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海浩瀚，雖被魔氣侵擾，但依舊存在著無數未被汙染的淨土。林風與阿瑜陀尋了一處遠離主要航道、被幾簇散發柔和藍光的珊瑚叢環繞的隱秘礁嶼。礁嶼不大，中央有一窪由乳海水自然滲濾形成的清澈水池，池底鋪著五彩的礫石，散發著寧靜祥和的氣息。
    一落下礁石，林風便立刻盤膝坐下，閉目調息。方才連續戰鬥，尤其是最後強行融合三係元素之力破開“吞靈噬魂陣”，對他精神和力量的消耗都不小。他需要盡快恢複，以應對接下來必然更加凶險的局麵。
    阿瑜陀則謹慎地在礁嶼邊緣布下幾道隱匿與警戒的梵文結界，隨後也坐下調息。他消耗的主要是心神與梵光，需要時間平複激蕩的氣息，並思考接下來的行動。
    一時間，礁嶼上隻剩下乳海浪濤輕柔拍岸的聲音，以及那窪清池泛起的細微漣漪。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林風率先睜開雙眼，眸中神光湛然，消耗的力量已恢複了七七八八。他看向仍在調息的阿瑜陀，沒有打擾，而是將目光投向遠方那乳白色光輝最熾盛的海域，眉頭微蹙。
    羅睺的突然撤退，絕非無的放矢。那聲征服神螺，意味著極樂天池方向出現了足以讓這位阿修羅王都必須嚴陣以待的變故。是守護極樂天池的古老禁製被觸動了？還是……出現了第三方勢力？
    就在他沉思之際，突然，他懷中的巡天司令牌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非玄界亦非梵界的空間波動警示！雖然一閃而逝，但林風對空間之力已頗為敏感，立刻捕捉到了這絲異常。
    他霍然起身，目光銳利地掃向礁嶼外側，那片散發著藍光的珊瑚叢。
    “怎麽了？”阿瑜陀也被他的動作驚醒，警惕地問道。
    “有東西藏在那邊，空間波動很隱晦。”林風低聲道，並指如劍，一縷凝練的金行氣勁已然在指尖吞吐不定。
    阿瑜陀聞言，立刻加強結界，同時雙手結印，一道探查性質的梵光如同水波般向那片珊瑚叢掃去。
    梵光過處，那看似普通的珊瑚叢中，一處空間微微扭曲，仿佛水中的倒影被攪動。緊接著，一個身影有些狼狽地從那扭曲的空間中跌了出來，“噗通”一聲摔在礁石上。
    那是一個……阿修羅？
    但與其他魔化阿修羅不同，他身上的骨甲破損嚴重，布滿了焦黑的痕跡，眼中雖然也有一絲混沌紅光，卻遠不如迦羅耶那般熾盛瘋狂，反而透著一股驚惶與虛弱。他的氣息十分萎靡，似乎剛剛經曆了一場慘烈的戰鬥，並且動用了一種極其高明的空間隱匿神通，才勉強逃到了這裏。
    這落單的阿修羅一看到嚴陣以待的林風和阿瑜陀，尤其是感受到他們身上那純正而強大的秩序氣息，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掙紮著想要爬起逃跑，卻因傷勢過重而再次摔倒在地。
    “別……別殺我！”他用沙啞的、帶著阿修羅特有喉音的梵界通用語哀求道，眼神中充滿了恐懼。
    林風與阿瑜陀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一個落單的、似乎並未完全沉淪魔化、而且掌握著空間隱匿神通的阿修羅？
    阿瑜陀上前一步，梵光籠罩住對方，並非攻擊，而是探查與安撫。“你是誰？為何會在這裏？羅睺為何突然撤軍？”
    那阿修羅在溫和的梵光籠罩下，恐懼稍減，但依舊十分緊張，斷斷續續地回答道：“我……我叫毗摩質，是……是負責看守‘碎星礁’哨站的低階統領……我們……我們遭到了攻擊……不是你們……”
    他臉上露出心有餘悸的表情：“是……是‘他們’回來了！那些信奉‘末法’的瘋子！羅睺大人就是因為感知到了‘卡爾基’的氣息出現在天池之門附近，才緊急召回所有外圍部隊的！”
    卡爾基！
    這個名字如同一道閃電，劃過林風與阿瑜陀的腦海！
    林風記得元始天尊曾提及，梵界預言中有一位末世的救世主。而阿瑜陀更是臉色劇變，失聲道：“預言中的末世化身，時之終結者卡爾基？他不是……不是應該存在於未來嗎？怎麽會……”
    毗摩質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繼續說道：“不知道……但羅睺大人非常緊張，說卡爾基的出現意味著‘攪動乳海’的時機可能提前了……我們必須守住天池之門，不能讓任何人，無論是你們這些外界者，還是卡爾基那群瘋子，幹擾到羅睺大人的計劃！”
    攪動乳海？
    林風心中一動，這個詞讓他聯想到了某些古老的創世神話。
    阿瑜陀則深吸一口氣，解釋道：“在梵界最古老的傳說中，諸神與阿修羅曾為了獲取能令眾生不朽的‘不死甘露’，共同攪動乳海。以巨蟒婆蘇吉為攬繩，以曼陀羅山為攪棍，曆時千年，方才使甘露顯現。但那是一次合作，而羅睺所說的‘攪動’……”
    他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恐怕是打算以魔氣強行汙染、攪亂乳海本源，試圖以此暴力開啟極樂天池，或者從中汲取某種扭曲的力量！這會讓整個乳海，乃至梵界的輪回秩序徹底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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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毗摩質低下頭，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我們……我們很多人並不想這樣……乳海是我們的家園……但羅睺大人和他的親信們被魔氣蠱惑，力量太強了……反抗者都被……”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林風看著眼前這個惶恐而虛弱的阿修羅，心中之前的猜測得到了印證。阿修羅族內部果然存在分歧，魔氣並非完全掌控了所有阿修羅的心靈。
    “所以，你是趁著被卡爾基勢力攻擊，哨站大亂的機會，偷偷逃出來的？”林風問道。
    毗摩質點了點頭，又趕緊搖頭：“不完全是……我，我是想去找……找廣財天王俱毗羅）的舊部……聽說他們一直在暗中抵抗羅睺……但我傷得太重，隱匿神通也快維持不住了，隻好先躲到這裏……”
    廣財天王，阿修羅族中的另類，掌管財富與寶藏，通常保持中立，但其麾下確實有部分力量對羅睺的激進做法不滿。
    信息量巨大！卡爾基的意外現身，羅睺試圖“攪動乳海”的瘋狂計劃，阿修羅內部存在的反抗勢力……
    林風與阿瑜陀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快速消化著這些情報。
    當前的局勢變得前所未有的複雜。他們不僅要麵對羅睺的主力，還要警惕神秘出現的卡爾基勢力，但同時，也看到了爭取阿修羅內部力量的機會。
    “你知道通往極樂天池，除了正麵突破羅睺的防線，還有其他路徑嗎？”阿瑜陀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
    毗摩質茫然地搖了搖頭：“天池之門是唯一的已知入口，一直被羅睺大人的親衛軍‘暗血衛’把守，由迦羅耶那樣的大將輪流坐鎮。現在卡爾基出現，防守肯定更加嚴密……”
    看來，強行突破或者尋找隱秘小路的希望都很渺茫。
    就在這時，林風忽然開口，問了一個看似不相幹的問題：“你剛才說……‘攪動乳海’？按照古老傳說，攪動乳海需要特定的‘攬繩’和‘攪棍’？”
    毗摩質愣了一下，點了點頭：“是……傳說中是如此。但羅睺大人似乎找到了替代的方法，利用魔氣聚合……”
    林風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打斷了他：“不，我的意思是，既然古老的傳說存在，那麽‘攬繩’和‘攪棍’，或者它們力量的象征，是否也真實存在，並且可能就在乳海的某處？”
    阿瑜陀聞言，身軀猛地一震，看向林風，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你的意思是……我們或許可以……重現攪海？但不是為了獲取不死甘露，而是為了……平息混亂，定位天池？！”
    這個想法太過大膽，甚至有些瘋狂！但細細想來，卻並非完全沒有道理。乳海蘊含著龐大的本源生機，其動蕩本身就可能引動深藏的天池門戶。而以秩序之力引導攪動，與羅睺用魔氣汙染攪動，目的和結果將截然不同！
    毗摩質也被這個想法驚呆了，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林風看向那浩瀚無垠、光輝與暗流並存的乳海，緩緩道：“這或許，是我們打破僵局，繞過羅睺主力防線的唯一機會。”
    風險與機遇並存。一旦開始，他們必將成為所有勢力的焦點——羅睺、卡爾基，甚至可能包括梵界的諸神！
    但，他們還有別的選擇嗎？
    阿瑜陀深吸一口氣，眼神逐漸變得堅定：“我們需要更多關於古老攪海傳說的細節，以及……找到足以充當‘攬繩’與‘攪棍’替代品的神物或力量！”
    新的目標，就在這乳海的波濤之下，在那湮沒於時光的古老傳說之中。
    第34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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