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被那冰冷的視線凍結了。
    楚夜感覺自己的血液停止了流動，呼吸卡在喉嚨裏，捏著那本《靈魂烙印》的手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
    “死了死了死了死了…這下徹底玩脫了！當著老板的麵摸魚看閑書，看的還是如何炒老板魷魚的攻略！這波啊，這波是自尋死路！”
    他大腦一片空白，隻剩下巨大的恐慌和“吾命休矣”的悲鳴。
    洛菲絲的目光，如同兩柄無形的冰錐，釘在那本黑色皮革書的封麵上。那深邃的紫色眼眸中，似乎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卻又仿佛蘊藏著能將人靈魂都碾碎的風暴。
    她並沒有立刻發作，也沒有說話。隻是那樣靜靜地看著，看著楚夜，以及他手中那本無比紮眼的書。
    周圍的空氣沉重得如同水銀，每一秒都漫長得像一個世紀。遠處那些原本就瑟瑟發抖的書籍，此刻更是連顫抖都不敢了，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了整個禁庫。
    楚夜感覺自己快要被這無聲的壓力壓垮了。他幾乎能聽到自己心髒重新開始瘋狂擂鼓的聲音，咚咚咚，敲得他耳膜生疼。
    “說點什麽！快狡辯啊楚夜！你的求生欲呢！” 內心有個小人正在瘋狂搖旗呐喊。
    他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幹澀的嘴唇哆嗦著，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扭曲的笑容：
    “陛…陛下…您…您怎麽親自來了？”他聲音嘶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這…這裏灰塵大…別…別髒了您的眼…”
    “我在說什麽蠢話！她像是怕灰塵的人嗎？！”
    洛菲絲沒有回應他的廢話。她的目光終於從書上，緩緩移到了他的臉上。
    那眼神，依舊冰冷，卻似乎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玩味？就像一隻優雅的貓，看著爪下瑟瑟發抖、還在試圖裝死的老鼠。
    “《論靈魂烙印的起源、變種及其潛在解除原理》。”她清冷的聲音緩緩念出書名，每個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清晰無比，“看來，你對本座的‘賞賜’，很有想法。”
    “賞賜？！您管那玩意兒叫賞賜？！那是賣身契啊陛下！” 楚夜內心瘋狂吐槽，臉上卻嚇得血色盡失：“屬下不敢！屬下萬萬不敢！屬下隻是…隻是…”
    他腦子飛速運轉，cpu都快幹燒了！
    “隻是在進行深度清潔！”他福至心靈，猛地抬高了一點手中的書，聲音因為急切而顯得有些尖利，“屬下發現這本書積灰異常嚴重！封麵甚至有汙損！嚴重影響禁庫的整體潔淨度和知識的神聖性！屬下正打算對其進行一番徹底的…呃…保養和護理！對！護理！”
    他一邊說著，一邊手忙腳亂地用袖子去擦那本就挺幹淨的封麵，動作誇張得像是在表演滑稽戲。
    “信我啊！快信我啊！雖然我自己都不信！”
    洛菲絲靜靜地看著他蹩腳的表演，嘴角那極細微的、幾乎不存在的弧度似乎又上揚了零點一毫米。
    她並沒有拆穿他，反而順著他的話，淡淡地道：“哦？看來你很是…盡心盡責。”
    “她信了？她居然又信了？！這boss今天這麽好說話？” 楚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連忙點頭如搗蒜：“應該的！都是屬下分內之事！”
    “既然如此…”洛菲絲微微抬手，楚夜手中的那本《靈魂烙印》便輕飄飄地脫手而出，飛到了她的麵前，懸浮在半空中。
    楚夜的心瞬間又提到了嗓子眼！“完了！還是要沒收！我的自由攻略！”
    但洛菲絲並沒有收起那本書，而是任由它懸浮著。她的指尖掠過封麵，那本剛剛在楚夜手中毫無異常的書，此刻卻微微震顫起來，表麵浮現出一層極其複雜、不斷流轉的暗金色鎖鏈紋路，散發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動。
    “這本書的‘護理’，需要特殊的方法。”洛菲絲的目光重新落回楚夜身上，紫眸深邃，“強行翻閱，會被其中的靈魂禁製反噬，輕則精神錯亂，重則…靈魂消散。”
    楚夜背後瞬間被冷汗浸透。“臥槽！還有防盜機製？！差點又自己作死了！”
    “看來你的‘家鄉土法’，並沒教你這個。”洛菲絲的語氣聽不出是嘲諷還是陳述。
    楚夜把頭埋得更低了：“屬下…屬下愚鈍…”
    “無妨。”洛菲絲似乎並不在意，“本座正好有空，便指點你一二。”
    楚夜：“？？？”
    “指點？！她要指點我？！指點我怎麽解除她親手種下的烙印？！這是什麽新型的貓捉老鼠的娛樂方式嗎？！”
    在他懵逼的目光中，洛菲絲指尖凝聚起一絲精純至極的暗影之力，那力量並非狂暴，而是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秩序和精準，如同最巧妙的手術刀，輕輕點在那本書封麵流轉的暗金鎖鏈的某個節點上。
    “哢噠。”
    一聲極其輕微的、仿佛機關解鎖的聲音響起。
    封麵上的鎖鏈紋路瞬間黯淡、消失，那本厚書輕輕落在了洛菲絲的手中。她隨手翻開一頁，掃了一眼。
    “靈魂烙印，本質乃強者意誌對弱者靈魂的刻印與束縛…”她輕聲念出其中的一段，聲音平穩無波，仿佛在念一段與己無關的學術論文，“解除之法，無非兩種：一，施印者主動收回；二，以遠超施印者的靈魂力量，強行衝刷、磨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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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念到這裏，頓了頓，抬眸看向楚夜，眼神平靜：“你覺得，哪種更適合你？”
    楚夜：“！！！”
    “哪種都不適合啊！第一種您肯定不幹！第二種我要有那本事還用在這給您打工嗎？！” 他感覺腿肚子都在轉筋，撲通一聲又跪下了：“陛下明鑒！屬下從未想過解除烙印！屬下對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鑒！日月可表！能成為陛下的影衛是屬下八輩子修來的福分！”才怪！）
    洛菲絲看著他指天發誓的樣子，合上了書，隨手將其扔回給楚夜。
    那本厚重的書籍砸進楚夜懷裏，沉甸甸的，仿佛砸在他的心髒上。
    “這本書的禁製已暫時解除。”她淡淡道，“既然你如此‘好學’，便賞給你了。好好‘護理’，或許…真能有所得。”
    楚夜抱著書，整個人都傻了。
    “不…不是…這什麽情況？她把書給我了？還幫我解了鎖？鼓勵我學習怎麽解除烙印？？”
    “這已經不是貓捉老鼠了…這簡直是貓把老鼠按在捕鼠夾說明書上，還貼心地把書翻到了如何使用的那一頁啊！”
    “陛下您的思維也太跳躍了吧！我完全跟不上啊！”
    他完全搞不懂這位女王陛下到底想幹什麽！這種捉摸不透的感覺，比直接的死亡威脅更讓人毛骨悚然！
    “怎麽？”洛菲絲看著他呆若木雞的樣子，眉梢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不滿意？”
    “滿意！滿意！謝陛下賞賜！”楚夜一個激靈，趕緊把書死死抱在懷裏，像是抱著什麽燙手山芋，連連叩首。
    “不管了！先拿著再說！萬一…萬一真有啥用呢！”
    洛菲絲似乎終於滿意了？）。她不再看楚夜，轉身，裙擺劃過一道冰冷的弧度，目光掃向那些依舊噤若寒蟬的書架。
    “這裏的‘打理’，繼續。”她留下這句話，身影便如同融入陰影般，緩緩變淡，最終消失不見。
    那恐怖的威壓也隨之消散。
    直到確認女王真的離開了，楚夜才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感覺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渾身都被冷汗濕透了。
    他低頭看著懷裏那本《靈魂烙印》，心情複雜得難以形容。
    自由的大門鑰匙似乎就在手裏，但遞鑰匙的人…卻讓他完全看不懂，甚至感到更加恐懼。
    “她到底想幹嘛啊…” 楚夜欲哭無淚，“給個痛快行不行…”
    他顫抖著手，翻開了書頁。
    裏麵的內容深奧晦澀，充斥著大量難以理解的術語和靈魂層麵的圖譜。但關於解除烙印的部分，確實如洛菲絲所言，隻有那兩種幾乎不可能實現的方法。
    他頹然地合上書。
    “果然…沒戲。”
    但…真的沒戲嗎？
    洛菲絲那反常的舉動，像一根刺紮在他心裏。
    她為什麽要這麽做？隻是為了戲弄他？還是…另有深意？
    “遠超施印者的靈魂力量…” 他咀嚼著這句話，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了禁庫更深處，那些被標記為“高危”、“禁忌”、“永恒放逐”的區域。
    一個瘋狂而作死的念頭，不受控製地冒了出來。
    【警告：檢測到宿主產生極高風險念頭。生存率預估低於0.01。】
    【回檔次數+1，當前21。因試圖窺視‘亙古低語’書架，靈魂被不可名狀的知識汙染。】
    【回檔中…】
    楚夜：“……”
    “我特麽就是想想！想想也觸發死亡fag啊？！”
    他看著再次回到手中的《靈魂烙印》，又看了看那深不見底、仿佛吞噬一切的禁庫深處。
    一邊是看似希望實則絕望的陽關道，一邊是擺明了作死但或許有一絲蹊蹺的獨木橋。
    “這破班…真是上得越來越刺激了…”
    他咬了咬牙，最終還是把書小心翼翼地塞進了懷裏。
    “不管了！先看看再說！萬一…我是說萬一…這又是老板的什麽變態測試呢？”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雖然這裏到處都是灰），眼神重新變得堅定或者說破罐破摔）。
    “幹活幹活！先把今天的‘打理’任務混過去再說！”
    他扛起旁邊一把比他還高的、用來清理蜘蛛網這裏的蜘蛛網是概念性的，沾上會做噩夢）的長柄掃帚，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向下一個任務點。
    隻是那背影，怎麽看都透著一股“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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