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聲音恭敬卻不容拒絕。楚夜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翻湧的疑慮和剛剛因獲得新力量而產生的細微躁動。
    “知道了，即刻便去。”他沉聲回應，語氣聽不出任何異常。
    快速檢查了一下自身狀態，確保沒有殘留的能量波動外泄，尤其是將那幾枚碎片的氣息用新領悟的【虛跡】技巧盡可能掩蓋後，楚夜整理了一下影衛服飾，打開了門。
    一名麵生的內侍正垂手恭立在門外，見楚夜出來，微微躬身示意，便在前引路。
    方向確實是通往王庭深處那間較少啟用、卻更為私密的偏殿書房。
    ‘書房……不是正殿。是更私人的場合？還是不想讓更多人聽到談話內容？’楚夜的大腦飛速運轉，揣測著女王的意圖。‘是因為黑焰堡壘的任務？流言？還是……藏衣閣那份消失的卷軸？’
    他下意識地感應了一下胸口處的烙印。那東西如同往常一樣沉寂，像一枚冰冷的裝飾，但他知道，它無時無刻不在向它的主人傳遞著信息。他悄然運轉起【虛跡】，並非完全激發，而是如同給這烙印覆蓋上一層極薄極淡的“紗”，試圖幹擾其感知的精度。
    效果微乎其微，仿佛螳臂當車，但他能感覺到，烙印傳遞出的那種“被完全看透”的感覺，似乎減弱了那麽一絲絲。這給了他一點微不足道的底氣。
    引路的內侍在一條幽靜的回廊前停下腳步，躬身道：“大人，陛下就在書房內等候，您自行進去便可。”
    楚夜點了點頭，獨自一人走向那扇虛掩著的、由某種暗色沉香木製成的書房門。
    他輕輕推開。
    書房內的光線比正殿柔和許多，由幾盞鑲嵌著月光石的精巧壁燈提供照明。空氣裏彌漫著書卷的墨香、一種清冷的熏香，以及……一絲極淡的、屬於女王身上的獨特幽香。
    洛菲絲女王並未坐在主位書案後。
    她站在一扇巨大的、鑲嵌著單向暗影水晶的落地窗前，背對著門口，似乎正眺望著窗外永恒不變的幽暗景象。她似乎剛剛結束一場非正式的會談，或者隻是獨自沉思。
    此刻她換下那套極具衝擊力的高跟鞋黑絲裝扮，穿著一身相對簡約卻依舊不失華貴的深紫色常服長裙，裙擺如水銀瀉地，勾勒出修長挺拔的背影。如瀑的銀灰色長發並未高高挽起，而是隨意地披散在身後，發梢微微卷曲，少了幾分朝堂上的絕對威嚴，多了幾分居家的慵懶與……深不可測。
    即使隻是一個背影，那迫人的氣場依舊充斥著書房的每一個角落。
    楚夜屏住呼吸，悄無聲息地走進書房，在距離她身後約五步遠的地方停下，垂首恭立：“陛下，楚夜奉命前來。”
    窗前的身影沒有立刻回頭。
    書房內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隻有空氣中那清冷的熏香絲絲縷縷地飄散。
    楚夜能感覺到，似乎有無形的感知力如同最細膩的蛛絲，拂過他的周身，探查著他每一絲力量流轉，每一分情緒波動。【虛跡】在全力運轉，如同最謹慎的潛行者，努力淡化著自身的存在感。
    幾秒後，女王清冷慵懶的聲音才緩緩響起，依舊背對著他：
    “黑焰堡壘的後續報告，我看過了。”
    她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喜怒。
    “你處理得，比預期要利落。”
    楚夜心中微緊，謹慎回應：“仰賴陛下威儀，屬下隻是盡了本分。”
    “本分？”女王輕笑一聲，那笑聲裏聽不出多少暖意，反而帶著一絲玩味，“你的‘本分’裏，包括獨自深入不穩定裂隙爆炸核心，並毫發無傷地出來嗎？”
    來了！果然會問到這個！
    楚夜心髒猛地一縮，但麵上依舊鎮定。他早已準備好說辭：“回陛下，當時情況危急，屬下別無選擇。能僥幸生還，多虧了陛下之前賜下的暗影髓液強化了體質，以及……在鍛爐中淬煉時，對暗影能量的抗性有所提升。”他將功勞大半推到了女王之前的“賞賜”上，合情合理。
    “哦？是嗎。”女王的聲音依舊平淡，她緩緩轉過身。
    那雙深邃如星淵的眸子落在楚夜身上，目光似乎並沒有特別銳利，卻帶著一種能洞穿人心的審視。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撚著胸前一枚暗色的寶石吊墜。
    “看來，那暗影鍛爐的效果，比記載的還要好上幾分。”她似笑非笑地說道。
    楚夜垂下眼簾：“全賴陛下指點之功。” (‘廢話，差點死裏麵一百多次，效果能不好嗎！’內心瘋狂吐槽。)
    女王踱步走向書案，裙擺曳地，悄無聲息。她在書案後的高背椅上坐下，單手支頤，目光依舊沒有離開楚夜。
    “魔潮異動，根源在外。你能察覺到外力幹擾，眼光還算敏銳。”她話題一轉，回到了正題，“對此，你有何想法？”
    楚夜沉吟片刻，將自已之前的分析稍作整理，謹慎答道：“屬下認為，此次異動絕非偶然。其手段詭異，能擾亂能量潮汐，甚至可能開啟不穩定裂隙，背後或許存在某種擁有極高智慧或特殊能力的深淵存在，或其造物。目的……或許是試探，或許是尋找什麽，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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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避開了任何與“暗影之心”相關的猜測。
    女王靜靜地聽著，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噠…噠…噠…
    “試探……尋找……”她重複了一遍這兩個詞，眼底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捉摸的光芒。
    “你覺得，它們可能在找什麽？”她突然問道，目光似乎不經意地掃過楚夜胸口烙印所在的位置。
    楚夜感覺自已的心跳幾乎要漏跳一拍！‘難道她懷疑到我撿到的碎片了？不可能！【虛跡】應該有點用……吧？’
    他強行保持鎮定，搖頭道：“屬下愚鈍，無法揣測深淵存在的意圖。但無論其目的為何，加強邊境巡查，提升預警等級，乃是當務之急。”
    女王看著他，沒有說話，隻是那噠、噠的敲擊聲持續著，仿佛在敲打著楚夜的神經。
    就在楚夜感覺壓力越來越大，幾乎要忍不住運轉更多力量維持【虛跡】時，那敲擊聲停止了。
    “說得不錯。”女王似乎終於放過了他，語氣恢複了一貫的淡漠，“此事已交由暗影長老會協同軍部處理。你此次任務已完成，下去吧。”
    “是，陛下。”楚夜心中暗暗鬆了口氣，躬身行禮，準備告退。
    “對了。”女王像是忽然想起什麽，補充道，“藏衣閣那邊，近期會有一批舊卷宗移送至禁庫深處封存。你既為臨時管理員，便由你協助清點交接吧。”
    楚夜的後背瞬間繃緊！
    舊卷宗移送封存？偏偏在這個時候？是針對那份消失的“已遺失”卷軸嗎？是為了試探他，還是警告他？或者隻是巧合？
    他不敢有絲毫遲疑，立刻應道：“屬下遵命。”
    “嗯。”女王揮了揮手，似乎有些倦怠地閉上了眼睛，不再看他。
    楚夜保持著恭敬的姿態，一步步退出書房，輕輕帶上門。
    直到徹底離開偏殿區域，走到無人之處，他才敢緩緩吐出一口一直憋著的濁氣，發現手心竟然全是冷汗。
    剛才那短短一刻鍾的問話，其凶險程度絲毫不亞於在黑焰堡壘坑底麵對裂隙爆炸！
    女王最後那句話，絕對是意有所指！
    她到底知道了多少？
    楚夜摸了摸胸口，烙印依舊沉寂。【虛跡】似乎起了一點作用，但又好像完全沒瞞過她。
    一種強烈的無力感和緊迫感再次湧上心頭。
    變強！必須更快地變強！掌握更多能對抗那烙印、能保住秘密、能爭取自由的力量！
    他看了一眼藏衣閣的方向，眼神變得無比凝重。
    清點舊卷宗……這看似尋常的任務，恐怕是一場新的、無聲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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