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思君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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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顧欣賞了片刻,蘇小樓提筆在畫卷右側空白處寫下:仙武第三紀元六十二年秋八月初二,羽翼大名山巔。
    築基巔峰以後,蘇小樓已經很少睡眠,但今日不知怎麽的,就在少景宮書房前的觀景台上,躺在躺椅上小憩著睡著了。
    夢境裏很真實。
    夢境接著一個本來他已經快要忘記的夢,重複著河間書院山下,蘇然正帶著他與一行軍士上山……
    夢境又到了推開門後,宮殿前,宮燈下那血腥的一幕。
    忽然隻感到臉上一陣冰涼,夢境也慢慢破碎,意識好似從遙遠的地方回到體內。
    迷迷糊糊睜開眼,一股淡淡的香味鑽進鼻孔,卻是午羋隻修長冰涼的手指正在輕輕觸碰他的臉。
    見他突然醒來,午羋隻趕緊收了手,裝作沒事人一般,坐在他身邊。
    此時已經是滿天繁星,亙墨也回來了,端來一盤靈果放在桌上,不知從哪裏弄來一根小凳子,坐在他身側。
    以靈氣為刃,削起了靈果。
    “少爺。”
    “嗯。”
    “天上的那些星星是不是像靈石一樣,都是會發光的寶貝?”
    蘇小樓下意識想用天體物理學知識給她講解一番,隻是立刻意識到,這個世界都能修仙了,怎麽還能用常理去衡量。
    “當然不是,每一個亮點代表一顆星辰,每一顆星辰代表著一個世界……或許在另外一個世界裏,我們所在的地方也是天上的一顆星辰。”
    午羋隻有些驚訝的看了他一眼,對於這種新奇的言論,她曾經也聽過,師父告訴過她,仙路斷絕前,天外就是仙界。
    以前她不理解人們為何會好奇天外,化神之後,上天遁地,這世界都顯得了渺小,蒼穹好似牢籠一般,渴望看一眼天外的世界。
    師父說,這就是千萬修士對於仙路的向往。
    午羋隻回憶著過往。
    “呀,那些光點上住著人呐,不會掉下來嗎?”
    蘇小樓不禁啞然失笑,這丫頭還保持著兒時的兩分純真呢,當然隻對他才有的純真。
    “當然不會,世界的運轉,遵循著某種規矩,這種不可僭越的規矩我們又稱之為道。天道、地道不可破,自然也就掉不下來。”
    亙墨似懂非懂點點頭,少爺從小就知道很多很多的東西。
    “天道、地道不可破。”午羋隻低語一聲,師父也說過同樣的話,當天破、地裂之時,就是仙路開啟之時。
    她忽然問了一句:“何為道?”
    蘇小樓一愣,她這種天花板級別的修士都會有這種疑問嗎?
    “何為道……我覺得每個人的道都不一樣,比如我之道,便是好好的活著,我在乎的人好好活著。”
    亙墨極為讚成少爺的說法,“是啊,少爺好,亙墨就覺得所有都好。”
    “嘿嘿!”
    這丫頭,蘇小樓捏了捏她細嫩的臉,亙墨則順手將一塊靈果遞進了他的嘴裏。
    當然,午羋隻不這樣認為,當一個修士境界達到了一高度時,他們的感官維度,所能感受到的萬事萬物都會超脫於現在。
    不過,唯一不變的,是情感。
    它不僅不會變,還會是修煉中某種程度上最大的障礙。
    感情,她內心開始迷茫起來,就像自己跟他待在一起的感覺嗎?
    內心祥和平靜,滿足也開心。
    她仰頭,看著深邃的星空,一時間思緒都飄遠了。
    收回目光,見亙墨在桌上單手撐著下顎,看著她的少爺,傻笑著,那種幸福之感都能溢出來感染人。
    或許,他說得對,每個人心中的道都不一樣。
    “少爺!”亙墨好似記起什麽,忽然起身。
    蘇小樓心道這丫頭一驚一乍,“幹什麽?”
    “我唱首歌給您聽,在西淮老家我跟河邊的阿婆學的。”
    “好啊,唱來聽聽。”
    亙墨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站起身道:“唱不好聽,您可不能笑話我。”
    “哈哈,不會,快唱來,搞得少爺我都好奇了。”
    亙墨走到兩人前方,背對著,起始一個優美的舞姿。
    隨著自然靈動的舞姿,清脆帶著一絲秋意的歌聲也飄蕩開來。
    “北去孤雁,南來暖風;北有冰雪山,南有百淮海……”
    這是一首西淮的民謠,蘇小樓曾聽過西淮士兵哼唱過,隻是遠遠沒有亙墨這般優雅、婉轉,情感細膩,當然也沒有她那空靈中帶著一絲魅惑的聲音。
    待歌聲漸消,優雅中嫵媚的舞姿畢,蘇小樓由衷的拍手叫好。
    亙墨被少爺搞得不好意思,踏著小碎步,坐回他身邊,有些不安而期待問道:“少爺,亙墨唱的好聽嗎?”
    “歌如天籟沁心,舞姿似驚鴻翩躚。”
    簡短的評價讓亙墨內心歡喜不已。
    午羋隻都頗為讚成附和一聲:“雪夜落花之感。”
    聽到午羋隻的稱讚,亙墨臉微紅,轉頭期待看著少爺道:“少爺,您能不能唱一首,上次你唱的那首歌,夢裏都夢到呢!”
    “額,這個……唱歌就算了,取二胡來,給你們演奏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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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嘞!”亙墨一蹦一跳回了屋子取二胡。
    這讓午羋想起了在石塘城外。
    “回夢仙遊?”
    這個名字是蘇小樓告訴她的。
    蘇小樓搖搖頭,“剛才夢中,一些往事令我感慨良多。”
    他這般說,午羋隻也好奇起來,脫了鞋子,取下了麵紗,微微蜷縮身子,一雙深邃明亮的眼睛看著他。
    觸碰著二胡的琴弦,一時間思緒紛亂。
    卻是一曲傷感不自知的思君黯然。
    低沉婉轉,如泣如訴,仿佛一縷剪不斷的哀思,在弓弦的揉壓回旋間緩緩流淌。
    時而如哽咽低語,道盡離愁別緒;時而似長歎遙望,寄托無盡相思。
    有一份深婉纏綿、寂寥蒼涼的意境之中,餘韻悠長,動人心魄。
    亙墨在一旁都聽得眼睛都濕潤起來,她不知道少爺為何會彈奏出如此傷感之曲,心中莫名的心疼他。
    而午羋隻,內心觸動的同時,心裏又夾雜著一絲不舒服之感,他這是在思念誰呢?
    那個他費盡心思都要入不死城,取得延壽靈藥所要救的人嗎?
    不過她不是那種膚淺的女人,現在他在某種程度上,是屬於自己。
    她想到了書桌上那張墨跡未幹的畫,不正是他們的縮影。
    一時間,她心裏又歸於平靜,平靜之後,是莫名心靜的疼。
    月下,三人在青霜霧氣的朦朧之中,無言中,好似各自訴說自己內心,毫無保留,又藏於世界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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