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滿月察覺到，小星星今天從學校回來，好像不太開心。
    她借著送果盤的時候，在他身邊坐下，“寶貝，今天在學校過的怎麽樣呀？”
    “媽媽，我過得很好。”小家夥今年五歲，說話吐字清晰了點，不過一碰到媽媽就要貼過來。
    尹滿月看著黏糊糊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小臉，溫聲道，“可是媽媽怎麽感覺你好像不開心呢？”
    “好吧。”小星星眉頭皺的更緊了，老實道，“媽媽，我是不開心。”
    “為什麽呀？”
    “這和爸爸有關，我要等爸爸回家和他說。”
    尹滿月表示尊重，私下裏給謝妄發微信，問他今天幾點到家。
    謝妄很快打過來視頻，聲音興衝衝的，開口便是，“老婆，今晚準備了特殊節目嗎？”
    “……”
    “等著，哥這就翹班回家。”
    “……”
    她什麽都還沒說呢！
    尹滿月小聲罵他，“你又不正經。是你兒子要跟你開會。”
    謝妄在那頭裝模作樣的舉起手機，“信號太差，好像突然聽不清。誰要跟我開會來著？老婆，要不你親哥一口試試信號。”
    “……”
    尹滿月忍俊不禁。
    結婚十年，他還是很喜歡逗她。
    她彎起唇角，“你是要現在親呢，還是回家再親？”
    “隻能二選一？”男人長眉微皺，似乎很不滿。
    尹滿月讓他不要貪心，“快選。”
    “現在親現在親。老婆快點，再不親，哥的電量都撐不到回家見你了。”
    他噙著笑在那頭，沉甸甸的眸光靜靜落在她身上，等待的時候也不催促，隻是喉結微微滾動。
    光滑的黑色緞麵領帶，原本一絲不苟的係著，此刻也隨之晃動，好像他被她吹皺了的心湖。
    尹滿月難為情，湊近屏幕親了他一下，退回來時，聽到謝妄懶洋洋的聲音。
    “主人，感謝你為我續航，為了報答你，今晚我會把所有力氣都使出來。”
    “……倒也不必。”
    “那不行，哥的錢和力氣，這輩子都是你的。”
    “……”尹滿月隻好催促他，“不和你說了，記得下班早點回家。”
    於是掛斷電話的半個小時後，謝妄出現在了家裏。
    尹滿月看牆上的時鍾，“翹班了？”
    謝妄邊換鞋邊道，“當然，在哥這裏，老婆的‘下班早點回家’，是最優先級別的指令。”
    他脫掉西裝，朝她走來，那條緞麵領帶，被他鬆鬆的纏在手上，去挽襯衫袖口。
    “要給我開會的小領導呢？”他俯身撐在沙發上，低頭問她。
    尹滿月幹脆仰頭看他，“在你書房和機器人下棋。”
    謝妄挑眉，“你先把欠我的補上，我再去聆聽領導指示。”
    “我欠你什麽了？”
    “一個吻。”他湊近，吻上她的唇，“哥才不要二選一。”
    尹滿月被吻的腦袋有點缺氧，過後抓著他的胳膊，“你總是耍賴。”
    謝妄看著她紅彤彤的臉蛋，忍不住又輕啄了下，啞聲道，“老婆，你就寵寵我吧。”
    “……”
    撒嬌男人最好命。
    尹滿月妥協的嗔了他一眼，提醒他道，“找你兒子去吧，他今天回來有點不開心。”
    謝妄推門進入書房，小星星這一局已經下完了，正托著小臉兒發呆。
    “要和我玩一局嗎？”他坐在他對麵問。
    “爸爸！”小星星驚喜的回過神，又道，“不玩，我都打不贏你。”
    “膽小鬼，想贏就不要怕輸。你看我就總是輸給媽媽。”
    “……”小星星無語，“你那是讓媽媽的！你又不會讓我！”
    謝妄理直氣壯，“確實。”
    “……”
    小星星翻了個白眼，雙手托腮的看著他，片刻後忽然問，“爸爸，你愛我嗎？”
    謝妄靠著椅子的動作頓了頓，沉斂而柔和的目光，細密的鋪在他的小臉上。
    他的兒子正虔誠而專注，激動又膽怯的直視著他。
    在等待一個這一生都不會忘記的瞬間。
    謝妄看到了十七歲那年，站在尹滿月麵前，捧著一顆搖搖欲墜的心，等待被幸福抉擇的自己。
    於是他正了正神色，將小星星穩穩抱起，學著尹滿月無數次做過的那樣，堅定而溫柔的告訴他，“爸爸很愛你，從知道你的存在，在你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在愛你。”
    “和媽媽相比呢？”
    “寶貝，這永遠都沒法比較。媽媽是一切愛的開始，是爸爸對於愛的所有理解，而你是這一切愛的延續。沒有媽媽，就沒有爸爸的世界。對於爸爸來說，媽媽是這個世界的造物主，你是這個世界的寶藏。”
    ……
    尹滿月在樓下等了近半個多小時，保姆來告知她晚飯做好後，她上樓去書房喊二人吃飯。
    推門進去，一大一小背對著她依偎在一起，走近了才看到二人看的是她的產檢收納冊。
    謝妄拿著張四維彩超單，對他說，“這次和你見麵時，你懶懶的，撅著屁股睡覺，正好背對著我們……”
    尹滿月沒出聲，靜靜的聽他講屬於他們三個人的回憶。
    他記得很多她不曾在意的細節，也記得很多小星星那時毫無印象的一舉一動。
    她漸漸聽入了迷，在他們身邊坐下。
    小星星一如既往黏糊糊的貼過來，腦袋窩在她懷裏，兩條腿搭在謝妄腿上。
    “爸爸，那這張呢？這張的時候，都發生了什麽事啊？”
    “……”
    這一晚上，小星星聽到了很多關於他的事。
    “爸爸。”他黏糊糊的抱住謝妄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親，“你真的好愛我哦，我也好愛你哦。”
    謝妄也親了親他，“當然，因為你是寶藏呀，你是爸爸世界裏唯一的寶藏。”
    他的女孩，在十七歲那年，教會了他愛。
    此後他分崩離析的世界，因為這偉大的一課，變的鮮亮、豐盈、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