顧，目光掃過瑟縮在角落的特裏昂普，一股滔天的恨意驟然爆發，“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他嘶吼著，如同被激怒的野獸，不管不顧地就要朝特裏昂普衝去！
    墨比烏斯眼疾手快，再次一把將他拽回，力道之大讓古斯特一個趔趄。
    “嘖！” 墨比烏斯看著他這副失控的模樣，搖了搖頭，“沒救了！”
    “那我該怎麽做？！我不知道！我分不清！我真的分不清啊！” 古斯特蜷縮著抱緊腦袋，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看到小萊拉倔強前行的背影，仿佛再次看到了妹妹瘦小的身影！
    那段尚未進入福利院的歲月，曾是他擁有過的、短暫而溫暖的微光。
    可妹妹被病魔帶走後，整個家也隨之崩塌！母親沉浸在無邊悲痛中，日漸憔悴，最終追隨妹妹而去——他恨自己當時年幼懵懂，竟不知如何撫慰母親那顆破碎的心！
    後來父親則沉溺於酒精，在混亂中招惹了街頭的混混，被活活毆打致死……他更恨自己！恨自己為何不能快點長大，擁有力量保護父親，趕走那些混混！
    如今，在這座名為福利院的環境裏，看著身邊蜷縮在角落的孩子們——這些他視作手足的兄弟姐妹們，日複一日因乞討不足而遭受鞭打。
    他心如刀絞，卻絕望地發現自己依然無能為力，無法將他們拉出這深淵！
    所以，當他第一眼看到小小個的萊拉，仿佛看到了妹妹的影子。
    那份深切的憐惜與強烈的保護欲便洶湧而至。
    可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無力感與自我憎恨——他恨自己，連幫她踏上尋母之路的力量都沒有！
    “我該怎麽辦！？我能怎麽辦！？”
    古斯特，十四五歲的少年，本該像貝爾摩西家的安東尼、山之帝國的二王子那樣，在安穩的環境中恣意揮霍年少輕狂。
    “嘖！我都覺得我自己是壞人了！”墨比烏斯喉間發出低沉又無奈的自嘲聲，“嗬嗬嗬，那就壞到底吧！”
    看著古斯特，仿佛看到了年少的自己——那般無能，那般無助，那般無用，那般膽怯！
    若不是兩世為人，早在初踏險途時遭遇的那場亡靈骷髏大爆炸中，便已化作飛灰了！
    我也曾向這個世界的諸神求助，我也曾向我那個世界的神明祈禱.........然而回應的終究隻有我自己！
    何為善？何為惡？恨意所指為何？從來都由活人定義！！
    如何做？怎麽做？每一次的抉擇！都有可能通往地獄！？
    小子，就給你好好上一課，讓你親眼看看，這世界殘酷的冰山一角吧！
    也算……祭奠我那兩世皆如泡影的少年清純可愛時光！
    “你，古斯特，” 墨比烏斯目光如炬，直視少年雙眼，“現在想殺了特裏昂普，對吧？為什麽？”
    “……” 古斯特胸口劇烈起伏，眼中噴火，“因為他鞭打萊拉！他就該死！”
    “因為他鞭打萊拉，就該死？” 墨比烏斯聲音冷峭，帶著一絲嘲弄，“那鞭打她的理由呢？”
    “因為萊拉憑自己的本事得了賞賜！他妒忌！他貪心！” 古斯特挺直脊背，語氣充滿正義的憤怒。
    “就為這個？” 墨比烏斯眉梢微挑，“他能貪多少？你為何不問問，那位貴族小姐為何出手如此闊綽？”
    “因為萊拉能用盛水的碗敲出了好曲子！貴族小姐欣賞她的才華！” 古斯特立刻反駁，語氣篤定。
    “哦？” 墨比烏斯逼近一步，“那才華橫溢的小萊拉，為何沒被那位善良的小姐帶走收養？這種孩子，不是最容易被領養的嗎？”
    “可…可能是萊拉自己不願走……” 古斯特眼神閃爍，聲音低了下去，本能地為那虛幻的善意辯護，卻不敢深想。
    “嗬，” 墨比烏斯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就不能是，那位‘善良’的貴族小姐，妒忌她的天賦，故意給了她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恩賜’嗎？那可是整整二十多金幣啊！在這個城市，一個小姑娘能守得住？”
    “不！貴族的小姐，她那麽善良，那麽慷慨……不可能！” 古斯特猛地搖頭，臉色發白，仿佛心中某種美好正在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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