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玉虛宮深處，一間被重重禁製封鎖的密室內。空氣凝重得仿佛要凝結。中央的法力水鏡中，正反複播放著一段極其短暫且布滿幹擾波紋的影像——這是同盟耗費巨大代價，從極西之地邊緣一處瀕臨崩毀的監察法陣中，勉強還原出的毗摩質小隊最後傳回的景象。
    影像晃動劇烈，充斥著能量亂流的嘶吼與空間破碎的刺耳噪音。畫麵中，毗摩質龐大的阿修羅真身浴血奮戰，巨斧揮舞間撕裂灰暗的天幕，他周圍的數名精銳戰士也各展神通，與數道模糊的灰色影子激烈交鋒。
    那些灰色影子……並非他們熟悉的寂滅使徒！
    它們形態更加……扭曲且不定。有的如同流淌的陰影，時而凝聚成布滿尖刺的形態，時而又散開成吞噬光線的霧靄；有的則像是破碎鏡麵的集合體，反射出支離破碎、充滿惡意的周遭景象；還有的，幹脆就是一團不斷變化、發出無聲尖嘯的抽象符號！
    它們的攻擊方式也截然不同。不再僅僅是“終結”概念的直接應用，反而帶著一種……模仿與畸變的意味。它們會模擬仙術的流光，卻將其扭曲成腐蝕一切的灰色毒焰；會模仿梵光的淨化，卻將其轉化為混亂心智的癲狂波紋；甚至能模擬阿修羅那狂暴的戰意，將其引向自我毀滅的深淵！
    毗摩質正是在斬碎一道模擬他戰斧形態、卻蘊含著引動心魔力量的灰色影刃時，被另一道如同活體陰影般的攻擊貫穿了胸膛！在他龐大的身軀僵直、意識即將消散的最後一刻，他對著傳訊法寶玉石，用盡最後力氣吼出了那四個血淋淋的字：
    “使徒……新生……！”
    影像至此，被一片絕對的黑白噪點淹沒。
    密室內，一片死寂。
    太白金星、梵衍那、明鏡道人、莎珥長老，以及剛剛恢複些許元氣的淩清音，皆麵色鐵青，呼吸沉重。
    “這些……東西……”莎珥長老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它們的氣息……確實與之前的寂滅使徒同源，但……更加混亂，更加……具有‘適應性’和‘學習性’！”
    明鏡道人獨臂緊握，指節發白：“它們似乎在……學習和模仿我們的力量，並以一種更詭異、更具汙染性的方式運用出來！毗摩質道友他……是死於被扭曲的、屬於自己的戰意反噬！”
    “新生……”梵衍那緩緩吐出這兩個字，眼中智慧之光劇烈閃爍，“我明白了……卡爾基或許確實因墟核湮滅而受創沉寂，但這些寂滅使徒……它們並未消失，反而在失去絕對控製後，於那片法則崩壞、寂滅殘留的極西之地，產生了……進化！”
    “它們不再僅僅是執行‘終末’命令的工具，而是開始自主地‘學習’、‘適應’，並以其混亂的本質，扭曲、畸變它們所接觸到的一切力量與概念！這，就是‘新生’的含義！”太白金星接過話，語氣沉痛而凜然，“一種更危險、更不可控的‘新生’！”
    這個推斷，讓所有人不寒而栗。擁有高度自主性和學習能力的寂滅使徒，其威脅程度，遠比之前那些雖然強大但行為模式固定的使徒，要恐怖得多！
    “必須立刻加強對極西之地的封鎖與監控！同時，同盟進入最高戰備狀態！”太白金星斬釘截鐵道，“這些‘新生使徒’的學習和進化能力未知，絕不能給它們更多接觸和學習我們力量體係的機會！”
    就在這時，一直緊盯著水鏡中那些扭曲灰色影子的淩清音，忽然悶哼一聲，臉色瞬間蒼白，身形搖搖欲墜！
    “清音！”明鏡道人急忙扶住她。
    “我……我好像……”淩清音捂住額頭，神情痛苦而迷茫，“看到了……一些……碎片……”
    就在剛才，她以劍心通明之境，強行感知那些“新生使徒”殘留的意念波動時，一些混亂、破碎、卻帶著強烈既視感的畫麵，如同鋒利的碎片，猛地刺入了她的意識！
    她“看”到了一片無邊無際的、由暗灰色沙礫構成的平原，矗立著無數巨大的、風化嚴重的奇異石柱與建築廢墟……遺忘之墟！）
    她“看”到了那連接天地的灰色能量漩渦，以及其下那張通往地心的、深不見底的巨口……歸墟之隙！）
    她“看”到了三名身披灰袍的、熟悉而冰冷的寂滅使徒，懸浮在漩渦邊緣……
    然後……畫麵陡然扭曲、崩壞！
    她“看”到那三名使徒的身影在某種無法形容的衝擊下……溶解、重組！
    持劍使徒的扭曲刺劍崩碎，化作無數流淌的陰影……
    持典籍使徒的空白書頁被混亂的信息洪流撕裂，碎片折射出萬千惡意……
    持提燈使徒的灰色火焰失控爆燃，化作無聲尖嘯的符號……
    最終，這些崩解的物質與意念，在歸墟之隙噴湧出的、更加古老濃稠的寂滅氣息中，如同被投入熔爐，與那片區域殘留的、屬於上古消亡文明的絕望印記、以及……某種更隱晦的、仿佛來自墟核湮滅後的“殘響”……瘋狂地交融、扭曲、最終……孕育出了水鏡中那些形態不定的、可怕的“新生”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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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那三個使徒！”淩清音喘息著，將自己看到的碎片景象斷斷續續地說了出來，“它們……它們在墟核湮滅的衝擊下……似乎……融入了那片區域的某種‘殘留物’……發生了……可怕的……變異和……重生！”
    這個消息，無疑證實了“使徒新生”的源頭，也解釋了為何這些新生使徒會帶有一種扭曲的“學習”與“模仿”能力——它們繼承了舊使徒的“觀測”與“記錄”特性，卻又融合了遺忘之墟無數消亡紀元的混亂執念與寂滅殘響，變成了如今這種更加不可名狀的恐怖存在！
    “它們的老巢，很可能還在極西之地，在原遺忘之墟的廢墟之上！”太白金星目光銳利，“那裏是它們‘新生’的溫床，也必須是我們最終要摧毀的目標！”
    ……
    與此同時，在昆侖山為林守心專門開辟的靜修小築“初心苑”內。
    剛剛經曆了山門淨化事件的林守心，並未像尋常孩童那般很快將事情拋諸腦後。他獨自坐在苑中的小池塘邊，看著水中自己那帶著稚氣卻眼神清澈的倒影，小手無意識地撫摸著胸膛那溫暖的白金印記。
    白天淨化那些“灰色的雲”時，除了消耗和精神負荷，他似乎還……接收到了一些東西。
    一些非常模糊、非常破碎的……記憶碎片。
    當他將自身純淨的意念與梵盤之鑰種子連接，散發溫暖光暈淨化那些絕望汙染時，他仿佛在那些冰冷的意念中，觸摸到了一些……別的“顏色”。
    他“看”到了一個背影，高大而堅定，周身燃燒著純白的火焰，仿佛能界定天地間的一切……林風？）
    他“看”到了一片柔和而浩瀚的金光，一個身影端坐其中，身後有巨大的輪盤虛影緩緩旋轉，包容著生滅與輪回……阿瑜陀？）
    他還“看”到了一片冰冷死寂的灰色廢墟，一個巨大的漩渦吞噬著一切，三個穿著灰袍的、沒有麵孔的身影靜靜懸浮……寂滅使徒？）
    最後，是所有這一切景象的崩壞、扭曲、融合，最終化為了他白天感受到的、那片令人不適的“灰色的雲”中蘊含的混亂與絕望……
    這些碎片來得快，去得也快，如同水中的倒影，一觸即散。林守心無法理解它們具體代表了什麽，隻覺得心裏悶悶的，有些難過，又有些……莫名的熟悉和親切，尤其是對前兩個身影。
    “那是……誰呢？”他喃喃自語，小小的眉頭蹙起，“為什麽……會覺得……心疼？”
    胸膛的種子印記微微發熱，傳遞來一絲安慰與守護的意念，仿佛在告訴他，不必急於知曉一切，隻需記住心中的那份溫暖與明亮。
    林守心點了點頭，將那些紛亂的思緒壓下。他站起身，對著池塘中自己的倒影，小聲卻堅定地說道：
    “不管那些灰色的雲是什麽，不管有多冷……我都要，把它們照亮！”
    清澈的童音在初心苑中回蕩，他胸膛的印記，似乎也隨之明亮了一分。
    希望的幼苗，在無聲無息中，正汲取著養分，悄然生長。而他尚未意識到，他所觸及的那些記憶碎片，正是連接著過去犧牲與未來危機的……關鍵鑰匙。
    第85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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