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那由混沌晶壁碎片之力強行開辟的空間通道，仿佛跨越了某種無形的界限。周身因空間傳送而產生的輕微撕扯感消失的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極致古老、極致蒼涼、以及某種亙古不散的悲愴與不屈意誌的宏大氣息，如同沉寂了億萬年的火山，轟然降臨，將林風徹底淹沒。
    他腳踏實地，環顧四周，一時間竟屏住了呼吸，心神為之所奪。
    這裏並非想象中仙氣繚繞的仙境，也非地府那般陰森詭譎，更非西北荒原的死寂蒼茫。這是一片……破碎的、凝固的史詩。
    天空是扭曲的，仿佛一塊被巨力揉皺後又勉強攤開的暗藍色綢布，布滿了永不愈合的空間褶皺和能量亂流留下的慘白疤痕，沒有日月，隻有一些破碎的星辰碎片散發著黯淡而冰冷的光。大地是無垠的、由無數巨大到超乎想象的岩石碎塊堆積而成的廢墟，這些碎塊棱角分明，大的如同山嶽，小的也堪比房屋，上麵覆蓋著厚厚的、不知積累了多少萬年的塵埃。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在這片無邊廢墟的中央，在那扭曲的天穹之下，矗立著一根……或者說，是半根……根本無法用言語形容其巨大的石柱！
    它斷裂了，上半截不知所蹤，留下的殘骸依舊高聳入那扭曲的天穹，仿佛支撐著這片破碎的天地。石柱的斷麵參差不齊，如同被某種無法想象的力量強行撞斷，殘留的柱體表麵布滿了古老而神秘的紋路，那些紋路並非後天雕刻，更像是天地生成，蘊含著最本源的力之法則。僅僅是凝視著它，就能感受到一種“頂天立地”、“萬法不侵”的古老意誌，以及那斷口處傳來的、仿佛能淹沒星河的滔天恨意與不甘！
    不周山！ 這便是那傳說中支撐天地、後被水神共工撞斷的擎天之柱——不周山的殘骸！
    即便隻剩殘軀，其散發出的磅礴威壓與悲壯氣息，依舊讓林風感到自身的渺小，如同螻蟻仰望崩毀的神殿。他懷中的不周墟令在此刻徹底沉寂下去，仿佛完成了指引的使命，又像是臣服於這古老神山的威嚴。而那塊剛剛得到的混沌晶壁碎片，則傳來一陣陣帶著敬畏與親近的波動，似乎與此地同源的氣息產生了共鳴。
    “終於……到了。”林風喃喃自語，壓下心中的震撼。他能感覺到，那斷壁殘垣之間，那彌漫的塵埃之下，隱藏著無數上古的秘密，也潛伏著難以想象的凶險。
    他此行的目標——盤古開天時遺留的最核心的混沌晶壁碎片，必然就在這片核心區域的某處。而元始天尊提及的，可能阻路的“祖巫殘魂”，恐怕也絕非之前遇到的蓐收殘魂那般相對“溫和”。
    他收斂氣息，將身形隱匿在一塊巨岩的陰影中，小心翼翼地向著不周山殘骸的方向前行。腳下的碎石發出輕微的“哢嚓”聲，在這片死寂的世界裏顯得格外清晰。
    空氣中彌漫著濃鬱至極的天地靈氣，但這靈氣卻狂暴而混亂，夾雜著各種破碎的法則碎片和負麵情緒，尋常修士在此，別說修煉，連吸納都極其危險，稍有不慎便會被混亂靈氣反噬。也唯有林風身負斧鑰，本質極高，才能勉強過濾吸收其中相對溫和的部分，補充著之前的消耗。
    前行不過數裏，周圍的景象開始發生變化。地麵上開始出現大片大片凍結的痕跡，那並非普通的寒冰，而是一種泛著幽藍色光澤、散發著極致寒意、仿佛能凍結靈魂的玄冰。一些巨大的岩石被冰封在其中，保持著崩碎時的姿態。
    空氣中的水行元氣變得異常活躍，卻又帶著一種暴戾與毀滅的意味。
    林風心中一凜，放慢了腳步。這股氣息……與金之祖巫蓐收的銳利肅殺截然不同，更顯浩瀚、深沉，卻又充滿了傾覆一切的狂暴！
    突然，前方一片被玄冰覆蓋的廣闊廢墟中，傳來了“嘩啦啦”的鎖鏈拖動之聲！那聲音沉重而冰冷，仿佛來自九幽深處。
    緊接著，一股龐大無比、充滿了怨毒、憤怒與毀滅意誌的威壓，如同沉睡的太古凶獸蘇醒，猛地從那片廢墟之下爆發出來！
    “轟——！！”
    覆蓋地麵的幽藍玄冰紛紛炸裂！一道巨大的、由無盡玄冥真水凝聚而成的巨蟒虛影，自廢墟中衝天而起！那巨蟒通體幽藍，鱗片如同冰晶，雙目是兩團燃燒的蒼白火焰，周身纏繞著漆黑的、由水之負麵法則凝聚而成的鎖鏈，散發出淹沒世界、凍結萬物的恐怖氣息！
    而在那巨蟒虛影的頭部，隱約可見一個模糊的人麵輪廓，怒發衝冠，眼神中充滿了對天地的憎恨與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毀滅萬物的瘋狂！
    共工！ 或者說，是水神共工撞斷不周山後，其無盡怨念與殘留的神力、結合此地特殊環境所化的祖巫殘魂！
    這殘魂的強度，遠超之前的蓐收！其怨氣之重，幾乎化為了實質！
    “吼——！！擅闖不周……死！！”
    那共工殘魂發出並非通過空氣，而是直接震蕩元神的咆哮！它巨大的蛇尾猛地一甩，攜帶著崩山裂地、傾覆四海的力量，朝著林風隱匿的方向狠狠抽來！蛇尾所過之處，空間都被那極致的力量和寒意凍結出白色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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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攻擊未至，那恐怖的威壓已然讓林風周身的岩石寸寸碎裂！徹骨的寒意仿佛要將他連同靈魂一起冰封！
    躲不開！
    林風眼神一厲，知道隱匿已無意義。他長身而起，體內斧鑰之力轟然爆發，淡金色的光芒衝霄而起，將那籠罩而來的寒意與威壓強行撐開一片區域！
    他並沒有選擇硬接那足以抽碎山脈的蛇尾，而是將力量灌注雙腳，猛地一蹬地麵！
    “嘭！”
    身形如同炮彈般向後急射，同時雙手在胸前急速劃動，那新得的混沌晶壁碎片之力被他引動，在前方布下了一道道扭曲折疊的、半透明的空間屏障！
    “轟！哢嚓！哢嚓！哢嚓！”
    巨大的幽藍蛇尾如同摧枯拉朽般，連續撞碎了七八道空間屏障！但每破碎一道屏障，蛇尾的速度和力量都被削弱一分，其上附帶的玄冥寒意也被空間之力層層過濾！
    趁此間隙，林風已然退到了安全距離，目光凝重地看著那咆哮的共工殘魂。
    “不愧是撞斷不周山的水神……即便隻剩殘魂，怨念與力量也如此恐怖。”他心中凜然。這共工殘魂，比蓐收殘魂更具攻擊性和毀滅性，而且其力量屬性——水，尤其是充滿了毀滅意誌的玄冥真水，與他剛剛有所領悟的金行之力在一定程度上相克金生水，但洪水亦能蝕金）。
    單純的“鎮魂”意境，麵對這凝實無比、怨氣衝天的祖巫殘魂，效果恐怕有限。而剛剛入門的“控金”之力，在屬性上也不占優勢。
    “不能力敵，隻能智取，或者……找到其弱點，通過它的‘考驗’。”
    林風回想起通過蓐收考驗的經曆，那並非單純的戰鬥，更是一種對相應法則的領悟與承載。共工怒撞不周山，其力量核心在於“怒”與“水”的結合，是毀滅，但也蘊含著水“至柔至剛”、“無孔不入”、“奔流不息”的另一麵。
    就在他心念電轉之際，那共工殘魂見一擊未能奏效，愈發狂怒！它仰天咆哮，周身纏繞的漆黑鎖鏈嘩啦作響，無盡的玄冥真水從其虛影中湧出，化作滔天巨浪，帶著凍結靈魂、侵蝕萬物的恐怖氣息，朝著林風席卷而來！巨浪之中，更凝聚出無數冰槍、水龍、漩渦，封死了他所有閃避的空間！
    麵對這仿佛要重現當年撞斷天柱、水淹大地的滅世場景，林風深吸一口氣，將混沌晶壁碎片握在手中，全力引動其空間之力護住周身，同時將斧鑰的“破邪”與“鎮魂”意誌提升到極致。
    他的目光穿透那洶湧而來的玄冥巨浪，死死鎖定巨浪之後那狂怒的共工虛影。
    “便讓我看看，你這滿腔的怒與恨，究竟能否淹沒我心中的……道！”
    他低吼一聲，不退反進，化作一道逆流而上的金色箭矢，主動衝入了那毀滅的洪流之中！
    第二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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