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形山穀內，那充斥天地的金戈銳氣與祖巫殘魂的狂暴威壓已然散去，隻餘下中央那百丈暗金巨石的沉寂，以及空氣中尚未完全平息的法則漣漪。林風獨立於龜裂的大地之上，周身氣息雖因方才的煉化而略顯虛浮，但那雙眸中的神光，卻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銳利、深邃。
    他緩緩抬起手，心念微動，指尖一縷淡金色的氣勁縈繞流轉，不再是單純的斧鑰破邪之力，更內蘊著一絲金行法則特有的“鋒銳”與“界定”之意。意念所至，旁邊一塊散落的頑石悄無聲息地從中裂開，斷口光滑如鏡。
    “控元素……原來如此。”林風低聲自語，感受著自身與周遭天地間那稀薄卻真實存在的金行元力產生的一絲微弱共鳴。這隻是初步入門，距離執掌本源還差得遠，但無疑為他打開了一扇全新的大門，讓他對斧鑰之力的運用有了更廣闊的想象空間。不僅僅是劈砍與鎮壓，更可引動天地偉力，演化無窮妙用。
    他看向那暗金巨石，微微躬身行了一禮。無論這祖巫殘魂是出於考驗還是其他目的，此番經曆確實讓他獲益匪淺。巨石寂然無聲，唯有其本身蘊含的古老滄桑之意，作為回應。
    此間事了，該繼續上路了。
    不周墟令的感應重新變得清晰而恒定，指向西北更深邃的遠方。那不周山遺跡的召喚，愈發迫切。
    林風不再耽擱，身形化作一道流光，衝出山穀。穀外，那岩石巨人與金屬穿山甲早已不見蹤影，想必是被之前的戰鬥餘波和祖巫氣息徹底驚走。他辨認方向，再次踏上征程。
    離開蓐收遺跡所在的區域，荒原的景象愈發蒼涼死寂。大地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紫黑色，仿佛被某種巨大的力量侵蝕、汙染過。天空依舊是那種令人壓抑的蒼白，但偶爾會掠過一絲不正常的、扭曲的暗影。空氣中彌漫的也不再僅僅是荒蕪的氣息，更增添了一種空間上的不穩定感，仿佛這片天地本身已經變得脆弱不堪。
    飛行了約半日，前方出現了一片極其怪異的區域。那並非山脈，也非深淵，而是一片破碎的天空。
    肉眼可見的、如同黑色閃電般的空間裂縫如同蛛網般密布在前方的天穹與大地之間，它們時而隱沒，時而驟然閃現，撕裂出短暫存在的幽暗縫隙。更遠處，大片的陸地詭異地懸浮在半空，有的倒立，有的傾斜，其上怪石嶙峋，卻死寂無聲。狂暴的空間亂流如同無形的巨獸，在那片區域肆虐，卷起漫天紫黑色的砂石，形成連接天地的恐怖龍卷，卻又在下一刻被新的空間裂縫吞噬。
    這裏的地水火風似乎都失去了常理，光線扭曲，聲音傳播也變得怪異莫名。一股強大的、混亂的吸力從那片破碎區域的中心傳來，試圖將一切靠近的物質與能量都拉扯進去，碾碎、同化。
    “好混亂的空間結構……這不周山遺跡的外圍，竟已凶險至此。”林風麵色凝重地停下身形，懸浮在安全距離之外。他能感覺到，若是貿然闖入，即便以他如今的實力，也極有可能被那無處不在的空間裂縫撕碎，或是被狂暴的亂流卷走，迷失在未知的虛空夾縫之中。
    這不像是天然形成的險地，更像是某種驚天動地的大戰，或者……混沌晶壁裂隙擴大後，能量泄露侵蝕現實世界所造成的恐怖景象！
    他嚐試將神識小心翼翼地探入前方區域，然而神識剛進入那片混亂空域，就如同泥牛入海，瞬間被扭曲、撕裂，反饋回來的隻有一片令人頭暈目眩的混沌與無數狂暴的能量信息碎片，根本無法有效探查路徑。
    “看來，隻能依靠不周墟令的指引，以及……硬闖了。”林風深吸一口氣，將狀態調整至巔峰。體內斧鑰之力奔騰流轉，新領悟的那絲金行法則之意也融入其中，使得護體光暈帶上了一層極淡的、卻更具切割與防禦力的暗金光澤。《八九玄功》運轉到極致，穩固著自身氣血與神魂，以應對可能出現的空間扭曲對意識的影響。
    他選定了一個空間裂縫相對稀疏、懸浮陸地較少的方向，正準備催動法力強衝過去——
    突然！
    一股陰冷、粘稠、充滿了無盡惡意的意念，如同潛伏在暗處的毒蛇，猛地從側後方一道不起眼的、剛剛裂開的細小空間縫隙中鑽出，無視物理距離，直接襲向林風的腦海！
    這意念並非實質攻擊，卻比任何刀劍都更凶險！它充滿了誘惑與墮落的力量，直接在林風意識中幻化出種種景象：
    他看到了父母在凡界家中遭遇意外，慘死街頭，而他卻因遠在玄界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看”著，無盡的悔恨與自責如同潮水般湧來……
    他看到了阿瑜陀在梵界陷入重圍，被無數魔物吞噬，臨死前投來怨恨的目光，仿佛在質問為何不去救他……
    他看到了混沌心魔的本體在他麵前凝聚，散發出無可匹敵的力量，嘲笑著他的弱小與徒勞，告訴他一切努力終將化為泡影，唯有臣服於混亂，才能獲得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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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有一股直接針對他力量本源的低語：“盤古已逝，秩序當終……擁抱混沌吧……釋放斧鑰真正的毀滅之力……毀掉這令人作嘔的既定規則……你將是新世界的主宰……”
    混沌心魔！
    而且不是地府中那些被汙染控製的爪牙，是更接近其本源分身的惡念投射！它竟然潛伏在此地，利用這混亂的空間環境作為掩護，發動了防不勝防的精神襲擊！
    這攻擊來得太突然，太刁鑽！直接針對林風內心最深處的情感羈絆與恐懼，更是試圖扭曲他力量的根基！
    若是之前的林風，即便有“鎮魂”意境守護，驟然遭遇如此猛烈、如此針對性的心魔低語，也難免心神失守，瞬間被負麵情緒吞噬，甚至可能道心崩潰，墮入魔道！
    但此刻的林風，早已非吳下阿蒙！
    地府之中，他勘破幻境，明悟本心；蓐收遺跡，他曆經金煞煉魂，意誌如鋼！尤其是在初步融合金行法則，明悟“界定”真意後，他對自身意誌的掌控，對“我”與“外魔”的界限，有了前所未有的清晰認知！
    “鎮！”
    麵對腦海中翻騰的幻象與惡念，林風意識海中那柄開天斧影驟然爆發出萬丈光芒！不再是被動的防禦，而是主動的斬滅！
    斧影帶著厘定混沌、破開虛妄的無上意誌，悍然斬向那些幻象與低語！
    “嗤啦！”
    仿佛布帛被撕裂！父母慘死的幻象破碎！阿瑜陀被吞噬的景象湮滅！心魔本體的嘲弄如同鏡花水月般消散！
    那“擁抱混沌”、“毀滅秩序”的誘惑低語，在觸及斧影光芒的瞬間，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發出淒厲的尖嘯，迅速消融！
    “我心如磐石，意似精金！外魔邪祟，也敢擾我靈台？！”林風在心中發出冷冽的斷喝！那新生的、蘊含著金行“鋒銳”與“界定”之意的意誌，如同無數柄無形的利劍，將殘餘的心魔惡念絞殺得幹幹淨淨！
    意識海重歸清明，甚至比之前更加穩固、透亮！
    然而，那心魔分身的襲擊並未結束！
    就在林風以雷霆之勢斬滅精神侵襲的同一刻，他側後方那道原本細小的空間裂縫，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手猛地撕開，瞬間擴張成一道數十丈長的、不規則的黑紫色裂口！裂口內部並非純粹的黑暗，而是翻滾著令人作嘔的、由混亂能量與負麵情緒凝聚而成的混沌漩渦！
    漩渦中心，無數扭曲痛苦的麵孔掙紮咆哮，一股遠超之前空間亂流的、針對生命與秩序的吞噬與湮滅之力，如同巨鯨吸水般，猛地作用在林風身上！
    這股力量並非物理拉扯，更像是要將他存在的“概念”都吸入那混沌漩渦之中，徹底分解、同化！
    “吼！”
    林風猝不及防，加之剛剛全力應對精神攻擊，身形瞬間被那恐怖的吸力拽動，如同斷線的風箏般，朝著那黑紫色的混沌裂口投去！
    護體光暈發出刺耳的悲鳴，劇烈閃爍，仿佛隨時都會崩潰！那新融入的金行法則之力，在這純粹的、高等的混亂能量麵前，竟也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危急關頭，林風臨危不亂！他眼中厲色一閃，非但沒有抗拒那股吸力，反而借著這股勢頭，將全身斧鑰之力瘋狂灌注於右拳之上！淡金色的光芒混合著暗金的鋒芒，將他整條右臂都渲染得如同神金鑄就！
    “你想吞？我便給你來個開膛破肚！”
    他怒吼一聲，將方才對抗心魔低語時凝聚的、那斬滅虛妄、界定自我的無上意誌，盡數融入這一拳之中！拳頭表麵，甚至隱隱浮現出那開天斧影的輪廓！
    下一刻，他的身影便被那黑紫色的混沌漩渦徹底吞噬！裂口猛地閉合，仿佛從未出現過。
    這片破碎的天空邊緣，重歸死寂，隻有混亂的空間亂流依舊在不知疲倦地肆虐。
    第二十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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