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鬼穀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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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使者周身那足以削金斷玉的暴虐劍氣,如同被無形的深淵吞噬,在踏入通往最深處的狹窄通道時,便已收斂得無影無蹤。取代那滔天怒火的,是一種近乎朝聖般的、混合著敬畏與狂熱的死寂。他臉上的猙獰扭曲平複了,隻餘下一種冰冷的、如同岩石雕刻般的肅穆。
    通道蜿蜒向下,傾斜的角度近乎陡峭。外界那幽綠的鮫人燈早已絕跡,取而代之的是石壁自身散發出的、一種病態的、蒼白中隱隱透著青黑的熒光。這光芒非但不能照亮前路,反而將嶙峋怪石的影子拉扯得如同張牙舞爪的魔怪。空氣粘稠得如同實質,濃烈的血腥氣、深海淤泥的腐臭,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九幽之下的陰寒氣息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凝結成水滴。
    而最令人頭皮發麻的,是那越來越清晰的、細微到極致的“沙沙”聲。這聲音並非來自海浪,而是源於無數細足刮擦岩石的摩擦聲,密集得如同某種來自地獄的低語,無孔不入地鑽進人的耳膜,攪動著靈魂深處的不安。
    通道的盡頭,並非人工雕琢的門戶,而是兩片天然形成的、巨大無比的黑色礁石,它們如同洪荒巨獸閉合的顎骨,森然矗立。礁石表麵布滿了扭曲的、仿佛天然生成卻又暗合某種邪異陣法的紋路。門前空無一物,但那股無形的威壓卻沉重得如同山嶽,足以讓心智不堅者瞬間精神崩潰。
    劍使者在石門前三丈外停下腳步,整了整本就一絲不苟的衣袍,隨即單膝跪地,左手撫胸,右手五指張開,以一種極其古怪繁複的節奏,輕輕叩擊自己的眉心三下。每一次叩擊,都有一圈肉眼難辨的黑色漣漪自他眉心蕩漾開來,與那石門上的邪異紋路產生細微的共鳴。
    “嗡……”
    低沉的、仿佛來自地脈深處的震動響起,那兩片巨大的黑色礁石,如同活物般,緩緩地、無聲地向內滑開,露出其後那超越凡人想象的——歸墟秘室。
    門開的刹那,那股陰寒氣息驟然增強了十倍!伴隨著的,是那“沙沙”聲陡然放大,化作一片令人心神搖曳的恐怖潮音!
    石室之內,並無實地。放眼望去,是一片無垠的、仿佛吞噬一切光線的絕對黑暗虛空,唯有中心處,有一點光源,或者說,是一個散發著幽暗光芒的存在。
    那是一道懸浮於虛空中的男子虛影。
    他身著玄黑龍紋古袍,身形挺拔而修長,長發如墨,披散至腰際。他的麵容俊美得超越了性別,每一分線條都仿佛由天地間最極致的黑暗雕琢而成,完美無瑕,卻透著一股令人不敢直視的邪異魅力。他雙目緊閉,長睫低垂,神態安詳如同沉睡的神隻。
    然而,在這份詭異的安詳之下,是他胸口處那顆緩慢而有力搏動著的、由純粹幽暗能量構成的心髒!
    “咚……咚……咚……”
    沉重、緩慢、帶著某種古老韻律的心跳聲,如同來自另一個維度的鼓點,在這片虛無中回蕩。每一聲搏動,都引得周圍的虛空微微扭曲,仿佛這整片黑暗,都是他延伸出去的軀體。
    但仔細看去,便能發現,這具散發著無邊威嚴的身軀,並非血肉之軀,而是一道半透明的、仿佛由最精純的黑暗能量凝聚而成的虛影,脆弱得似乎下一刻就會潰散。
    而在這男子虛影的正上方,懸浮著兩件物品,它們散發出的光芒,與這絕對的黑暗形成了涇渭分明的對抗!
    左側,是一柄樣式極其古樸的長劍。劍身狹長,宛若一泓秋水,通體流轉著清冷皎潔的月華之光。最為神異的是劍格處,那裏並非尋常的護手,而是一朵完全由光芒構成的、栩栩如生的金色蓮花!蓮花緩緩旋轉,灑下道道純淨、祥和、帶著無上淨化之力的蓮光,如同最堅固的牢籠,籠罩著下方的男子,尤其是死死壓製著他那雙即便緊閉,也仿佛蘊含著無盡毀滅意誌的眼眸。
    右側,則是一卷看似陳舊,卻散發著煌煌天威的古老卷軸。卷軸展開部分,可見其上繪製著周天星鬥運行之軌跡,以及無數玄奧莫測的古老讖文。卷首,三個龍飛鳳舞、筆劃間仿佛蘊含著天地至理與命運軌跡的古篆大字,熠熠生輝——《推背圖》! 這卷軸灑下的,並非蓮光的淨化之力,而是一種浩瀚、深邃、仿佛能洞悉過去未來、推演萬物興衰的智慧之光,它如同無形的枷鎖,牢牢禁錮著男子的靈識本源,使其陷入永恒的沉眠。
    這兩件散發著神聖與智慧光芒的至寶,共同構成了一道堅不可摧的封印,與男子虛影中心那搏動著的黑暗心髒,形成了一種岌岌可危卻又異常穩固的平衡。
    但真正支撐著這平衡之下,那緩慢複蘇進程的,是石室下方那足以讓任何生靈心智崩潰的景象!
    在石室靠近入口的黑暗虛空中,並非空無一物。那裏有無數個細小的、如同蜂巢般的孔洞,密密麻麻,布滿了視線所及的“地麵”如果那翻滾的黑暗也能稱之為地麵的話)。此刻,正有無數隻通體漆黑、大小如指甲蓋的變異雪芥蟲,如同黑色的潮水,從那些孔洞中源源不斷地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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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變異的雪芥蟲,與尋常的雪白同類截然不同。它們甲殼漆黑如墨,反射著幽暗的光澤,口器尖銳,複眼閃爍著嗜血的猩紅。它們身上散發著濃鬱的陰寒死氣與一種被扭曲、汙染的生命能量。
    它們一出現,便仿佛受到了至高無上的召喚,振動著發出“沙沙”噪音的翅膀,形成一股股黑色的旋風,前仆後繼地、瘋狂地撲向虛空中央那男子的虛影!
    當這些黑色的雪芥蟲撞入虛影的瞬間,異變陡生!
    它們漆黑的身體猛地亮起詭異的幽光,體內那被汙染、卻依舊磅礴的生命能量與吞噬而來的真氣,被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強行抽取出來,化作一道道粘稠的、仿佛擁有生命的黑色流光,嘶吼著、掙紮著被吸入男子虛影的“身體”之中。而失去了能量的雪芥蟲,甲殼迅速失去光澤,變得灰敗、脆弱,最終在一陣細微的“噗噗”聲中,徹底化為黑色的粉末,消散於無形的黑暗裏。
    每融入一道黑色流光,每消散一隻變異雪芥蟲,那男子原本半透明的虛影,便會極其細微地凝實一絲。那黑暗心髒的搏動,似乎也隨之沉重了一分。圍繞著虛影的黑暗,仿佛也變得更加濃鬱、更加具有侵略性。
    這是一場以無數被汙染的生命能量為祭品,褻瀆生死,逆天而行的邪惡儀式!是在那神聖封印之下,悄然進行的、不可逆轉的複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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